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疯狂与血腥持续了整整三日。
当城内的喊杀声渐渐从歇斯底里的巅峰开始滑落,并非因为秩序恢复,而是因为参与厮杀的人们已经筋疲力尽,或是可抢掠的目标已然不多,或是单纯的因为持续不断的死亡让疯狂的神经稍稍麻木。整座城市如同一个失血过多的巨人,在废墟与尸骸中发出沉重的喘息。
就在这片残垣断壁、余烬未熄的凄惨景象中,大地再次传来了沉闷而整齐的震动。
一面巨大的“陈”字王旗,出现在洛阳东方的地平线上。紧接着,是更多迎风招展的旌旗,以及如同黑色潮水般无边无际的军队!盔甲鲜明,刀枪如林,队伍绵延数十里,带着一股刚刚抵达战场的生力军所特有的肃杀与威压。
陈王赵珩,终于亲率他的八万主力大军,抵达了洛阳!
这支养精蓄锐已久的生力军,与城内那些经历了连日混战、早已疲惫不堪、建制混乱的诸王小股部队以及残存的乱兵形成了鲜明对比。
陈王赵珩乘坐着华丽的战车,立于中军,他年约四旬,面容儒雅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野心与志在必得。他眺望着远处那座浓烟尚未散尽、如同巨兽残骸般的洛阳城,眼中没有怜悯,只有炽热的光芒。
“传令!”赵珩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高毅所部,立刻控制洛阳所有城门!没有本王的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格杀勿论!”
“其余各部,以都为单位,即刻入城!弹压一切仍在进行的战斗,收缴所有兵器,驱散乱兵流民!凡持械抵抗者,杀!凡趁乱劫掠者,杀!凡散布谣言者,杀!”
“另,派精锐直入皇城,搜寻……搜寻陛下下落,以及传国玉玺!”说到最后,他刻意加重了语气。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
高毅率领的骑兵如同铁钳,迅速分兵控制了洛阳残破的十二座城门,粗暴地驱赶或斩杀任何试图靠近的人,无论是想要逃出城的难民,还是其他王爷派来的信使。巨大的城门在刺耳的嘎吱声中被重重关上,落下了沉重的门闩。洛阳,这座刚刚经历过内部撕裂的城市,转眼又被来自外部的更强力量彻底封锁。
紧接着,陈王主力部队开始有条不紊地开进城内。他们军纪森严,面对城内零星的抵抗和混乱,采取了最直接也最残酷的镇压手段。溃散的乱兵成排地被射杀在街口,敢于抢夺的匪徒被当场格毙,哭喊的难民被强行驱赶到指定的区域集中看管。
效率高得惊人,也冷酷得惊人。
混乱的洛阳,在这支强大外力的强行介入下,以一种血腥的方式,被迅速“平定”下来。当然,这种平定,是建立在陈王军队绝对武力的基础之上,建立在无数尚未平息的冤魂和血泊之上。
皇城内的战斗也迅速平息。残余的诸王军队眼见陈王大军入城,心知大势已去,大部分选择了投降,小部分试图反抗的被毫不留情地消灭。
当陈王的将领踏入已成废墟的太极殿,看到的只有小皇帝赵辩早已冰冷僵硬、脖颈扭曲的尸体,以及一旁嫪独自刎的尸身。象征着皇权的龙椅破碎,殿内值钱的物品早已被洗劫一空。
至于传国玉玺,依旧杳无音信。
消息回报到陈王赵珩那里,他沉默了片刻,脸上看不出喜怒。皇帝死了,虽然可惜,但某种程度上也扫清了他通往最高权力的一道障碍。而玉玺的失踪,则让他感到一丝遗憾,但更多的是……机会。
“将陛下……妥善收敛。”赵珩缓缓下令,“公告全城,逆贼嫪独,弑君作乱,天人共愤!幸赖祖宗庇佑,本王率义师入洛,已平定祸乱!然国不可一日无君,神器不可久虚……”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他封锁洛阳,一方面是为了控制局面,肃清潜在对手;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自己营造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以便从容地“处理”后续事宜——比如,寻找玉玺,比如,商议“继统”之人。
洛阳,这座刚刚从一场噩梦中勉强挣脱的城市,还来不及喘息,便又落入了一位更加强势的枭雄手中。陈王赵珩凭借其强大的军力和果断的行动,率先占据了这天下之中,将这座满目疮痍的帝都,变成了他角逐天下的最大筹码和舞台。
然而,被他关在城外的其他诸王,以及天下各地的节度使、枭雄,会坐视他独占洛阳,挟持大义吗?
新的风暴,已然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