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沉默了很久,连呼吸都慢了下来。
可最终,他什么都没说。
他不需要她否定过去。现在她的对象是他。
“走吧,”他的声音很轻,“我带你去吃饭。”
杭景枝抬眸看他。
“这附近有一家很雅致静谧的菜馆,是中日合璧的茶楼建筑风格,还有曲折的回廊。坐在小厅里,从窗外看过去,这个时间我们还能看到暮色溟蒙。”
沈砚坻的目光停在她雪白的小脸上。
看到她听完描述后眼底闪过一抹细微的光亮,他就知道,她喜欢。
这家菜馆,是他精挑细选、还特意踩过点的。
淮扬菜,色泽清雅、刀工精细、口味清淡不油腻,正合她的口味。
而且环境极好,很适合好友小酌、领导商谈、相看约会。
杭景枝没有拒绝。
这个点,本来也该吃饭了。她回去也得吃。
沈砚坻唇角轻轻勾了一下,像是连眉梢都透出几分心情愉快。
很快,车停在一家饭馆门口。
杭景枝站在饭馆门口,抬头看了眼“桂园菜馆”的牌匾。
青砖黛瓦,檐角飞翘,木窗上镶着细密的雕花。廊下悬着几盏朱红宫灯,随风微微摇晃。
他们选了一个小厅,桌子靠着长窗,如沈砚坻所说,窗外暮色溟蒙,远处竹影斑驳,淡金色的余辉在青瓦间泼洒开来,很美。
只是,这个小厅的椅子不是独立的,而是一整条长椅。
沈砚坻走过去,没有犹豫,直接坐在她的右侧。
他的肩线宽阔,衬衫打底的身形高大结实,随着动作,肩膀还微微倾向她。
桌椅下,他修长结实的腿线也无声地挨着她。
隔着军裤特有的硬挺布料,透过她薄薄的裙料传来一股沉稳的热度,温热而持久。
那条腿肌肉还绷得很实,隐隐透出被制服和训练塑造出的力量感。
杭景枝微微偏过头看他。
距离太近了。
她下意识往窗那边挪了挪,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可很快,她又意识到:沈砚坻现在,是她的对象。
这种刻意的疏远,好像有点过。
她又僵着身子不敢动了。
他身上独属于成年男性的体温正一点一点渗过来,烘得她周身的温度也在升高。
但是身旁人神色不变,似乎对这种距离并不自觉。
杭景枝只得在桌椅下悄悄侧了侧膝盖,与他隔开一点。
沈砚坻拿起菜单,给她介绍,“这家菜馆主要是淮扬名菜,菜色你应该都喜欢。”
杭景枝看了一眼,菜单上的字眼和摆盘她都很熟。
而且不少菜色她都已经试过,确实都挺喜欢的。
作为来过一次的人,她主动给沈砚坻介绍,“这里的芦笋百合炒腰果、脆鳞时鱼、还有眉州新鲜鲍东坡肉都挺好吃的。”
沈砚坻动作微顿。
她说得熟稔,显然是来过。
正欲他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侍者走了过来。
侍者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眼睛亮亮的,乍一看就认出了眼前这位让人目光忍不住停留的女同志。
去年十二月,她曾来过这里,那次是和两位很是英气的男同志一起来的。
尤其是那位稳重点的,沉稳里身上还自带着干净的少年气、不笑的时候沉稳、冷冽的也如眼前这位男同志一样,但是跟这位女同志说话的时候眼神很专注,有时带出来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像极了文艺电影片里的男主角、带了几分儒雅,又同时带了几分野气不驯,是一位多种气质杂糅在一起的人。
就如眼前这位女同志,也是一位拥有多种气质的人,既清冷温柔又明媚灵动。
那天三人是一起过来的,选的也不是这边适合男女同志约会的小厅。
所以饭馆里不少女同志、男同志盯上了他们这一桌,托她跑了好几回,打听这位女同志、另外两位男同志有没有对象。
但是,当时他们几位都婉拒了。
如今这位女同志再次过来了,却不是跟上次的那两位男同志一起过来的。
当时她看他们那一桌的状态,很明显的这位柔婉灵动的女同志与那位很像文艺电影片男主角的男同志,是有那么几分郎有情妾有意的,她还以为会成一对呢。
可没想到,今天女同志又来了,身边却不是当时那位了。
她下意识多看了一眼今天来的这位男同志,板正、沉稳、矜贵、英姿勃发,与上次那位相比丝毫不逊色。
更要紧的是,两人选了专属男女同志约会的小厅长桌。
那这位男同志就是这位女同志的对象了。
“女同志,我记得你。”侍者眼眸明亮,笑吟吟地说,“你上次来的时候还说,开年会找到对象,到时候会再带对象过来一起吃饭。没想到,你果真带对象过来了。”
她笑着看两人,语气里带着真诚的赞叹:“你们一个灵动柔婉,一个英姿勃发,真的太般配了。”
杭景枝微微一笑,礼貌地道了谢。
沈砚坻的背脊绷了一瞬,黢黑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半瞬。
原来这家菜馆,她已经来过,还说过这种话。
开年带对象过来?当时指的那个人是江妄?
他没有问。
只把杭景枝刚才提到的那几个菜名一一报上去,又添了几道:淮扬软兜、杏仁橙香酥皮虾、上汤鲈鱼狮子头、八宝鱿鱼筒、白灼素三鲜。
报完,他抬眼看她:“这几个菜,你上次吃过吗?”
杭景枝摇头。
淮扬菜那么多,上次自然是没法一次吃遍的。
见她没吃过,沈砚坻直接吩咐侍者把这些全加上。
杭景枝觉得菜太多,正要阻止:“别点了,够了。”
他淡淡道:“没关系,吃不完就打包。”
侍者笑得合不拢嘴:因为按当天客人的点单总额,她是有提成的,这位男同志实在是大方。
临走前,侍者又忍不住夸:“女同志,你对象对你可真好。”
杭景枝低低“嗯”了一声。
侍者记好菜名,转身往后厨走去。
因为是坐同一张长椅的原因,杭景枝只觉自己像被困在了长窗与他之间。
沈砚坻身高腿长,肩宽臂长,整个人犹如一道不可忽视的屏障,存在感强得让她无处可躲,尤其是那灼灼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就在这时,他不知是抽了什么风,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杭景枝微微一怔。
处对象是不是都这么……腻腻歪歪的?没几秒就要牵手?
她下意识扯了扯,没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