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杯赛的喧嚣逐渐平息,赛马场进入了短暂的休息间隙。侍者们穿梭在包厢间,为宾客们续上香槟或红茶。
空气中的热浪混合着青草、香水和淡淡的马匹气息,构成一幅奢华而慵懒的夏日图景。
沐晚晴依旧坐在陆承渊身边,但感觉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那个鼻尖相抵的瞬间,像一道无形的电流,在她和陆承渊之间划出了一片私密的领域。
即使他现在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沉稳,正与那位牛津爵士闲聊着下一场赛马的血统谱系,沐晚晴却觉得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似乎对她敞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她不再仅仅是背景板似的“女伴”,而是刚刚赢了他一个“无条件要求”的胜利者,是一个给了他“惊喜”的存在。
这种认知,让她心底那份小心翼翼的温婉里,悄然掺入了一丝极淡的、却真实存在的底气。
她不再刻意寻找话题,只是安静地坐着,偶尔端起茶杯抿一口,目光落在远处正在遛弯的马匹上。
阳光透过帽檐的网纱,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侧颜宁静美好。
陆承渊虽然在与他人交谈,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笼罩着她。
他注意到她比之前更加放松的姿态,那微微扬起的唇角显示着她不错的心情。他想起她刚才获胜时那瞬间绽放的、毫无掩饰的惊喜笑容,以及之后被他靠近时,那双清澈眼眸里闪过的慌乱与悸动。
一种微妙的满足感在他心中盘旋。
他享受这种掌控感。
既能给她带来极致的紧张,如刚才的靠近,也能赋予她放松的底气,如承认她的胜利。
这种收放自如,让他觉得愉悦。
“看来陆先生的女伴,不仅美丽,眼光也相当独到。”牛津爵士显然也注意到了刚才的赌约,笑着调侃道,语气中带着对沐晚晴的欣赏。
陆承渊并未直接回应,只是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目光转向沐晚晴,语气带着一种自然的、近乎介绍的口吻:“晚晴对数字和趋势,一向敏感。”
这不是一句热烈的赞扬,却是一种明确的肯定和……某种程度的归属声明。
他将她刚才的获胜,归结于她的能力,而非运气。
沐晚晴适时地转过头,对牛津爵士露出一个谦逊的微笑:“爵士过奖了,只是侥幸而已。主要还是承渊……”她习惯性地想将功劳引回陆承渊身上。
“赢了就是赢了,”陆承渊却打断了她,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他看着她,眼神深邃,“不必过分自谦。”
沐晚晴的心轻轻一颤。
他阻止了她的“谦逊”,这是在鼓励她承认自己的价值?
还是仅仅不喜欢她过分小心翼翼的样子?
她从善如流,不再多说,只是笑容更真诚了些,轻声应道:“嗯,谢谢承渊。”
这时,下一场比赛即将开始,骑师们牵着马进入闸箱。
陆承渊似乎暂时结束了与爵士的谈话,将注意力转向赛场。
他的手臂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离沐晚晴的手很近。
沐晚晴看着他那骨节分明、带着力量感的手,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鼻尖相触时,他温热的气息。
一种大胆的念头悄然滋生。
她装作不经意地,将自己放在膝上的手,微微向旁边移动了一点。
小指的指尖,似有若无地,轻轻碰触到了他搭在扶手上的手腕边缘。
只是一个极其轻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触碰。
陆承渊搭在扶手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没有转头,目光依然看着赛道,但沐晚晴敏锐地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似乎有瞬间的凝滞。
他没有躲开。
这个认知让沐晚晴的心脏像被羽毛搔过。
她保持着那个姿势,指尖就那样轻轻地挨着他的手腕皮肤,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和其下稳健的脉搏。
这是一种无声的试探,一种小心翼翼的亲近。
发令枪响,马匹冲出。
看台上响起欢呼。
在一片喧闹中,他们之间这安静的一隅,却因为那一点点肌肤相触,而弥漫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和暧昧。
陆承渊依旧没有动,也没有看她。
但沐晚晴却觉得,他仿佛默许了这种细微的逾越。
他甚至,可能……是喜欢的?
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闪动的细碎光芒。
她知道,关系的推进,往往就在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里。
今天,她不仅赢了一个赌注,似乎……也更近了一步,触及到了他冷静外壳下,一丝微弱的温度。
赛马场上的比赛一场接一场,阳光逐渐西斜。
沐晚晴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只是让那一点点指尖的触碰持续着,像是一个无声的盟约。
陆承渊也始终没有抽回手,任由那细微的电流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
直到日落时分,他们才随着人流离开赛马场。
陆承渊依旧沉稳贵气,沐晚晴依旧温婉大方。
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个下午,在喧嚣的赛马场上,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改变。
一场关于心动的错觉,一次指尖试探的默许,都为这段原本基于欲望和算计的关系,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名为“可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