云山秘藏的重见天日,在神都乃至朝野都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经清点,藏宝窟中的金银珠玉价值连城,但更令狄仁杰和朝廷重视的,是那批记载着云山居士毕生所学的机关术、堪舆术图谱与笔记。这些遗珍被悉数运回,由将作监与司天台会同保管研究,以期将前人之智慧用于国计民生。
玄玅道长及其勾结的西域势力头目,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据其交代,他们这一支脉,世代追寻云山居士的遗藏,并非单纯为了财富,更是为了获得那些足以“惊世”的机关秘术,以期在未来某个时机,图谋不轨。那方“云山印”古砚,正是开启秘藏的核心钥匙,其内部暗藏精巧机关,需以特殊手法激发,方能与藏宝窟的机关锁契合。他们潜伏玉清观多年,暗中勘探,最终通过翰墨斋的地道盗得古砚,却未料到狄仁杰竟能从一桩看似普通的失窃案中,顺藤摸瓜,直捣黄龙。
案情大白,相关人犯依律严惩。玉清观观主因失察之过,被勒令闭门思过,整顿观务。翰墨斋周掌柜失而复得(虽古砚已作为重要证物归档,但其所有权得到确认,并由朝廷给予相应补偿),感激涕零,亲自至狄府叩谢。神都百姓闻之,无不拍手称快,对狄阁老明察秋毫、为民除害更是交口称赞。
尘埃落定,狄府之内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这一日,风和日丽,狄仁杰心情颇佳,正在庭院中悠闲地品茗,看着狄春修剪花木。李元芳与如燕在一旁低声交谈,张环、李朗则切磋着拳脚功夫。
“此番能够迅速破案,尔等皆有功劳。”狄仁杰放下茶盏,含笑看向众人,“尤其是元芳,夜探险地,临危不乱;如燕心细如发,洞察关键。”
李元芳与如燕连忙谦逊。如燕笑道:“全赖叔父运筹帷幄,方能拨云见日。只是,经此一案,侄女觉得,这神都看似繁华平静,其下隐藏的暗流,却从未止息。”
狄仁杰颔首,目光变得有些深远:“是啊。权欲、财帛、古秘……皆可迷人心窍,滋生事端。我等居其位,便需担其责,守土安民,匡扶正义,片刻不敢懈怠。”
正说着,门房来报,说是安喜坊的周掌柜又来了,还带了一篮新下的瓜果以示感谢。
狄仁杰让人请周掌柜进来。周掌柜此番前来,气色已大好,脸上愁云尽散。他千恩万谢之后,闲聊起坊间近事。
“托狄公的福,小店生意也好了许多。”周掌柜笑道,“只是……近来坊间又出了件不大不小的稀奇事。”
“哦?何事?”狄仁杰随口问道,并未十分在意。
“是坊尾开豆腐坊的薛老实家,”周掌柜说道,“他家那口用了十几年的老井,前几天突然水位下降得厉害,几乎见底。这本也不奇,许是地脉变动。可怪就怪在,薛老实找人下井清理时,竟从井底淤泥里,捞上来一个密封得极好的小铁匣子!匣子锈得厉害,费了好大劲才打开,里面竟不是金银,而是几块刻满了古怪符号的龟甲和几卷泡得快烂掉的羊皮纸!薛老实不识字,也不知是何物,正拿着四处找人辨认呢,都说像是些古里古怪的符咒……”
刻满符号的龟甲?古老的羊皮纸?
狄仁杰端茶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兴趣。他放下茶盏,语气依旧平和:“竟有此事?倒是稀奇。可知那符号是何模样?”
周掌柜努力回忆着:“这个……小老儿也只是听说,未曾亲见。只听人说,那些符号弯弯曲曲,不似篆隶,倒像是……像是河道水纹,又像是天上的云图,谁也说不清是个啥。”
河道水纹?天上云图?狄仁杰的眉头微微蹙起,这描述,似乎与寻常的符箓或是文字记载颇为不同。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元芳和如燕,发现他们也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看来,这安喜坊,倒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啊。”狄仁杰微微一笑,对周掌柜道,“多谢周掌柜告知此等趣事。若那薛老实寻不到人辨认,或许可让他将东西送到老夫这里来看看,老夫对这等古物,倒也颇有几分兴趣。”
周掌柜连忙应下,又闲谈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周掌柜,庭院中一时安静下来。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如燕轻声道:“叔父,您觉得那铁匣……”
狄仁杰望着庭中摇曳的花影,缓缓道:“神都千年,埋藏了多少秘密?一方古砚,可引出一座前朝秘藏。一口枯井,谁又知道会捞出怎样的过往呢?”他并未直接回答,但那平静语气下蕴含的好奇与探究,已然明了。
李元芳沉声道:“大人,是否需要卑职去查探一下?”
狄仁杰摆了摆手:“不必刻意。若真有缘,它自会再次出现。眼下,且享受这片刻安宁吧。”
话虽如此,但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投向了安喜坊的方向。那神秘的龟甲与羊皮纸,如同投入心湖的又一颗石子,虽然微小,却已悄然漾开了涟漪。神都的故事,永远不会缺乏新的篇章,只待有心人去发现,去解读。而这世间之谜,之于狄仁杰,或许便是他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使命与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