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沐晚晴坐在“霁望咨询”的办公室里，对面是眼下带着淡淡青黑却精神亢奋的温冉。
“东西都准备好了？”沐晚晴递过去一杯黑咖啡，问道。
温冉接过，猛喝一口：“放心，机票、酒店、还有和那几个画廊、拍卖行的会面，全都安排妥了，用的是我朋友注册的空壳公司名义走的账，绝对查不到你头上。”她办事向来稳妥周密，“林叙深那边提供的评委资料，我也都消化完了，关键点都做了标记。”
沐晚晴点点头，心下稍安。温冉是她唯一能完全信任的战友。“辛苦了，冉冉。等从苏黎世回来……”
“打住！”温冉摆手，“跟我还说这些。倒是你，”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昨晚……没事吧？我看陆总那边‘雅典娜之盾’快收网了，气压低得吓人。”
沐晚晴端起自己的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一瞬的表情。“没事。”她语气平静，“他越忙，注意力越不会放在我这些‘小打小闹’上。”
她顿了顿，补充道，“只要我们不留下任何把柄。”
温冉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她知道的，沐晚晴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对了，二哥昨天嘟囔，说好像听到点风声，陆氏年后可能有个针对欧洲市场的动向，具体不清楚，但让你……留心些。”
沐晚晴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滞。
欧洲市场？
是巧合，还是……？
她迅速压下心中的惊疑，对温冉笑了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与温冉敲定苏黎世之行的最后几个细节后，办公室内紧绷的专业氛围稍稍缓和。
沐晚晴合上笔记本电脑，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眉心，目光落在窗外渐次亮起的城市灯火上。
临近春节，连冰冷的钢铁丛林也似乎被注入了些许暖意。
她站起身，走到衣帽架前拿起自己的羊绒大衣，语气轻松地对温冉说：“公事谈完了，陪我去办点私事？”
温冉正将资料收进加密公文包，闻言抬头，挑了挑眉：“嗯？陆总又有何指示？”
她语气带着惯常的调侃，但眼神里带着关切，知道沐晚晴在陆承渊身边每一步都不易。
沐晚晴穿上大衣，动作优雅地系好腰带，唇角弯起一个略带嘲讽又混合着甜蜜的微妙弧度：“他让周铭去置办年货。”
温冉瞬间了然。
周铭置办，意味着标准化、顶级配置，但也意味着一切都在陆承渊的视线之内，少了点“人味儿”，更像是一种任务而非家的营造。
“哦？那你……”
“我拒绝了。”沐晚晴拿起手包，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我说，这是我们第一个正式的春节，我想自己亲手准备，正式一点。”
温冉愣了一下，随即噗嗤笑出声，冲她竖起大拇指：“高啊，晚晴！你这‘正式一点’可真是戳到陆总心坎里了吧？”
她太了解陆承渊那样男人的心理，绝对的掌控欲之下，偶尔也会渴望一点看似由对方主动营造的、独一无二的“仪式感”，这比单纯的服从更令人受用。
沐晚晴笑了笑，没有否认，眼神却清明冷静：“走吧，陪我去逛逛。既是做给他看，也是真的想添点东西。”
她挽住温冉的手臂，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姐妹间的亲昵与信任，“而且，有些给‘那边’准备的东西，你眼光好，帮我参谋参谋。”
“那边”，自然指的是陆家老宅，尤其是凌雅芙。
这份年礼，轻了显得怠慢，重了又可能显得刻意巴结，分寸极难拿捏。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温冉会意，拎起包跟上她的脚步，“正好我知道有家新开的精品生活馆，东西很特别，不容易撞款，也符合陆家的格调。”
两人并肩走出办公楼，寒风吹拂，却不减兴致。
坐进车里，温冉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感叹：“说真的，晚晴，你现在应付陆总，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我都快忘了你当初刚到他身边时，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了。”
沐晚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开口：“不得心应手怎么办？在他身边，走错一步都是万丈深渊。”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很快又振作起来，转头对温冉笑道，“不过，能这样自由地出来逛街，为自己、也为……‘我们’的第一个春节添置东西，感觉确实不坏。”
这“自由”是相对的，是精心计算后换取的空间。
但这片刻的、与闺蜜一起挑选年货的寻常温馨，对她而言，也弥足珍贵。
她不仅要为陆承渊营造“家”的感觉，也在为自己，悄悄构筑一点点属于正常世界的烟火气。
沐晚晴深吸一口气，仿佛将那些沉重的算计暂时抛开，“今天的目标是，找到既能让陆承渊觉得‘有心’，又能让陆家挑不出错，还得我自己也喜欢的东西！”
“要求还真不少！”温冉笑着发动车子，“不过，谁让你是沐晚晴呢？挑战高难度才是你的风格。坐稳了，姐姐带你去扫货！”
车汇入车流，载着两个心思各异的女人，驶向那看似寻常，实则每一步都暗含深意的年货采买之旅。
这不仅是购置物品，更是沐晚晴在陆承渊掌控的世界里，一次小心翼翼的“领土”宣告和情感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