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洛桑。
坐落于日内瓦湖畔的私人疗养院,环境清幽得如同与世隔绝的仙境。
皑皑雪峰倒映在澄澈如镜的湖面,空气冷冽而纯净,吸入口鼻,仿佛能涤荡尽所有尘世的烦嚣与身体的不适。
不知是这里顶尖的医疗手段确实高明。
配备了最新的营养支持方案和温和的止吐药物,还是想着可以参加苏黎世沙龙了,让沐晚晴心情舒缓,又或是她深知此行目的已达,心神安定,
总之,抵达瑞士后的三四天里,那折磨得她死去活来的孕吐反应,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确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轻了。
她不再是一副油尽灯枯的虚弱模样,虽然依旧清瘦,脸色却渐渐有了一丝血色,偶尔能在阳光正好的午后,由陆承渊扶着在铺满松软积雪的庭院里慢慢散步,呼吸几口带着松木清香的冷空气。
陆承渊将这好转完全归功于此次瑞士之行的正确决定,紧绷了数日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了几分。
但他整个人却肉眼可见地清减了下来。
白天,他几乎推掉了所有非必要的远程会议,寸步不离地陪着沐晚晴。
看她接受治疗,陪她用餐。
尽管她依旧吃得很少,但至少能勉强咽下一些精心烹制的、适合孕妇的清淡流食,哄她在洒满阳光的露台上小憩。
他处理公事的时间被压缩到了极致,只能在深夜,确认沐晚晴已经安稳入睡后,才悄然起身,走到与外间相连的书房,打开电脑,处理积压的文件和越洋会议。
连续几个昼夜如此循环,饶是陆承渊精力过人,眼下也难免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青黑,下颌线条似乎也愈发清晰冷硬,短短几日,竟瘦了好几斤。
这天傍晚,夕阳的金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房间染成一片暖融的橙黄。
沐晚晴刚小睡醒来,精神尚可,靠在柔软的枕头上,看着陆承渊将一杯温水和医生新开的营养补充剂递到她手中。
他俯身时,沐晚晴清晰地看到他眉宇间掩不住的疲惫,以及微微凹陷了些许的脸颊。
她接过水杯,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他微凉的手背,心头莫名地微微一动,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再抬起时,眸中已漾开一抹浅淡的、带着戏谑的笑意。
她伸出纤细的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小腹,语气娇慵,带着点玩笑的意味:“看你儿子,还没出来呢,就把我们俩折腾得不成人形了。”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病后初愈的微哑,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陆承渊正准备直起身,闻言动作一顿。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带着浅笑的脸上,那笑容驱散了几分病气,让她重新焕发出一种动人心魄的柔美。
他心底因公务积压的些许烦躁,竟奇异地被这看似抱怨实则关切的话语抚平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顺势在床边坐下,伸手,不是去碰她的肚子,而是轻轻捏了捏她近来总算长了点肉的脸颊,触感细腻微凉。
“胡说。”他开口,声音低沉而笃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我有预感,是女儿。”
沐晚晴微微一怔,没料到他会如此认真又武断地反驳这个。
只见陆承渊倾身向前,俊美无侠的脸庞在暮色中逼近,高挺的鼻梁几乎要蹭到她的,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种暧昧的、只有两人能懂的亲昵,压低了嗓音,一字一句道:
“一个像你一样,娇气又磨人的小女儿。”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下颌线,眼神幽暗,像是陷入了某种旖旎的回忆,“让她乖乖喊我‘爸爸’……”
他刻意顿了顿,唇边勾起一抹极淡却极具侵略性的弧度,声音更低,带着磁性的沙哑:“还记得你之前是怎么哭着喊我 ‘daddy’ 的吗……”
“轰”的一声,沐晚晴感觉全身的血液瞬间涌上了脸颊,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在情动至极时被他诱哄着说出的羞耻称谓,此刻被他用如此正经又狎昵的语气提起,冲击力巨大无比。
她又羞又恼,下意识地就想抬手捶他,却因为手上还拿着水杯而动作受限,只能瞪圆了那双水漾的眸子,嗔怪地瞪着他,声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娇软:“陆承渊!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眼神,那语气,毫无威慑力,反而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竖起了全身的毛,却更引人想要逗弄。
陆承渊看着她瞬间炸毛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连日来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胸腔里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愉悦填满。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从喉间溢出,带着震动胸腔的共鸣,愉悦而性感。
他不再逗她,伸手接过她差点拿不稳的水杯,稳稳地放在床头柜上,然后重新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好。只要你和孩子都平平安安。”
沐晚晴靠在他怀里,脸颊还烫得厉害,心跳也失了序。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稳健心跳和温热体温,以及那淡淡萦绕的、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她很快收敛心神,指尖在他胸膛无意识地画着圈,轻声问:“你晚上还要忙很久吗?”
“嗯,有些事必须处理。”陆承渊抚着她的长发,“你先睡,我尽快。”
沐晚晴乖巧地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她深知适可而止的道理,过分的纠缠只会引人怀疑。
此刻的温存与依赖,是她最好的保护色。
窗外,最后一抹晚霞也隐没在了雪山之后,深蓝色的天幕上缀上了几颗疏星。
房间内暖意融融,气氛安宁。但沐晚晴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依旧在涌动。
她的苏黎世之局,随着身体的稍许好转,也必须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