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本古怪书籍出现后，璃莹就有点心神不宁。
那些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像蚊子一样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尤其是光需要代价和守望长夜这两句，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和沉重的宿命感，让她浑身不得劲。
【守望什么长夜？关我屁事！我才出生多久，还是个宝宝呢】
【我只是一条只想混吃等死...呃，混露等化的弱小龙崽啊】
她烦躁地在篮子里刨了刨绒羽，把脑袋埋进去，试图屏蔽掉那莫名其妙的感觉。
然而，越是刻意不去想，那模糊的羽翼烈阳徽记就越是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那图案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阿尔特斯显然对那本书极为重视，他没有再轻易拿出来，但璃莹好几次瞥见他独自一人时，会对着那枚白色圣珠和放在旁边的古书陷入沉思，指尖无意识地在王座扶手上敲击着某种复杂的节奏，紫眸深处闪烁着算计与探究的光芒。
魔界似乎没有明确的昼夜之分，但阿尔特斯通常会有一个固定的休憩时段，偏厅的光线会变得格外昏暗，璃莹就当它是晚上了。
夜晚璃莹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一种奇异的感觉惊醒。
不是危险，而是一种...温柔的呼唤？
来源正是藏宝库的方向！更准确地说，是那本古书和圣珠所在的位置！
她猛地抬起头，发现阿尔特斯并不在王座上，偏厅里只有壁火投下摇曳的幽影。
那种呼唤感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温暖的、令人安心的力量，与她体内的光明力量产生着强烈的共鸣，她周身的的光芒都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柔和地向着藏宝库的方向流淌。
【怎么回事？】
她心里又好奇又有点害怕，那本书到底什么来头？大晚上的发什么神经？
挣扎了片刻，强烈的好奇心最终还是战胜了谨慎，主要是那呼唤感太舒服了，让她生不出恶感，她小心翼翼地爬出篮子，扑扇着小肉翅，笨拙地滑下石台，摔了个屁墩儿，然后迈着小短腿，循着那呼唤感，偷偷摸摸地朝着藏宝库的方向溜去。
藏宝库的大门并未完全闭合，留有一条缝隙，她挤了进去，里面比偏厅更暗，只有少数几件自带微光的宝物提供着微弱照明。
那本古书和白色圣珠被放在一个独立的黑水晶台上，此刻，两件物品正散发着淡淡的、同步呼吸般的柔和光晕，那股温暖的呼唤感正是从中散发出来的！
璃莹被那光芒吸引，不由自主地靠近。她跳上黑水晶台，费了老鼻子劲才凑到那本古书面前。
离得近了，那种共鸣感更加强烈，她甚至能感觉到书页中那些黯淡的金色符号似乎想要活过来，向她传递着什么信息。
她忍不住伸出小爪子，想要再去触碰那书页。
“胆子不小。”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吓得璃莹浑身鳞片炸裂，差点从台子上栽下去！
阿尔特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藏宝库门口，正倚着门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一丝未散的、冰冷的血腥气，极其淡薄，但璃莹对气味很敏感，银发稍显凌乱，紫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
璃莹做贼心虚，吓得立刻缩回爪子，把自己团成一个球，试图萌混过关。
“啾...啾呜...”
【我…我就是起来上个厕所，走错了！】
阿尔特斯迈步走来，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没有发怒，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那本依旧散发着微光的古书。
“它叫你来的？”
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璃莹犹豫了一下，小心地点了点小脑袋，光芒都因紧张而微微闪烁。
阿尔特斯沉默了片刻，忽然伸出手，不是抓她，而是拿起了那本古书。
他走到旁边一个用于休息的墨玉长榻旁坐下，然后对着还僵在台子上的璃莹勾了勾手指。
“过来。”
璃莹：“...”
【过去干嘛？挨揍吗？】
但她不敢不从，只能磨磨蹭蹭地、笨拙地爬下台子，又费劲地爬到他坐着的长榻上，离他远远地蹲着，警惕地看着他。
阿尔特斯翻开那本古书，指尖点在一个相对完整的羽翼烈阳徽记上，这个比封面那个清晰许多。
“认识这个吗？”他问。
璃莹老实地摇头。
“光明神教的圣徽。”
阿尔特斯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一个……虚伪又顽固的古老组织。”
光明神教？璃莹竖起小耳朵，听起来就像是跟这个大反派对着干的阵营？
“这本书...”
阿尔特斯继续道，指尖划过那些扭曲的文字。
“用的是他们最高级别的神文之一，记载的大概是些自我感动的教义或者...召唤他们那所谓真神的蠢办法。”
他侧过头，看向蹲在远处、听得一脸懵懂又忍不住好奇的小龙崽，紫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莫测。
“你身上的力量，和他们同源。”
他下了结论，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甚至……更纯粹。”
璃莹心里咯噔一下。
【同源？更纯粹？什么意思？难道我上辈子是光明神教的圣女之类的？不会吧？！那落在死对头大魔王手里岂不是死定了？！】
【要出现败北cg了吗？不要哇！】
她吓得光芒都差点熄灭，瑟瑟发抖地看着阿尔特斯，生怕他下一秒就清理门户。
然而，阿尔特斯并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只是看着她那副吓破胆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他合上书，随手扔在一旁，身体向后靠在榻上，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疲惫。
“安静待着。”
他淡淡吩咐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藏宝库里陷入了寂静，只有两件圣物散发着微光。
璃莹惊魂未定地等了好一会儿，发现他似乎真的只是让她待着，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她偷偷打量着闭目养神的阿尔特斯。褪去了平日里的冰冷威严，此刻的他看起来...竟然有点难得的平和？甚至那丝极淡的血腥气，都让他显得没那么遥不可及了。
【所以，他刚才算是给我科普了一下仇家背景？】
她后知后觉地想。
【这算什么？魔王的睡前故事？】
她趴了下来，看着不远处那本再次恢复平静的古书，心里乱糟糟的。
光明神教？同源力量？更纯粹？
一个个问号在她脑海里盘旋。
而那本书散发出的、与她同源的温暖气息，依旧丝丝缕缕地萦绕着她，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心感，抵消着魔王带来的压迫感。
她就在这种矛盾的感觉中，听着身边阿尔特斯平稳的呼吸，不知不觉，竟然再次沉沉睡去。
这一次，她没有再做关于加班的噩梦。
而是梦见了无尽的星空，和一双巨大、温暖、仿佛由光构成的...羽翼。
阿尔特斯在她睡着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侧过头，看着那团毫无防备睡在他榻上的小光球，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最终，他极其轻微地拉过榻角一件不知用什么魔兽皮制成的、触感冰凉的薄毯的一角，随意地盖在了她身上。
“麻烦。”
他低声自语，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藏宝库内，一魔一龙，一冰冷一温暖，竟构成了一幅奇异的、短暂的安宁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