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国立大学·元旦晚会后台
元旦晚会的开放舞台就搭在操场正中,四周拉起了灯带和标语横幅。
后台一侧搭着临时帘幕,表演人员和工作人员进进出出,脚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冬夜的湿润气息和热腾腾的灯光热度。
宋相宜一揭开后台的帘幕,整个人都被惊艳了。
她忍不住惊叹,“景枝,你今天……也太好看了吧!”
景枝的美向来是被她有意无意的收着的,温温柔柔,清清淡淡。
可今天精心上了妆容,眉眼晕染了胭脂,唇瓣更是一点朱,就像月色落入桃李花开,整个人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快步走上前,“我认识你这么久,你一直是不爱张扬的性子,结果你这次元旦晚会不仅主动报了节目、今天还漂亮成这个样子……你是想迷死全校男同学吗?!”
杭景枝弯了弯眼眸,那笑意从眼底漾出来,带着点少女的狡黠,又带着种不动声色的软媚。
“哪有那么夸张啊……”她低声道,“我只想迷一个人就够了。”
宋相宜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愣了一下,试探着问:“是……江妄?”
杭景枝点头,没躲没掖,大方承认了,“是啊。”
她凑过去,拉着宋相宜的手让她靠近些,眼里带着一丝雀跃的光芒,凑到她耳边,悄声说:“我呀,打算今天表演完,就跟他告白。”
“你疯啦?!”宋相宜倒吸一口凉气,骨子里的观念让她很是震惊,“哪有女生主动告白的?”
杭景枝朝她靠过去,低声笑着说:“我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喜欢的人,不主动怎么行?我们女性如果只会等着被选,那好的早就被别人抢光了。我主动,是在挑选我喜欢的人,不是卑微去求爱。”
“那你不怕他拒绝你?”
杭景枝语气轻松:“他要是喜欢我,那当然最好。如果他不喜欢……”
她停顿了一下,轻轻耸肩,“我还年轻啊,还可以转头去找下一个更好的。男人千千万,这个不行我就换。”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代的好男人太少,还是自己的青春期来的比较晚,她在现代的时候高中、大学、甚至参加工作后都一直没有对谁有过朦胧的心动。
这次,在这个年代她遇到了,所以想主动一下。
这次主动,她也发现其实自己跟原身,在感情的追求上还挺像的,喜欢的时候就大胆热烈。
宋相宜被杭景枝惊世骇俗的言论惊到了。
固有的观念也被彻底打破。
还能这样?
“你真是……刷新了我对女性主动的全部认知。”宋相宜感叹。
杭景枝笑着握住她的手,“祝我今晚顺利吧。”
操场上已经人声鼎沸了。
今晚国立大学举办的元旦晚会是对外开放的,除了校内学生,还有不少闻讯赶来的校外居民,或是家属、或是街坊邻里。
此时四面观众围满,没有座位,大家都站着,舞台是半圆弧型,灯光从上方高处洒下,照得人影晃动。
沈砚坻和裴纪两人早到几分,还站到了比较靠前的位置,视野开阔。
沈砚坻站得笔直,一如往常,面色平静,眼神沉静,只眼底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暴露着他此刻的在意。
裴纪站在他身边,几次欲言又止。
“砚坻。”他试探着开口。
“阿纪,你有话要说?”
裴纪斟酌着要怎么样把,“景枝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件事说出口。
他咬了咬牙,正欲开口,舞台主持人走了出来。
沈砚坻看着他片刻,淡声道:“等晚会表演结束吧。”
节目一个个的上。
杭景枝的节目排在最后,作为压轴。
当主持人念出杭景枝的名字与节目时,一束柔和的追光落下。
下一秒,伴奏也响起,是邓丽君那首《你怎么说》。
一道柔婉的身影从幕布后迈出。
她穿着一袭嫩绿色的灯光绒裙,柔软厚实,裙摆微摆,外头固定着一件白色毛绒厚款披肩,腰间束着同色细带,衬得腰间更是盈盈一握。
眉眼上施了淡淡的妆容,带着清甜与柔美,唇边笑意浅浅,眉目柔亮,在灯下像是被温柔包裹的月光。
她双手乖巧地背在身后,踩着先秦仕女礼步而来。
裙摆随着她每一个细小的步幅微微拂动。
她微微侧身,双手才在身后缓缓松开,随着旋律转了一个圈,步伐婉转,裙摆轻摆,像是春风里柔软、又摇曳生姿的花朵。
话筒被她拿至身前。
低柔甜糯的嗓音跟着旋律缓缓流出:“我没忘记你,你忘记我……”
每一个尾音都收得极轻极柔,像是含在舌尖、落在心上的细雨。
舞台中央她眼波横扫,带着歌词里的柔情与情意,让人觉得春水漾动、心弦微颤。
沈砚坻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几个月没有见。
他惊艳于她的改变。
此刻舞台上的杭景枝,如同沉静池水中忽然绽开的一朵带露白茶花。
以前的她,是一朵合着花瓣的白茶,美丽却又内敛,此时却没有丝毫收敛自己的美丽,在灯光之下,举手投足皆是亮眼,是他未曾触碰过的鲜活与热烈。
杭景枝在舞台上边唱着,边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直到看到他真的来了。
她的眼里满溢着光亮,眉眼含情。
她边唱着歌,边缓缓走下了台阶。
沈砚坻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
可他很快发现,杭景枝没有朝他的方向走来。
沈砚坻的目光一寸寸追随。
她走进人群里,而后站定在那人的面前。
在他身边轻盈旋转,裙摆随着她的转动荡开一小层波纹。
此时整个世界也恍若被她置之度外。
那双眼眸带着光,嘴角噙着浅浅笑意,动人的音调从那泛着柔润唇色的唇瓣一字一句流出:
“你说过两天来看我,一等就是一年多……”
裴纪偷偷往旁边看了沈砚坻一眼。
沈砚坻的面色隐在黑暗里辨不出情绪,只是那双黑眸里带着的光亮在一寸寸散落,那一束曾经明亮炽热的期盼,在景枝走向他人那一刻,湮灭。
台下爆发出一阵掌声和欢呼。
几句歌词被她唱得缱绻(qiǎn quǎn)动情,声音又甜又软。
沈砚坻却像是听不见任何掌声。
整个人犹如被钉在原地一般。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人身上。
他见过。
她在市圳乡的朋友,那天,她还跟自己吵了一架,小心爱惜着那个人送的香包。
裴纪头疼欲裂,心里几乎在打鼓,憋了半天才硬着头皮挤出一句:“我要跟你说的事……就是这个。”
他看着沈砚坻,迟疑了几秒,又底气不足的补了一句:“不过你放心,景枝和江妄还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