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一声巨响,震得整条街的麻雀都扑棱棱飞了起来。王婶那嗓子,活像是从十八层地狱里淬炼出来的,一声杀千刀的打折啦——!!吼出去,对面药铺的幌子都跟着晃了三晃。
哎哟我的亲娘咧!米铺新来的小伙计阿福捂着耳朵直跳脚,王婶这嗓子,不去衙门当人形刑具真是屈才了!
陆子铭龇牙咧嘴地揉着太阳穴,肋下那道旧伤一跳一跳地疼。他眯眼瞅着铜盆——好家伙,盆底儿都震出裂纹来了,活像蜘蛛网似的。再瞧街上,方才还挤挤挨挨的人群这会儿全静了,一个个张着嘴,活像被雷劈了的蛤蟆。
七...七折?一个满脸褶子的老汉颤巍巍举起手,袖口还沾着王婶喷出来的唾沫星子,真能便宜这老些?
王婶一抹嘴,叉腰挺胸,活像只斗胜的老母鸡:老娘骂掉三成功力!七折!爱要不要!说着又撸袖子,嫌贵?老娘还能再骂狠点儿!
别别别!陆子铭赶紧蹿出来,脸上堆着笑,那笑容活像是用浆糊硬粘上去的,七折!就七折!王婶您老歇会儿,嗓子要紧!转头冲阿福使眼色,快给老爷子装米!按七折算!
人群地炸开了锅。买米的、看热闹的、连对面棺材铺的伙计都伸长了脖子往这儿瞅。有个背着孩子的妇人挤到前头,怯生生地问:那...那要是王婶骂得再狠点儿...
六折!王婶一嗓子吼出去,那妇人怀里的娃娃地哭出了声。
陆子铭眼前一黑,仿佛看见白花花的银子长了翅膀往外飞。他一把拽住跃跃欲试的王婶,压低声音:婶子,咱细水长流,细水长流...
王婶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活像刚喝完一坛老酒。她这头消停了,街上可热闹了——有学着她叉腰骂价的,有扯着嗓子比谁声儿大的,还有个卖炊饼的汉子,憋得脸红脖子粗,愣是吼不出王婶那个调调来。
东家,这招绝了!阿福一边过秤一边乐,您瞧这生意火的...
陆子铭摸着下巴,眼睛滴溜溜转。可不是么,这一嗓子下去,单日销量直接翻了三番。就是这成本...他瞥了眼正在喝胖大海的王婶,那大海碗还是新买的...
阿福,记着啊,王婶的润喉茶钱记在宣传费账上。陆子铭压低声音,回头跟老周说,让他把灶王吉凶图背面也利用起来,就当是...呃...促销活动记录表。
天色渐晚,陆记米铺后堂点起了油灯。陆子铭扒拉着算盘珠子,那声响活像是爆豆子。账簿上密密麻麻记着今日进项——柳家的债转股签了,臭豆腐验毒法省了衙门口子钱,蟋蟀KpI超额完成,隔离区的鸽哨订单堆成山...
东家,王婶说嗓子不碍事,明儿还能接着骂。阿福探头进来,手里端着碗黑乎乎的汤药,就是...街坊们都在学这招,我怕明儿整条街都得是骂价声...
陆子铭乐了:让他们学!王婶那是在戏班子练过的真功夫,寻常人能学得来?他眼珠子一转,这样,你去扯块红布,写上陆记独家骂街折扣,仿冒必究,挂门口显眼处。
阿福张着嘴愣了半天,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油灯爆了个灯花。陆子铭揉着发酸的手腕,忽然听见外头传来几声怪叫,活像是被踩了脖子的老母鸡。他走到窗边一瞧——好家伙,街对面卖杂货的老刘正对着月亮练嗓呢,那调门七拐八绕的,活像给阎王爷唱戏。
得,明儿有热闹瞧了。陆子铭摸着下巴直乐,忽然灵光一闪,阿福!去把库房里那些白布都找出来!
东家要做啥?
孝衣!陆子铭眼睛亮得吓人,趁着瘟疫这股东风,咱得把往生服务的招牌打出去!
三日后,城西义庄旁边新挂起块牌子——陆记往生服务体验馆。这地方选得绝,背靠义庄,面朝乱葬岗,大白天都阴风阵阵的。开业这天更是天公作美,乌云压顶,活像一口大黑锅扣在头顶上。
乡亲们!父老们!陆子铭站在临时搭的土台子上,手里拎着件雪白的寿衣,活像举着面投降的白旗,居家守孝也得体面!陆记特供孝衣,防污耐磨透气还显瘦!
台下稀稀拉拉围了圈人。有真死了亲人的,有纯粹看热闹的,还有几个贼眉鼠眼的——那是柳如海派来盯梢的。陆子铭眼尖,早瞧见柳如海本人躲在人群后头,那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光说不练假把式!陆子铭一拍手,上才艺!
王婶精神抖擞地领着队人上台了。清一水的白孝衣,远看活像一群白无常。最绝的是打头的竟是王婶亲儿子铁柱,那小子苦着脸,活像要上刑场。
瞧好了!王婶抄起碗朱砂水,其实是红染料,泼在铁柱胸前。铁柱一嗓子,差点从台子上蹦下去。
遇污不渗!一擦就掉!王婶抡起块抹布就往儿子胸口蹭。好家伙,那力道,活像要给铁柱搓掉层皮。铁柱龇牙咧嘴的,胸前红彤彤一片,远看活像被掏了心。
台下哄笑声中,陆子铭瞥见个穿粗布衣裳的汉子。那人站姿笔挺,右手无意识地比划着什么,仔细一瞧——那手势活像是..
台上王婶已经抄起了柴火棍子,追着另一个满台跑。那棍子上的尖刺明晃晃的,活像要人命。台下看得直乐,谁也没注意角落里轮椅上的沈墨璃。
沈墨璃歪着头,苍白的手指搭在轮椅扶手上。忽然,那指尖动了动,在铺着的白布上划出几道痕迹。旁边的小乞丐瞪大了眼——那歪歪扭扭的线条,竟渐渐成了算珠符号!
墨璃姐?小乞丐凑近听了听,沈墨璃呼吸均匀,分明还在昏迷中。可那手指不停。
台上突然一阵骚动。王婶不知怎么瞅见了柳如海,一个箭步冲下台,抄起件孝衣就往柳如海脸上糊:柳大官人!给您家老祖宗备一件?
柳如海猝不及防,被孝衣糊了个正着。他手忙脚乱地扯下来,正看见陆子铭冲他咧嘴笑。再一瞥,恰好瞧见沈墨璃面前白布上那些诡异的符号——有几个活像是冥币上的花纹!
陆子铭!柳如海气得浑身发抖,你...好得很!他一甩袖子转身就走,那背影活像只炸了毛的猫。
陆子铭摸着下巴,眼睛亮得吓人。他蹲到沈墨璃轮椅前,盯着那些鬼画符看了半晌,突然乐出声来。
阿福!去把老周叫来!陆子铭搓着手,活像捡了金元宝,咱要印冥币!印那种又大又厚实的!名字就叫陆记阴间通宝!利息嘛...他指着白布上那个复利公式,就按沈姑娘算的这个来!
王婶凑过来一瞧,乐得直拍大腿:高啊!这买卖...真他娘的是个想出来的!
小院里,唢呐声和算盘珠子声混在一处。风卷起几张纸钱,飘飘悠悠飞向柳家方向,活像是下了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