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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在雾隐星仿佛失去了线性的流速,它更像是一种缓慢的、循环的沉淀,如同洞穴顶部的水滴,在亿万年的重复中塑造着钟乳石的形态。沙隆斯的身体,也在这看似永恒不变的浓雾中,悄然发生着变化。他的四肢变得更加修长有力,覆盖着一层韧性十足的深灰色皮肤,能有效抵御潮湿环境中某些带刺菌类的轻微刮擦。肩后的单翼如今已完全展开,虽然仍不足以承载他全部的体重进行长时间飞行,但已经能够在他从高处跃下时提供有效的滑翔能力,并能更敏锐地捕捉气流的细微分层——哪一缕风带着上方菌盖滴落的冰冷水汽,哪一丝流动预示着前方可能存在温暖的通风口或是危险的深坑。

他头顶的发辫,在母亲萨玛的巧手下,已经用柔韧的、浸泡过树脂的荧光菌丝编织得更加紧实粗壮,长度垂到了肩胛骨的位置。这束发辫不再仅仅是装饰或族内地位的象征,它成为了沙隆斯延伸出去的、无比灵敏的触角。他能通过发丝的振动,分辨出数十米外,一只“石牙鼠”用锉刀般的门齿啃食菌根时发出的、有节奏的“喀嚓”声;能感知到远处岩壁因为内部晶体生长而发出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持续低频嗡鸣;甚至能“听”到同伴在浓雾中移动时,脚步落地的轻重缓急所传递出的情绪——是谨慎,是焦急,还是疲惫。

他的玩伴不多。雾隐民的孩子自幼便被教导要保持静默,减少不必要的能量消耗和声音暴露。但在回音菌林这片相对安全的区域,仍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

其中一个叫“雷克”的男孩,比沙隆斯壮实一些,肩膀宽厚,发辫粗硬,总是躁动不安。他热衷于展示自己刚刚萌生的、制造更浓密雾气的能力,常常鼓着腮帮子,从喉咙里喷出一小股浑浊的灰绿色气团,然后得意地看着那气团慢吞吞地扩散。另一个女孩叫“艾拉”,身形纤细,她的单翼似乎格外宽大,边缘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她异常安静,常常独自坐在一株巨大的、散发着蓝色磷光的“幽光菇”下,闭着眼睛,仿佛在倾听只有她能感知的旋律。她的发辫感知能力据说在同龄人中是最出色的,能察觉到最微弱的、来自地底深处的震动。

沙隆斯与他们的互动,大多是在沉默中进行的学习和模仿。他们会一起练习如何在湿滑的菌杆上保持平衡,如何利用岩壁的凸起和垂落的藤蔓菌丝进行无声的移动。有时,他们会玩一种古老的、源自矿工祖先的游戏——用几块不同形状、敲击时能发出不同音调的小石头,在划定的区域内进行一种类似战略布局的博弈。沙隆斯在这方面展现出惊人的耐心和观察力,他从不急于落子,总是长时间地“聆听”着对手摆放石块时,指尖与石头接触的力度、石块与地面碰撞的声响,以及对手呼吸的细微变化,然后才缓缓地、精准地放下自己手中的石块,往往能后发先至,封锁住雷克急躁的进攻,或是破解艾拉看似无迹可寻的布局。雷克常常因为他的“慢”而焦躁地跺脚,震得地面上的小石子微微跳动,而艾拉则偶尔会在他落子后,抬起眼帘,用她那过于清澈的猩红色眼眸看他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然而,这种相对平和的、局限于菌林一隅的童年,注定不会持续太久。雾隐星的生存法则,要求它的子民尽早直面真实的危险与族群的集体使命。

那是在一次“活跃期”的高峰,磷光菌林的光芒达到最盛,连浓雾似乎都被染上了一层流动的、如梦似幻的光晕。空气中各种孢子的浓度也达到了顶峰,呼吸间能感到一种微甜的、令人微微眩晕的气息。部落的狩猎队即将出发,前往一片被称为“碎骨回廊”的危险地带,那里盛产一种名为“岩壳犰狳”的生物,其厚实的甲壳和富含能量的肉质,是部落度过接下来可能到来的、资源匮乏的“静默期”的重要储备。

沙隆斯的父亲,卡洛斯,是这次狩猎队的先锋侦察之一。出发前,卡洛斯没有像往常一样只是默默检查装备,而是走到了正在菌杆上练习平衡的沙隆斯面前。

“沙隆斯,”卡洛斯的声音依旧低沉,但少了些往日的严厉,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凝重,“这次,你跟我一起去。”

沙隆斯差点从光滑的菌杆上滑下来。他稳住身形,猩红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向父亲。他看到父亲已经穿戴整齐——用某种坚韧的兽皮鞣制成的护甲覆盖着胸腹和肩臂,关键的关节处镶嵌着打磨过的荧光石,既能提供微光照明,也能在必要时作为迷惑敌人的干扰源。他背后的单翼边缘,那些锯齿状的裂痕似乎被重新处理过,显得更加狰狞。卡洛斯的手中,握着他那柄标志性的武器——一柄用某种巨大生物的下颚骨打磨而成的骨刃,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在磷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泽。

“卡洛斯!”母亲萨玛的声音从岩窟入口传来,带着明显的担忧和阻止的意味。她快步走来,手中还拿着一块正在处理的、用于编织的柔软兽皮。“碎骨回廊太危险了!沙隆斯还太小,他的‘雾息’还不够浓,发辫的感知范围也有限……”

“他必须去,萨玛。”卡洛斯没有回头,目光依然锁定在沙隆斯身上,仿佛在评估一件即将投入使用的工具,“他不能永远待在菌林的庇护下。碎骨回廊的‘声音’,是他必须学会聆听的课程之一。只有听过那里的声音,他才能真正明白,什么是雾隐民的生存之道。”

萨玛还想说什么,但看着丈夫坚定的背影,以及儿子眼中那混合着恐惧、迷茫和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的光芒,她最终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走上前,用力抱了抱沙隆斯,在他耳边低语,那振动直接传入他的骨骼:“记住你父亲教给你的一切,孩子。相信你的‘角’,相信你的‘翼’,更要相信你的族人。紧跟着卡洛斯,不要擅自行动。”

沙隆斯用力地点了点头,感到喉咙有些发紧。他模仿着父亲,开始整理自己的“装备”——其实不过是一把绑在小腿上的、用坚硬菌木削成的短匕,以及一个用干燥的、中空的菌类果实制成的水壶,里面装着萨玛准备的、混合了提神草药和微量能量的液体。

狩猎队集结在菌林的边缘,这里的光芒开始变得稀疏,浓雾更加厚重,颜色也从莹绿转向了灰白。算上卡洛斯和沙隆斯,一共八人。领队的是一位名叫“戈尔加”的老猎手,他的发辫已经花白,但编束得一丝不苟,左眼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几乎毁掉了他那只眼睛,但他剩余的那只猩红眼眸,却比年轻人更加锐利有神。他的单翼似乎受过重伤,无法完全展开,但他行走间却异常沉稳,每一步都仿佛与大地相连。

戈尔加的目光扫过众人,在沙隆斯身上略微停顿了一下,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只是用他那沙哑得如同岩石摩擦的声音说道:“碎骨回廊,不是游戏场。那里的石头会‘说话’,但说的都是死亡的低语。跟紧,保持静默,感知周围的一切。任何疏忽,付出的都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代价。”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每个猎手的心湖,激起一片凛然的涟漪。

没有更多的动员,狩猎队如同融入浓雾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出发了。卡洛斯示意沙隆斯紧跟在他身后,处于队伍的中段位置。

一离开回音菌林的范围,环境立刻变得截然不同。脚下的土地不再是相对松软的、覆盖着菌类和苔藓的泥土,而是坚硬、粗糙、布满了棱角的碎岩。雾气变得更加冰冷,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腥锈味,刺痛着鼻腔。磷光几乎完全消失,只有队员们护甲上和武器上镶嵌的荧光石,提供着极其有限的光晕,这些光晕在浓雾中形成了一圈圈模糊的光环,反而更添了几分诡异和未知。

沙隆斯努力调整着呼吸,将全部的感知提升到极限。他的发辫在脑后微微飘动,捕捉着四面八方传来的信息。这里的声音不再是菌林那种生机勃勃的、虽然隐秘但充满生命律动的嗡鸣,而是一种空洞的、回响的、带着恶意窥探的死寂。

风穿过岩缝,发出尖锐的呼啸,时而像哀嚎,时而像冷笑。远处传来石块滚落的“咕噜”声,无法判断是自然脱落,还是被什么生物碰落。他的单翼皮肤紧绷着,感受到气流在这里变得混乱而不可预测,往往刚感受到一股向上的暖流,紧接着就是一道冰冷刺骨的向下涡旋。

他紧紧盯着前方父亲卡洛斯的背影,那双宽厚的、覆盖着皮甲的肩膀,成了他在这片未知险境中唯一的灯塔。卡洛斯的每一步都落得极其谨慎,他的脚掌似乎能感知到脚下岩石的稳固程度,避开那些松动的区域。他的头颅微微转动,发辫如同雷达般扫描着四周,肩后的单翼不时做出微小的调整,显然在读取着比沙隆斯所能感知到的、更为复杂的气流信息。

突然,走在最前方的老戈尔加举起握拳的右手。整个队伍瞬间凝固,如同化作了岩石的一部分。沙隆斯也立刻停下,连呼吸都屏住了,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撞击着肋骨,发出他感觉全世界都能听见的“咚咚”声。

他顺着戈尔加注视的方向望去,除了翻滚的灰白色浓雾,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头顶的发辫,却捕捉到了一种新的振动——一种细微的、密集的、如同无数小石子相互摩擦的“沙沙”声,从左侧一片倾斜的、布满了蜂窝状孔洞的岩壁方向传来。

卡洛斯微微侧头,用极低的声音,几乎只是气流的扰动,对身后的沙隆斯说道:“是‘岩壳犰狳’……群居……在岩洞深处。声音是从通风孔传出来的。它们在移动,可能是在觅食,或者……受到了惊扰。”

沙隆斯努力去分辨那“沙沙”声,试图从中剥离出父亲所说的信息。他确实感觉到那声音不是单一的,而是由许多个类似的节奏混杂在一起,并且似乎在缓慢地、朝着某个方向移动。

戈尔加做了几个复杂的手势,狩猎队立刻分散开来,利用岩石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着那片岩壁包抄过去。卡洛斯带着沙隆斯,迂回到了岩壁的上方,那里有一处相对平坦的、可以俯瞰下方几个明显洞穴入口的平台。

趴在冰冷粗糙的岩石上,沙隆斯小心翼翼地探出头。下方的雾气稍微稀薄一些,借助荧光石微弱的光芒,他隐约看到了几个黑影正从洞穴中蠕动而出。那正是“岩壳犰狳”!它们的身躯大约有半人高,覆盖着厚重的、如同花岗岩般的甲壳,甲壳上布满了苔藓和地衣,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它们的头部很小,长着有力的、用于啃食岩石缝隙中菌类的喙状嘴,短粗的四肢移动时,甲壳与地面摩擦,发出了那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就在这时,沙隆斯的发辫猛地捕捉到一股截然不同的振动!那是一种更加沉重、更加缓慢,带着一种粘稠、湿滑质感的拖沓声,从岩壁的另一侧,一个更大的、黑黢黢的洞口传来。与此同时,他的单翼皮肤感受到一股带着浓烈腐臭气息的、温热的气流,正从那个洞口缓缓涌出。

“不对……”卡洛斯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警惕,“还有别的家伙。是‘穴居蝮蜥’……它在捕猎!”

沙隆斯的心猛地一沉。他听父亲提起过“穴居蝮蜥”,那是一种更加危险、更加狡猾的掠食者,它们通常潜伏在深处,等待猎物上门,或者……像现在这样,被犰狳群的活动吸引出来。

老戈尔加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他立刻打出了“停止行动,保持隐蔽”的手势。狩猎队的所有成员都如同石雕般潜伏在阴影和雾气中,连荧光石的光晕都被他们用手或身体巧妙地遮挡起来。

下方的岩壳犰狳群似乎并未察觉到致命的危险正在临近,它们依旧缓慢地、笨拙地在外面的碎石滩上寻觅着食物。那“沙沙”声持续不断。

而那个巨大的洞口处,腐臭的热气流越来越明显。沙隆斯甚至能通过发辫,隐约“听”到一种低沉的、如同湿皮革摩擦的“咕噜”声,那是蝮蜥在洞穴深处移动时,腹部鳞片与岩石地面摩擦的声音。他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只庞然大物,正拖着沉重而粘滑的身体,悄无声息地滑向洞口,等待着发起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

时间仿佛凝固了。浓雾依旧翻涌,冰冷而潮湿。碎骨回廊里,只剩下岩壳犰狳无知无觉的觅食声,以及那隐藏在洞穴深处、越来越清晰的死亡序曲。沙隆斯感到自己的掌心全是冷汗,紧紧攥着那柄菌木短匕的柄,指甲几乎要掐进坚硬的菌木里。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在这片永恒的迷雾之下,生存与死亡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得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一次心跳,一个决策。

他看向父亲卡洛斯,卡洛斯的侧脸在微光下如同岩石雕琢,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猩红的眼睛,如同最精准的仪器,不断扫视着下方的犰狳群、那个危险的洞口,以及周围可能存在的其他变数。沙隆斯明白,父亲在等待,狩猎队在等待,等待着掠食者与猎物之间那微妙平衡被打破的瞬间,等待着属于雾隐民的最佳时机。

这种极致的静默和等待,比任何激烈的战斗更让他感到窒息。他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听觉、触觉、乃至嗅觉,都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敏锐度。他“听”到犰狳甲壳摩擦的每一丝细节,“感受”到蝮蜥移动时带起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流变化,“闻”到那腐臭气息中夹杂的、属于不同生物的微弱信息素……

就在这令人神经几乎要断裂的紧绷时刻,意外发生了。

并非来自下方的犰狳或洞中的蝮蜥,而是来自狩猎队本身。

沙隆斯眼角余光瞥见,在他侧下方不远处的一块岩石后面,那个名叫雷克的年轻猎手,似乎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腿部有些麻痹,他试图轻微地调整一下重心。然而,碎骨回廊的岩石布满了松动的碎石。雷克的脚踝不小心碰触到了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块。

那石块顺着倾斜的岩面,发出了几声清晰得如同惊雷般的“咔啦…咕噜…”滚动声,在死寂的回廊中激起一片回响!

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滞了。

下方的岩壳犰狳群那持续的“沙沙”声戛然而止!所有犰狳几乎同时停止了动作,它们那小小的头颅警惕地抬起,甲壳微微收缩,做出了防御姿态。

而更可怕的是,那个巨大的、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洞口深处,那低沉的、湿皮革摩擦的“咕噜”声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短暂的、令人心悸的寂静,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糟了!”卡洛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巨大的、带着腥风的黑影,如同闪电般从那个黑洞中猛扑而出!它的目标,正是那群受惊后短暂僵直的岩壳犰狳!

沙隆斯终于看清了“穴居蝮蜥”的真面目——那是一条体长超过五米的巨大家伙,身躯如同覆盖着粘液和岩石碎屑的巨桶,皮肤是令人作呕的灰绿色,布满了疙瘩和伪装性的斑纹。它没有明显的四肢,依靠腹部的鳞片肌肉蠕动,速度却快得惊人!一张血盆大口猛地张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倒钩状的惨白牙齿,带着一股能将人熏晕的恶臭,噬咬向离洞口最近的一只犰狳!

“吼——!”

蝮蜥的咆哮声如同闷雷,在回廊中炸响,震得沙隆斯耳膜嗡嗡作响。

被攻击的那只犰狳只来得及将身体紧紧蜷缩成一团,厚重的甲壳发出了“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勉强挡住了这致命一击,但巨大的冲击力依旧将它如同石子般撞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岩壁上,然后滚落在地,一时无法动弹。

犰狳群彻底炸开了锅!“沙沙”声变成了混乱的、急促的甲壳碰撞和碎石飞溅声,它们惊慌失措地向四面八方逃窜。

“动手!”老戈尔加当机立断,发出了进攻的指令!不能再等下去了,猎食者的出现打乱了一切计划,必须趁乱夺取战果,并应对可能的危险。

狩猎队的成员们如同鬼魅般从隐蔽处跃出!骨刃、石矛、以及一种利用弹性菌杆制成的吹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向那些慌乱逃窜的犰狳,以及那只刚刚完成一次扑击、正在调整姿态的穴居蝮蜥!

卡洛斯没有立刻冲下去,他一把按住想要跟着行动的儿子,低喝道:“待在这里!看好!”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盯着下方的混战。

沙隆斯看到,猎手们配合默契。两人一组,一人用吹箭或投掷武器吸引犰狳的注意,另一人则迅速靠近,用沉重的骨刃或石锤猛击犰狳甲壳的连接处——那是它们相对脆弱的地方。一旦得手,受伤的犰狳行动力大减,便会被迅速解决。

而对付那只穴居蝮蜥则危险得多。它庞大的身躯和坚韧的皮肤使得普通攻击难以奏效,那张血盆大口和可能存在的毒液是巨大的威胁。老戈尔加亲自带着两名最经验丰富的猎手与之周旋。他们并不硬拼,而是利用灵活的身法和岩石作为掩护,不断用长矛刺击蝮蜥相对柔软的腹部和眼睛等部位,激怒它,消耗它的体力。

整个碎骨回廊瞬间变成了血腥的狩猎场。犰狳的悲鸣、猎手的呼喝、武器碰撞岩石的声音、蝮蜥愤怒的咆哮……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冲击着沙隆斯的感官。浓雾被激烈的活动搅动得更加混乱,混合了血腥味、尘土味和蝮蜥身上的恶臭,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就在这时,一只较小的、惊慌失措的岩壳犰狳,大概是慌不择路,竟然朝着沙隆斯和卡洛斯所在平台下方的陡坡爬了上来!它笨拙地用爪子扒拉着岩石,甲壳与岩壁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卡洛斯目光一凝,对沙隆斯说道:“这只,交给你。记住,攻击它的关节,或者,想办法让它失去平衡滚下去。注意安全,它受惊了,可能会拼命。”

沙隆斯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看着那只越来越近的犰狳,它那覆盖着苔藓的甲壳在微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那双小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野性的光芒。他握紧了手中的菌木短匕,感到掌心湿滑。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面对一个活生生的、具有威胁的猎物。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父亲教导的一切。他没有贸然冲上去,而是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平台边缘有几块松动的石头。他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

那只犰狳艰难地爬上了平台边缘,似乎松了一口气,警惕地转动着小脑袋,想要寻找逃离的路径。

就是现在!

沙隆斯没有直接用匕首攻击,而是猛地一脚,用力踢向平台边缘一块事先看好的、松动的石块!石块带着一股劲风,精准地砸在了犰狳刚刚立足、还未站稳的一条后腿上!

“咔嚓!”一声轻微的、但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犰狳发出一声尖锐的痛嘶,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着平台下方翻滚下去!它厚重的甲壳在翻滚中与岩石剧烈碰撞,发出连串的闷响,最终摔在下方的碎石滩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沙隆斯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看着下方那只不再动弹的犰狳,又看了看自己的脚。他没有使用匕首,而是利用环境和时机,完成了这次狩猎。一种混合着后怕、兴奋和奇异成就感的情绪,在他心中涌动。

卡洛斯看着儿子,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做得不错。雾隐民,不仅要会用刀,更要会用脑,用环境。”

下方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大部分犰狳或被猎杀,或成功逃入了更复杂的岩缝中。那只穴居蝮蜥在老戈尔加几人默契的配合下,身上添了数道伤口,尤其是眼睛附近被长矛划开了一道血口,流下粘稠的绿色血液。它似乎意识到占不到便宜,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拖着受伤的身躯,缓缓退回了那个黑暗的洞穴深处,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狩猎队开始清理战场,将猎杀的犰狳尸体集中起来,用坚韧的藤蔓捆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吸引了更多细微的、蠢蠢欲动的声音从雾气深处传来,那是被血腥味吸引来的、更加小型但数量可能更多的掠食者或食腐生物。

老戈尔加指挥着众人加快速度。“此地不宜久留,血腥味会引来更多麻烦。带上猎物,立刻撤离!”

沙隆斯也跟着父亲走下平台,帮忙搬运相对较小的犰狳部件。他的手上第一次沾染了温热的、粘稠的血液,那感觉陌生而强烈。他看着那些不久前还在移动、发出“沙沙”声响的生命,此刻变成了冰冷的、沉重的肉块,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并非喜悦,也非悲伤,而是一种对生存法则的、朦胧而深刻的认知。

返程的路上,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默。每个人都背负着沉重的猎物,警惕着可能尾随的危险。浓雾似乎也因为沾染了血腥而变得沉重压抑。

沙隆斯跟在卡洛斯身后,默默地走着。他的发辫依旧在感知着周围,但那些细微的声音此刻在他耳中,似乎都有了不同的含义。他回想起雷克失误时那块滚落的石头,回想起犰狳群惊慌的逃窜,回想起蝮蜥扑出时那恐怖的速度和力量,回想起自己踢出那块石头时的决断……

这一次碎骨回廊的经历,如同一把刻刀,在他年幼的心灵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他亲身实践了“以逸待劳”的等待,目睹了“后发制人”的时机把握,体验了利用环境和智慧而非纯粹蛮力解决问题的方法,更重要的是,他深刻地理解了父亲所说的“信任同伴、守护族群”的意义——在雷克失误的瞬间,是整个狩猎队的及时应对,才避免了可能出现的更大伤亡;在面对强大蝮蜥时,是老戈尔加和同伴们的默契配合,才化解了危机。

当他再次看到回音菌林那熟悉的、朦胧的绿色磷光时,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岩窟入口,母亲萨玛正焦急地等待着,看到他们平安归来,尤其是看到沙隆斯虽然满身尘土、手上沾血,但眼神却似乎比离开时更加沉静和深邃,她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迎了上来。

萨玛没有多问,只是用力地抱了抱儿子,然后开始帮忙卸下沉重的猎物。她注意到沙隆斯手上那并非他自己的血迹,眼神复杂地看了卡洛斯一眼。卡洛斯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天晚上,部落享用了新鲜的岩壳犰狳肉。肉质坚韧,带着一丝矿石般的味道,但在篝火(一种利用特殊发光发热菌类聚集而成的、可控的光源)的炙烤下,散发出诱人的香气。沙隆斯默默地吃着,感受着食物转化为能量和温暖,填充着身体因紧张和疲惫而产生的空虚。

他坐在岩窟口,望着外面永恒的浓雾。碎骨回廊的各种声音——石块的滚动、犰狳的悲鸣、蝮蜥的咆哮、猎手的呼喝——依旧在他脑海中回响。但他的心,却奇异地平静下来。恐惧依旧存在,但对这片迷雾,对生存其中的法则,他有了更真切、更血肉模糊的体会。

他的童年,似乎在这一天,被强行划下了一道分界线。线的这一端,是回音菌林相对安全的朦胧和学习;线的那一端,是碎骨回廊充满危险与死亡的、更加真实和残酷的迷雾世界。而他,沙隆斯,雾隐民的孩子,已经跨过了这条线,并且知道,自己终将更加深入其中。他肩后的单翼在微光下轻轻颤动,仿佛在适应着这份新生的、沉甸甸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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