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渊去冲了个冷水澡,试图压下这一整天跌宕起伏带来的疲惫与残余的亢奋。
冰冷的水流冲刷过肌理分明的身躯,也让他躁动的心绪逐渐沉淀下来。
当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仅围着一条浴巾走出浴室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柔和的光线如同薄纱般笼罩着半靠在床头的沐晚晴。
她换上了一身柔软的丝质睡裙,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卸去了白日里的清冷与疏离,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宁静而温柔的气息。
她微微低着头,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另一只手拿着一本外文诗集,正用她那把清越婉转的嗓音,低声诵读着优美的诗句,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哼唱摇篮曲。
暖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侧脸轮廓和那因怀孕而愈发饱满莹润的脸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一种近乎圣洁的、充满母性光辉的安详与满足,从她身上静静地流淌出来,充盈着整个房间。
陆承渊站在原地,擦头发的动作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胸腔里那颗习惯了在商海沉浮中冷静算计的心脏,在这一刻,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滚烫而柔软的情绪瞬间填满,涨得发酸。
什么永基集团,什么寰亚争斗,什么尔虞我诈……在这一刻,都变得遥远而微不足道。
那些他曾孜孜以求的权势与财富,与眼前这盏暖灯、这个为他孕育着子嗣的女人、这片静谧的安宁相比,显得如此苍白。
他想起之前他们在上海争吵冷战,他独自一人回到空荡荡的房子,面对冰冷的文件和死寂的夜晚,那种蚀骨的烦躁、后悔和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寂感,几乎要将他逼疯。
而现在,他爱的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们的孩子正在她的腹中健康成长。
一股巨大的、近乎感恩的满足感攫住了他。
他想,或许这就是他一直追寻而不得的,所谓的“幸福”。
简单,纯粹,却足以抚平他所有的不安与棱角。
他放轻脚步,如同怕惊扰一场美梦般,走到床边。
沐晚晴察觉到他的靠近,诵读的声音微微一顿,抬起眼眸看向他。
暖光下,她的眼神不再冰冷,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懵懂和自然而然的柔和。
陆承渊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掀开被子一角,小心地躺到她身边,然后侧过身,伸出手臂,极其轻柔地环住她沉重的腰身,将自己的脸颊,小心翼翼地贴在了她圆润紧绷的肚皮上。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与他平日冷硬形象截然不同的笨拙的温柔,那是属于丈夫和父亲的温柔。
浴后微凉的脸颊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一种奇异的、血脉相连的感觉瞬间传递开来。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能闻到属于她和宝宝的特殊气息,让他无比安心。
他对着她的肚子,用一种低沉而温柔的、带着点哄诱的磁性嗓音,轻声说道:“宝宝,爸爸来了。”
他的耳朵紧紧贴着,努力捕捉着里面的动静,“这段时间,有没有乖乖的?有没有吵到妈妈休息呀?”
那语气,充满了初为人父的期待、好奇,还有一种笨拙却真挚的爱意。
沐晚晴低头,看着他湿漉漉的黑发,看着他闭着眼、神情专注而温柔地贴在自己肚皮上的样子,坚硬的心防似乎也被这暖光融化了一角。
她没有推开他,甚至拿着诗集的手,也无意识地放松了下来。
就在陆承渊沉浸在那种奇妙的联系中时,突然间……
“咚!”
一下清晰有力的撞击,隔着薄薄的肚皮,不偏不倚地,正好踢在了他紧贴着的耳朵上!
那力道不小,带着一种鲜活的生命力。
陆承渊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体瞬间僵住,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惊喜和激动如同电流般窜遍他的全身!
他倏地抬起头,看向沐晚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亮得惊人,像是落入了整条银河,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狂喜:“他……他踢我了!晚晴!宝宝踢我了!他在回应我!他听到我说话了!”
沐晚晴看着他这副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的样子,唇角忍不住微微弯起了一个清浅的、真实的弧度。
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还有些湿润的脸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和温柔:
“嗯,他们两个最近都很活泼,力气也越来越大了。”
她顿了顿,看着他那双充满惊喜和期盼的眼睛,轻声道,“特别是晚上,动静更大些……很像你。”
这句“很像你”,如同最甜的蜜,瞬间灌满了陆承渊的心房。
像他!
他的孩子,像他!
这比任何商业上的成功,都更让他感到无与伦比的骄傲和满足!
他激动地难以自持,忍不住凑上前,在沐晚晴的唇上重重地、带着无比珍视和爱怜地亲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声响。
然后,他得意地扬起了下巴,那副样子,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眉宇间充满了属于成熟男人的、带着点幼稚的炫耀:
“老子的优秀基因,当然厉害啊!”
这一刻,什么沈聿怀,什么安聿,什么下下签梦魇,统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眼里心里,只有这个灯光下温柔美好的女人,和她腹中那两个承载着他血脉、并且“很像他”的、活泼的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