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月拍卖行六层楼阁的窗棂次第亮起灯火,橘黄色的光晕穿透雕花窗格,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宛如一头蛰伏在暗夜中的巨兽,正睁开它诱惑众生的眼眸。
楚轩站在拍卖行朱漆大门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温润的天医堂贵宾令,九纹轮回眼在眼帘下悄然转动,将整座楼阁的灵力脉络尽收眼底。
与寻常武者不同,他的视线轻易穿透了雕梁画栋的阻隔,清晰捕捉到楼内数十道隐藏极深的强横气息。
二楼雅间最东侧的角落里,一位穿着灰布长衫的老者正佝偻着身子,看似在打瞌睡,花白的头颅随着呼吸微微一点一点。
但在楚轩的轮回眼中,老者指尖萦绕着一缕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的木属性灵力,每一次呼吸都精准地契合着拍卖行聚灵阵的波动频率,显然是在借机吐纳修炼,其灵力精纯程度远超青州城的寻常聚气境武者。
三楼露台的阴影中,两名身着玄色劲装的负剑老者背对着大厅而立,身形挺拔如松。
他们的气息内敛得如同深潭,若非楚轩的轮回眼对灵力波动极为敏感,根本无法察觉其存在。
偶尔交错的目光中闪过的锐利锋芒,绝非温室中培养出的家族护卫所能拥有,更像是久经沙场的宗门死士。
楚轩注意到他们腰间悬挂的青铜玉佩,上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隐隐与古籍记载的 “流云宗” 标记吻合 —— 那是一个早已隐世多年的上古宗门。
更令人心惊的是,连一楼散户区最前排的位置,都隐藏着不寻常的气息。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卖药翁正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一个破旧的药篓,里面装着些寻常草药。
但他粗糙的指节上,老茧分布得极为奇特,虎口与食指第二关节处的厚茧呈现出对称的菱形,与楚轩在楚家古籍中见过的 “千机指” 修炼痕迹完全一致。
这门早已失传的古武指法,据说能隔空御物,专破各种护身灵力。
“至少五位隐世高手,而且分属不同势力。” 楚轩心中微凛,这些人隐匿气息的手法远超青州城的本土武者,显然不是冲着寻常拍品来的。
“楚少主里面请!” 一个谄媚的声音打断了楚轩的思绪,火月拍卖行总管郭胖子哈巴狗似的迎了上来。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绸缎长衫,在灯火下泛着油光,绿豆般的小眼睛在楚轩身上来回打量,显然已经收到了天医堂的消息。“您的听风阁特意留了最好的位置,视野开阔,能看清全场动静。”
郭胖子引着楚轩穿过熙攘的一楼大厅时,刻意压低声音提醒:“少主今儿可得小心些,不知怎的,来了好多生面孔,都是些气息深不见底的老家伙。刚才有个卖药的老头,随手拿起展台上的二品灵草,只看一眼就说出了生长年限,连陈老都未必有这眼力!”
楚轩点点头,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一楼那些看似普通的武者。
卖药翁恰好抬头与他对视一眼,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精光,随即又低下头,用粗糙的手指摆弄着药篓里的草药,仿佛只是个普通的药农。
二楼雅间的灰衣老者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看似不经意地调整了坐姿,恰好挡住了楚轩投向他的视线,动作自然得毫无破绽。
三楼露台的负剑老者依旧背对着大厅,但楚轩能感觉到,两道隐晦的目光正透过墙壁的缝隙,悄悄落在自己身上。
进入听风阁落座,侍女立刻奉上顶级的云雾茶,茶汤清澈碧绿,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
楚轩刚端起茶杯,就听到隔壁望月阁传来一阵轻佻的嗤笑声,正是方浩的声音:“听说某些没落家族连护院的月钱都快发不起了,还有闲钱来拍卖行这种地方?别是来蹭杯茶喝的吧?”
话音刚落,右侧徐家的雅间就传来徐雷的附和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方兄这就说笑了,说不定人家楚少主是来变卖祖传玉佩的呢?我看三百下品灵石应该够了,至少能买个不错的茶杯。”
两人一唱一和,引得周围几个雅间传来低低的哄笑声。
这些依附于方家与徐家的小势力,向来见风使舵,此刻自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楚轩放下茶杯,故作愠怒地提高声音:“徐某说笑了,我楚家虽不如从前,但几百灵石还是拿得出的。倒是二位,与其在这儿口舌之争,不如看看接下来的拍品如何?”
“一会不让你大吞血,我这九世算是白活了。“楚轩心中暗暗想道。
他的目光转向楼下展台,拍卖师正高举着一个精致的玉盒,朗声道:“诸位贵客请注意!接下来这件拍品是八百年份青焰草!此草蕴含至阳灵力,乃是炼制聚气境突破丹药的核心药材,起拍价二百下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十!”
楚轩眼睛一亮,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不自觉地握在一起,做出一副志在必得的姿态。
这株青焰草正是他计划中炼制突破丹药的关键材料,九纹轮回眼能清晰看到草叶间流转的金色灵力,纯度远超普通百年灵草,显然生长在灵气充沛的秘境之中。
“二百五十下品灵石!” 楚轩率先报价,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三百!” 隔壁望月阁立刻传来方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戏谑,“楚少主既然这么需要,做哥哥的怎能不成全你?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得住了。”
“三百五十!” 右侧雅间的徐雷紧接着加价,语气中充满了挑衅,“我徐家正好缺一株青焰草给族内子弟炼丹,楚少主年轻力壮,晚几年突破也无妨,不如让给我们如何?”
楚轩 “怒视” 着隔壁雅间的方向,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四百下品灵石!这株青焰草对我突破境界至关重要,还请二位高抬贵手,不要逼人太甚!”
“四百五十!” 方浩的声音带着得意的轻笑,“逼人太甚?楚少主这话就不对了,拍卖行本就是价高者得,没本事就别来凑热闹。”
“五百!” 徐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显然不想在这种小拍品上浪费时间,却又不甘心被楚轩压过风头,“楚少主要是识相,就该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你能碰的。”
楚轩猛地站起身,胸口微微起伏,像是被气得不轻。
他扫视全场,目光在一楼卖药翁、二楼灰衣老者和三楼负剑老者身上短暂停留,发现这些隐世高手都饶有兴致地关注着这场争执。
卖药翁放下了手中的草药,双手抱胸,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灰衣老者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瞳孔中倒映着楼下展台的方向,手指在膝上轻轻敲击;
三楼露台的负剑老者虽未回头,却能看到他们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收紧,显然对这场年轻一辈的交锋很感兴趣。
“我…… 我加不起了。” 楚轩颓然坐回椅子上,声音带着浓浓的不甘,“算你们狠!”
隔壁望月阁立刻传来徐雷嚣张的大笑声:“早这样不就完了?五百下品灵石,这株青焰草我要了!”
楚轩端起茶杯猛灌一口,用手背巧妙地挡住嘴角的冷笑。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三楼最东侧的密室中传来一道强横的灵力波动,比之前感知到的所有隐世高手都要强盛得多,至少达到了天罡境中期。
这道气息扫过听风阁时明显停顿了片刻,带着审视与探究的意味,仿佛在评估他的价值与潜力。
“少主别气,后面还有更好的东西。” 郭胖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雅间门口,手里捧着一本新的拍品名录,低声安慰道,“您看这页的三品护心丹,据说方家一直在找这个,说是家主修炼出了岔子,正需要护心丹保命呢。”
楚轩接过名录,目光落在护心丹的图案上,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楼的卖药翁悄悄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注。
他心中一动,故意提高音量,让周围的雅间都能听到:“护心丹?真是巧了!我家族长老前些日子修炼时不慎走火入魔,心脉受损,正需要这护心丹保命!”
主持长老上台:“护心丹,底价五百灵石!每次加价不少于一百灵石。”
方浩的声音立刻从隔壁传来,带着一丝慌乱:“五百!楚少主,这护心丹对我父亲至关重要,还请你不要胡闹!”
“六百!” 楚轩 “怒不可遏” 地拍了下桌子,茶水都溅出了杯口,“方二公子这话就奇怪了,难道只有你父亲的命金贵,我楚家长老的命就不值钱吗?六百灵石!”
“七百!” 方浩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显然没想到楚轩会如此难缠,“楚轩,你非要跟我方家作对吗?”
“八百!” 楚轩寸步不让,声音里充满了决绝,“我楚家虽然没落,但也容不得别人随意欺辱!今天这护心丹,我保定了!”
价格一路飙升,很快突破了八百下品灵石。
大厅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连那些原本看热闹的散户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场几乎白热化的竞价。
卖药翁放下了抱在胸前的双手,身体微微前倾,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激烈竞争很感兴趣;
二楼的灰衣老者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瞳孔中闪烁着精光,捻着胡须微微点头,像是在评估楚轩的情绪反应;
三楼露台的负剑老者则微微侧身,露出半张冷峻的侧脸,目光在方家、徐家与楚家的雅间之间来回扫视,带着审视的意味。
“八百下品灵石!方二公子还有加价吗?” 拍卖师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都有些发颤,这护心丹的成交价已经远超预期。
楚轩死死盯着桌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在做着艰难的抉择。
半晌后,他长叹一声,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与不甘:“我…… 我放弃。” 他转向身旁的郭胖子,声音低沉带着哽咽,“罢了,也许这就是天意。”
隔壁雅间传来方浩如释重负的嚣张笑声:“早知道这样,何必浪费时间?八百下品灵石,这护心丹归我了!”
就在这时,三楼传来一声轻咳,一道苍老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灵力威压扩散开来,瞬间覆盖了整个拍卖行:“年轻人争强好胜是常事,但切莫伤了和气,更不可拿人命做赌注。” 这声音看似平淡无奇,却让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连方浩的笑声都戛然而止。
楚轩心中一凛,这道气息比之前感知到的所有隐世高手都要强横,而且蕴含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显然是核心人物。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道目光扫过听风阁,在他身上停留了足足三息时间,带着审视与探究,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
二楼的灰衣老者重新闭上眼睛,但楚轩能看到他放在膝上的手指在快速掐诀,似乎在向外界传递消息;
一楼的卖药翁背起药篓,悄悄往门口挪动,似乎准备离开;
三楼露台的负剑老者则重新转过身,背对着大厅,但他们周身的气息明显变得警惕起来,显然对这道突然出现的强横气息极为忌惮。
楚轩端起茶杯,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一场看似普通的竞拍,竟然引动了这么多隐世高手的关注,这火月拍卖行背后恐怕藏着更大的秘密。
他瞥了一眼郭胖子递来的拍品名录,目光在压轴拍品的条目上停留片刻 —— 九百年份紫韵灵参,起拍价一千下品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