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能指望江妄对她有什么不舍的情绪呢。
风吹过林梢,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们身旁的草地上,光晕一点一点,她忽然觉得有点难过。
只是难过得有点没道理。
但她很快调节好了情绪。
“我刚从你家过来,跟阿姨聊了会儿天,她还用细竹篾编了一只蚱蜢送给我。”
杭景枝将那只细竹篾编的蚱蜢递给他,问他,“你看看,好看吧?”
江妄拿在手里,轻轻点了点头:“嗯。”
杭景枝又笑,将新采的那朵粉粉嫩嫩的荷花也递到他眼前晃了晃。
“这是我在那边荷塘采的荷花,”说着话,杭景枝将那朵大小刚刚好、粉色间白的荷花往发间别,抬手别花时,一侧的披肩顺着肩头柔柔敞开了一点,白皙如玉的肩颈显露多了一点,待确认已别好,杭景枝手垂落在腰间,玉润桃色,眼若秋波,问他,“好看吗?”
江妄正垂眸抚着那条狗的脑袋,听到这句抬起头来,视线与她对上。
眼前的人眼睛明亮,笑意明媚,露出洁白的贝齿,发间粉嫩的荷花衬得她本就软嫩白皙的脸颊更加灿若春华、皓齿明眸。
更别提,她身上带着荷花的清香萦绕在他身侧,一双黑亮的眼眸里只盛着他一人。
一身好看的、肩颈微敞的素色衣裙,更是衬得她整个人雪肤花貌、宛如出水芙蓉。
此时的她连一根头发丝都美到极致。
只一眼,就能走入人的心间,又纯又美,生动明媚。
足以让对她动过情,却没有结果的人念着她、想着她一辈子。
胸膛里的一颗心热烈的跳动着。
江妄低头,他跟蹲伏在他脚边的傻狗一样,也呆傻了。
江妄慢慢平复着自己过快的心率,克制自己的心念,直至平静。
风正好吹来,未能完全盘得上的细碎的发丝拂过她脸颊,杭景枝见他不说话,也不急。
她抬眼看他,不急不缓地问,“你不想知道,我跟阿姨一起编蚂蚱,我们还聊了什么吗?”
江妄没说话,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把那只蚂蚱递还到她手上。
杭景枝边晃悠着那只用细竹篾编的蚱蜢,边笑着说:“阿姨说你一直没谈对象,是因为还没遇到合适的。”
那只竹蚱蜢在她指尖跳动,轻巧灵动,江妄垂眸瞥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回应她的话:“嗯。”
“那你找对象的话想找什么样子的?”
江妄正抚摸着土狗脑袋的手顿了顿,眸色深敛。
他望着眼前蹲在他身侧的人,柔软而美好。
他喉结轻轻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脱口而出。
却终究只是顿了顿,没答。
“还在读高三?”他反问了一句,语气低而缓。
杭景枝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主动起了个话题。
但很快,她眼里带起了亮光,眉目含着风。
“嗯,6月中下旬吧就高考了。”她点点头,认真回答。
“哪所高中?”
“京市一中。”
江妄点了点头,神情微微动了动。
京市一中,他知道,是京市最顶尖的重点中学,上大学几乎板上钉钉。
她这样的姑娘,是该去更高更远的地方的。
她却笑着看他,带着一点慎重又像撒娇般问:“江妄,等我考完试了,我还能回来找你吗?”
他垂下眼眸,像是沉思,又像是在避开什么,片刻后只淡淡道:“好好读书。”
她嘴角弯起,又试探着道:“那我可以给你写信吗?”
他没有说话,神情未变。
杭景枝不死心,语气低了些:“或者你来京市一中找我……你要是来,我肯定有空的。”
这次,他仍旧没有回应,只是目光落到了她的脚踝处。
“你脚还疼吗?”
杭景枝一怔,随即摇头:“好多了,已经没事了。”
江妄没再说什么,只是将靠在树干的背篓拉到身前,里面有他采的夏枯草,他把夏枯草拿出来。
随着他的动作,那只一直趴在他脚边的土狗也懒洋洋地站起身,甩了甩尾巴,走远了些。
杭景枝注意到那只土狗的起身,为此神经还绷紧了几秒,见到土狗走远才暗暗松了口气。
耳边传来江妄的问句:“喜欢花吗?”
杭景枝愣了愣,有些意外地侧头看向他。
只见江妄将背篓里那些带着紫色花朵的根茎植物全部取出来,然后一根一根地让它们齐整。
他动作极有耐心。
神情细心而专注。
杭景枝好奇地看过去,问:“这是什么?是花吗?”
江妄摇了摇头,说,“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这是夏枯草。”
杭景枝怔住了,低头又认真看了眼那些带紫花的植物,一脸不可思议:“这是夏枯草?”
杭景枝一脸惊诧,在现代她久闻夏枯草作为中药材的大名,但是一直没见过,也一直以为它是那种干巴巴的黄草,没想到它是有花朵的,而且开花这么漂亮,花朵是紫色的……
江妄点了点头,抬手指向远处田垄一角:“那边还有一大片。”
杭景枝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不远处真的一直开着一簇簇夏枯草,那一片仿佛悄然盛放的紫色浪潮,在田间微微摇曳着,恬淡而安宁。
只是她从来没注意过这来自大自然的馈赠。
“夏枯草在乡下很常见。”
江妄边一根一根地齐整着夏枯草,一边给她科普,“清热解毒,利咽消肿,对上火、头疼、咽喉炎都有用,晒干了可以煎水喝。”
杭景枝听得认真,眼里露出新奇与好奇:“原来这就是夏枯草……我第一次见。”
江妄没有回话,只是低头又从背篓中取出一把小刀,将齐整的夏枯草从根部齐齐切平,然后重新整理成一束。
接着,他又拿出一根细藤。
“这是什么?”杭景枝好奇地看去,她觉得江妄的背篓是多啦A梦的口袋,里面取出的东西都很神奇,她直觉这不是普通的细藤。
“这是何首乌藤,风湿痹痛可以用。”
他答得简单,说话的同时,骨节分明又修长灵活的一双手,已经用何首乌藤将刚才还散落的夏枯草几圈绕好、结扣,捆扎成了一束花。
她看着他低头认真地捆着那束“夏枯草花束”,突然有种奇妙的心动感。
江妄将花束捧起,递到她面前。
杭景枝怔了怔,接过来,垂眸细看,花束很漂亮,她很喜欢,她问:“是送给我的吗?”
没想到,下一秒,江妄微一顿,又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伸手将“夏枯草花束”又拿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