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列斯克手握疾窟刀,站立在死寂星球的灰色荒原上。新生的兵刃与他意志相连,那股冰冷的共鸣感不断强化着他的感知,也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他内心因孤独和绝望而产生的最后一丝裂隙彻底封堵。他不再是迷失在虚无中的孤魂,而是手握利刃、目标明确的战士。生存,然后回归。这个简单的序列,驱动着他每一个动作。
他首先需要测试疾窟刀的性能,更重要的是,评估自身在经历锻造消耗后的状态。他选定不远处一座风蚀严重的岩山作为目标。没有助跑,没有咆哮,库列斯克只是微微躬腰,重心前倾,下一刻,他红黑相间的身影便如同被强弓射出的箭矢,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脚下的灰色尘埃被骤然爆发的力量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却诡异地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仿佛声音也被他周身某种无形的力场吸收了。
岩山迅速逼近。库列斯克手腕微动,疾窟刀那蓝黑色的刃身在晦暗光线下划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轨迹,斜斜斩向一块凸出的、硬度极高的暗色岩石。
接触。
没有刺耳的金石交鸣,没有四溅的火星。只有一种轻微的、仿佛热刀切过油脂的“嗤”声。那块需要重型机械才能破碎的岩石,如同被施加了分解术般,沿着刀锋划过之处平滑地分离、滑落。断口处光滑如镜,反射着天空惨淡的彗星余晖。
库列斯克动作不停,刀随身转。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有最基础、最高效的劈、砍、削、斩。每一刀都精准地找到岩石结构的薄弱点,每一刀都无声无息,只有岩石被切开、落地的沉闷声响证明着刀锋的恐怖。他像是在进行一种仪式,用这柄新生的寂灭之刃,重新熟悉自己的力量,重新确认自己在这片绝境中的“秩序”。
很快,一小片岩壁被他清理出来,露出了内部颜色稍浅的岩层。他的动作忽然停顿,绿色的眼眸凝视着岩壁底部一道不起眼的缝隙。那里,隐约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反应。不是彗星碎片的冰冷死寂,也不是星球本身的惰性辐射,而是一种……带着一丝熟悉灼热感的残留。
是赤冥能量!极其稀薄,几乎要消散在环境中,但确凿无疑!
库列斯克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并非激动,而是一种高度专注下的本能反应。他蹲下身,利爪拂开缝隙边缘的碎石和尘埃,露出了下面一道焦黑的、仿佛被高温射线擦过的痕迹。痕迹很新,与周围古老的风化岩层格格不入。能量残留就来源于此。
是库彼修的魔血镰留下的烈焰气息?还是库忿斯队长的怒龙之斧轰击的余波?亦或是其他赤冥队员武器或能力的特征?过于稀薄,难以精确分辨。但这道痕迹指向了一个方向——痕迹延伸的尽头,没入远处一片更加崎岖、布满巨大撞击坑和扭曲金属残骸的区域。
希望,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第一缕火苗,微弱,却驱散了部分笼罩心神的寒意。
他没有立刻冲向那个方向。绝对的冷静和纪律性让他压制住了瞬间升腾的冲动。他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确认这不是孤立现象,更需要确保自己在可能发生的遭遇中处于最佳状态。
他回到“影梭-7”的残骸旁,利用残存的、尚未完全损坏的应急电源,尝试加强便携式环境扫描仪的功率。他调整扫描模式,专注于追踪那道微弱的赤冥能量残留,并扩大扫描范围,探测生命迹象和异常能量波动。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扫描仪的屏幕闪烁着,过滤着海量的无用数据。库列斯克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绿色的眼眸紧盯着屏幕,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的跳动。
突然,扫描仪发出了一声短促、低沉的“嘀”声。屏幕边缘,一个极其微弱的生命信号一闪而过,距离他目前位置大约十五公里,位于那片残骸区的深处。信号特征……非人类,带着明显的能量反应,但与阿瑞斯星常见的生物谱系不符。更重要的是,在那个生命信号出现又消失的坐标点附近,扫描仪捕捉到了一阵极其短暂、但强度更高的能量爆发——是金刚铠甲召唤时特有的能量频谱!虽然只有一瞬,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压制或干扰了,但库列斯克绝不会认错!
有队员在那边!而且,可能在战斗!
不能再等了。
库列斯克猛地起身,将扫描仪和剩余的一点补给塞进临时制作的背囊。他最后看了一眼已成为废铁的“影梭-7”,目光没有任何留恋。疾窟刀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与他体内开始加速流转的赤冥能量相互呼应。
他开始了奔跑。
不再是测试时的爆发,而是另一种更加持久、更加诡秘的移动方式。他的脚步落在布满碎石和尘埃的地面上,发出的声音被压缩到极致,仿佛他的体重被某种力量均匀分散,又仿佛疾窟刀的力量影响了他周围的空间。他的身影在灰暗的光线下变得模糊,如同融入背景的阴影,只有那双绿色的眼眸,如同两颗指引方向的鬼火,牢牢锁定着目标区域。
十五公里的距离,在低重力环境下对他而言并不算远。但随着靠近,环境变得更加恶劣。巨大的战舰残骸如同扭曲的金属巨兽尸骸,横亘在大地上,有些还冒着若有若无的黑烟,散发着刺鼻的化学物质燃烧的气味。地面布满了深不见底的裂缝和刚形成不久的撞击坑,坑底偶尔能看到冻结的、色彩诡异的液体。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放射性尘埃和臭氧的味道,即使以幽冥魔的体质,也感到皮肤传来微微的刺痒感。
他如同幽灵般在残骸间穿梭,利用一切可用的掩体隐藏身形。疾窟刀被他反手握在身后,刃身吸收着光线,毫不反光。他的感官提升到极限,耳朵捕捉着风声、碎石滑落声、以及任何不属于这片死寂的异响。
渐渐地,一种声音传入他敏锐的听觉——不是爆炸或能量武器的轰鸣,而是一种沉闷的、持续的撞击声,夹杂着某种生物愤怒的、非理性的嘶吼。还有……一种熟悉的、能量护盾被持续攻击时发出的、细微的“嗡嗡”声。
库列斯克加快速度,悄无声息地攀上一块巨大的、似乎是战舰引擎外壳的扭曲金属板顶端,伏低身体,向下望去。
下面的景象让他绿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那是一个相对开阔的撞击坑底部,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类似玻璃质的熔融物。坑底中央,一个暗红色的能量护盾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顽强地支撑着。护罩内部,是三个他熟悉的身影!
库彼修半跪在地,他那标志性的魔血镰插在身边的地面上,镰刀刃面上的红色纹理黯淡无光。他左侧腹部有一道深刻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不断渗出,将他脚下灰色的熔融物染成了更深的颜色。他咬紧牙关,双手按在地面,正全力维持着这个显然是他布下的火焰能量护盾,但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护盾边缘,库罗耶如同困兽般低吼着。他身上有多处擦伤,那四根红黑相间的螺旋尖角上沾满了灰尘。他手中没有武器,只能依靠覆盖着赤冥能量的利爪和狂暴的力量,一次次将扑上来的敌人击退。他的眼神充满了被压抑的暴怒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吞噬欲望,但敌人似乎没有能量核心供他汲取,让他空有一身力量却无处施展。
而站在库彼修右侧,手持他那把宽大厚重、橙蓝黄三色恶食魔刃,正在与敌人正面交锋的,是库克!库克那仅存的右眼冷静得可怕,不断扫视着战场。他身上的红色肉瘤凸起有些已经破裂,流出粘稠的、带着异味的液体,但他似乎毫不在意。他的战斗方式并非库罗耶的狂猛,也非库彼修的爆发,而是带着一种精确计算过的狠辣。恶食魔刃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地指向敌人攻击的间隙,刀刃上的孔洞发出低沉的吸吮声,仿佛渴望饮血。但围攻他们的敌人,实在太多了。
那是一种本地生物?还是被彗星能量异化的东西?它们的外形难以名状,像是由破碎的岩石、冻结的彗星冰和某种闪烁不定的幽暗能量强行糅合在一起的造物。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同流淌的泥石流,时而凝聚成多爪的怪异形态。它们的攻击方式主要是物理冲撞和一种能腐蚀能量护盾的幽暗射线。数量众多,仿佛杀之不尽,从撞击坑的四面八方涌来,不断消耗着库彼修三人本就不多的体力和能量。
“库彼修!护盾还能撑多久?!” 库克格开一道幽暗射线,反手一刀将一只试图靠近的怪物劈散,声音嘶哑地吼道。恶食魔刃接触到那怪物的核心时,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嗡鸣,似乎对无法吸取到鲜血而感到愤怒。
“最多……三十息!” 库彼修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额角青筋暴起,维持护盾的双手微微颤抖。“能量快耗尽了!这些鬼东西……在吸收我的火焰!”
“妈的!跟它们拼了!” 库罗耶咆哮一声,腹腔猛地亮起红光,一股炽热的火焰喷涌而出,将面前几只怪物烧得吱吱作响,暂时清空了一小片区域。但更多的怪物立刻填补了空缺,而库罗耶也因为这次爆发而微微踉跄,气息更加紊乱。
就在库彼修的护盾光芒剧烈闪烁,即将崩溃的刹那——
一道蓝黑色的影子,如同撕裂灰色幕布的闪电,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
库列斯克!他的坠落无声无息,直到双脚接触地面,才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他正好落在护盾外围,怪物最为密集的区域。
没有怒吼,没有预警。在他落地的瞬间,疾窟刀已然出鞘!
一道完美的、无声的圆环,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
蓝黑色的刀光如同死神的叹息,轻柔地掠过周围七八只怪物的身体。那些由岩石、冰晶和幽暗能量构成的怪物,动作瞬间凝固。下一刻,它们如同被风化的沙雕般,沿着平滑如镜的切口悄然分离、崩塌、化作一摊摊失去活性的碎石和冰渣。没有惨叫,没有爆炸,只有物质结构被彻底瓦解时发出的、细微的“沙沙”声。
这突如其来、且完全无声的杀戮,让疯狂进攻的怪物群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就连护盾内的库彼修三人都愣住了。
库列斯克没有停顿。他的身影如同鬼魅,在怪物群中穿梭。疾窟刀每一次挥动,都必然有一只甚至多只怪物被无声地分解。他的动作效率高得可怕,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每一个转身,每一次踏步,每一次挥刀,都精准地计算到了极致,仿佛在演绎一场死亡的舞蹈,却配上了绝对的寂静。
他专门针对那些正在凝聚幽暗射线、或者试图从侧翼攻击护盾的怪物。刀光闪过,威胁瞬间消弭。
“是……库列斯克?!” 库彼修难以置信地低语,维持护盾的压力骤然一轻。
库罗耶看着库列斯克那沉默而高效的杀戮,眼中暴戾的怒火稍微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讶和……认同的光芒。他舔了舔獠牙,低吼道:“这家伙……还是这么安静得吓人!”
库克那仅存的右眼微微眯起,目光迅速扫过库列斯克手中的疾窟刀,又落在他那明显经历了苦战却依旧挺直的身躯上。他没有说话,但紧绷的下颌线条略微放松了一丝。
有了库列斯克这个生力军,尤其是他那无声却极度致命的切入,战局瞬间逆转。怪物群的攻势被遏制,阵型被打乱。
“护盾解除!节省能量!” 库克当机立断喝道。
库彼修闻言,立刻撤去了摇摇欲坠的护盾,闷哼一声,拄着魔血镰站了起来,迅速处理自己腹部的伤口。
失去了护盾的阻碍,库罗耶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怒吼,如同出闸猛虎,扑向剩余的怪物,用最原始的力量将它们撕碎。库克则游走在外围,恶食魔刃专门挑那些试图逃跑或凝聚远程攻击的怪物下手。
库列斯克则如同战场上的清道夫,哪里怪物密集,哪里就有他无声无息的刀光。疾窟刀所向披靡,那些能够腐蚀能量的幽暗射线,在触及刀身之前,就被那层无形的寂灭力场偏转或吸收。
不到三分钟,撞击坑底再也没有一只活动的怪物,只留下满地迅速失去活性的碎石和冰晶。
寂静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深沉。
库列斯克收刀而立,转过身,面向三位同伴。他绿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库彼修腹部的伤口,库罗耶身上的擦伤,以及库克身上破裂的肉瘤。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寒暄,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感慨。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低沉地吐出两个字:
“情况。”
库彼修喘着粗气,靠在魔血镰上,苦笑道:“彗星冲击时,我们所在的护卫舰‘坚岩号’被重创,迫降在这鬼地方。库克判断这里有未知能量源可能吸引救援,结果……”他指了指满地狼藉,“引来了这些本地‘特产’。”
库罗耶狠狠一脚踩碎一块还在微微蠕动的怪物体液冻结块,啐了一口:“杀不完!而且吃起来一股石头渣子味,屁用没有!” 他的饥饿感显然没有得到满足,反而更加焦躁。
库克走到库列斯克面前,仅存的右眼深深地看着他,又落在他手中的疾窟刀上:“你的刀……新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作为赤冥分队的智囊,他敏锐地感受到了这柄武器的不凡,以及它与库列斯克之间那种浑然一体的契合感。
库列斯克再次点头,没有解释锻造过程,而是直接问道:“队长?库拉?库索吉斯?库伦克?”
这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找到部分队员是第一步,确认整个分队,尤其是库忿斯队长的安危,才是核心。
库克摇了摇头,脸色凝重:“失散了。冲击太突然,舰队完全被打散。我们三个是因为距离近,迫降后通过短程求救信号才汇合的。队长他们……没有信号回应。这片星域的干扰很强,彗星尘埃和未知能量场严重削弱了通讯。”
库彼修补充道:“我们检查过‘坚岩号’,通讯阵列全毁,引擎彻底报废,比你的突击艇好不了多少。”他指了指坑外一个方向,那里隐约能看到更大的一堆战舰残骸。
库列斯克沉默着。情况不容乐观,但至少找到了三个兄弟。他抬起手,指向自己来时的方向,言简意赅:“我的坠毁点。有能量痕迹,指向这里。”
库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追踪痕迹过来的?很好!这说明我们的方向没错。队长他们如果还活着,很可能也在向这片区域汇合,或者……被困在某个类似的地方。” 他看向库彼修和库罗耶,“我们必须离开这个撞击坑。这里的能量残留可能会吸引更多那种怪物。我们需要找一个更隐蔽、更易于防御的地方建立临时据点,同时尝试修复通讯,或者至少扩大搜索范围。”
库罗耶烦躁地挠了挠头:“这鬼地方,连块能啃的石头都没有!”
库彼修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腹部的伤口在他强大的恢复力下已经暂时止血:“我没问题,还能战斗。”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库列斯克。他无声的到来和展现出的强大战力,无疑给这个临时的小团体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库列斯克没有犹豫,他抬起疾窟刀,刀尖指向撞击坑一侧地势较高的、由巨大金属残骸堆积而成的“山脉”。
“那里。”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视野开阔,易守难攻。”
库克仅存的右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同意。库列斯克,你负责前方侦查和警戒。库罗耶,你负责侧翼。库彼修,你跟在我身边,我们需要尽快找到可用的资源,尤其是能量和水。”
简单的指令,明确的分工。失去了库忿斯队长的统一指挥,他们依然能凭借多年并肩作战的默契迅速重组。
库列斯克率先动身,如同一道无声的影子,向着那片残骸山脉潜行而去。库罗耶低吼一声,紧随其后,狂暴的气息收敛了不少,但警惕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库克扶住依旧有些虚弱的库彼修,跟在最后。
灰色的天光下,四个红黑相间的身影,在这片被遗忘的死亡星球上,再次集结,踏上了寻找同伴、寻找归途的艰难旅程。
残骸山脉内部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巨大的舰体结构相互倾轧,形成了无数幽深的通道和空洞。库列斯克如同最灵敏的探针,无声地在前方探路,疾窟刀偶尔挥出,将一些潜在的危险——比如松动的结构或者潜伏在阴影中的小型怪异生物——提前清除。库克则利用他丰富的知识和仅存的扫描设备,不断分析着环境,寻找着可能存在的能量源、水源,或者任何有用的线索。
库罗耶则显得有些焦躁,他的饥饿感在持续消耗中变得越来越强烈。他时不时用利爪刮擦着金属墙壁,发出刺耳的声音,或者对着一些碍事的障碍物发泄般地猛踹几脚。
“安静点,库罗耶。” 库克头也不回地低声道,“你想把整座山的‘特产’都引过来吗?”
库罗耶低吼一声,但最终还是压制住了躁动,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凶光越发炽盛。
突然,走在前方的库列斯克停下了脚步,举起了一只利爪。所有人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库列斯克侧耳倾听,绿色的眼眸紧盯着前方一个拐角。那里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金属敲击声?不是怪物那种无序的撞击,更像是一种带着某种规律的、试图传递信息的敲击。
库克也听到了,他仅存的右眼微微眯起,快速分析着:“……是三短、三长、三短……这是……军团内部通用的求救信号编码!但非常微弱!”
库列斯克没有丝毫迟疑,身形一晃,已然消失在拐角后。库克等人立刻跟上。
拐角后是一个相对宽敞的、由战舰舱室挤压形成的空间。在角落的一堆破损的仪器设备旁,他们看到了一个蜷缩在地上的身影。
是库索吉斯!
他看起来状态极差。身上那件红黑相间的铠甲有多处破损,露出下面颜色异常的皮肤。他那只有眼白的独眼紧闭着,呼吸微弱。他的毒虬刀掉落在不远处,刀身上的幽绿光芒也黯淡了许多。他的一只手正无力地、却坚持地用指节敲击着身旁一块扭曲的金属板,发出那微弱的求救信号。
“库索吉斯!” 库彼修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却被库克一把拉住。
“小心!他周围的空气……”库克凝重道。
库列斯克也注意到了。库索吉斯身体周围萦绕着一层几乎看不见的淡绿色雾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腥与腐败混合的奇异气味。那是他体内毒素失控外溢的迹象!显然,他经历了惨烈的战斗,并且可能为了抵御怪物或者某种环境威胁,过度催发了自身的毒性,导致了反噬。
“他体内的毒素在逸散……靠近有危险。” 库克快速判断道,“需要先中和或者引导这些毒素……”
就在这时,库索吉斯似乎感应到了同伴的到来,他敲击的动作停了下来,独眼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当他看到库列斯克等人时,那仅有眼白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阵气若游丝的嘶声。
库列斯克看着库索吉斯周围那危险的毒雾,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疾窟刀。他感受到疾窟刀传来一阵轻微的、带着一丝“渴望”的脉动——并非对生命,而是对那种无序能量的“梳理”与“平息”。
他没有犹豫,上前一步。在库克惊讶的目光中,库列斯克将疾窟刀缓缓探入那淡绿色的毒雾。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躁动不安、充满侵蚀性的毒气,在接触到疾窟刀那蓝黑色的刀身时,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安抚、梳理,不再是狂乱地扩散,而是如同被引导的溪流,缓缓绕着刀身旋转,其蕴含的狂暴毒性似乎在一点点被刀身那寂灭的特性所“中和”或“吸收”。
库列斯克能感觉到疾窟刀传来一种冰凉的、如同吞噬了某种“杂质”后的满足感。这柄诞生于寂灭的刀,似乎对这些混乱的能量有着独特的克制效果。
随着毒雾被疾窟刀逐渐吸收和平息,库索吉斯周围的危险区域大大缩小。库克立刻上前,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包里掏出几颗颜色各异的药丸——这是他利用星球上找到的一些勉强可用的材料临时配置的解毒剂和能量补充剂——塞进了库索吉斯嘴里。
“他需要时间……但命保住了。” 库克检查了一下库索吉斯的状况,松了口气。
找到库索吉斯,让队伍的人数增加到了五人,但也增加了一个需要照顾的伤员。希望与压力并存。
他们带着昏迷的库索吉斯,继续在残骸山脉中艰难跋涉,寻找着合适的据点。期间,他们又遭遇了几波怪物的袭击,规模都不大,在库列斯克高效的清剿和库罗耶的狂暴反击下被迅速解决。库彼修的能量恢复了一些,已经能够重新挥舞魔血镰进行战斗。库克的智慧和库列斯克的敏锐成为了队伍生存的关键。
终于,在穿越了一条狭窄的、布满冷凝管道的裂缝后,他们找到了一个理想的地点。那是一个半埋在地下的战舰储藏库,入口隐蔽,内部空间宽敞,结构相对稳固,只有一个主要的入口需要防守。库克还惊喜地发现,这个储藏库里居然还有一些未完全损毁的能量电池和一套备用的环境过滤系统,虽然功率不高,但足以提供一个相对安全的休整空间。
他们迅速清理了储藏库,用找到的金属板加固了入口。库克开始尝试修复那套环境过滤系统和能量电池,希望能为库索吉斯提供更好的恢复环境,甚至尝试给扫描仪或通讯设备充能。库彼修和库罗耶负责警戒入口。库列斯克则再次外出,在附近侦查,确保周围没有大规模的威胁。
时间在紧张的忙碌中流逝。库索吉斯在库克的照料下,情况稳定了下来,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脱离了生命危险。库克成功激活了环境过滤系统,储藏库内的空气变得稍微清新了一些。能量电池也提供了一些微弱的照明。
然而,通讯设备依旧一片死寂。无论库克如何尝试,都无法穿透笼罩星球的强烈干扰。
希望,似乎再次被现实的壁垒阻挡。
就在库罗耶的耐心即将耗尽,库彼修也面露忧色之时,一直沉默警戒的库列斯克突然抬起了头,那双绿色的眼眸猛地望向储藏库的入口方向。
“有东西。” 他的声音极其低沉,却让所有人都瞬间绷紧了神经。
库罗耶立刻冲到入口旁,恶食魔刃横在身前。库彼修也握紧了魔血镰。库克仅存的右眼紧盯着扫描仪屏幕,上面却只有一片混乱的雪花。
库列斯克缓缓站起身,疾窟刀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手中。他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不是怪物那种混乱的恶意,而是一种深沉、浩瀚、带着无上威严的气息,正在从外面缓缓靠近。这股气息……他无比熟悉!
储藏库那被加固的金属大门,突然发出了轻微的震动。紧接着,门上传来了三声沉稳、有力,仿佛敲击在每个人心脏上的叩响。
不是怪物的撞击,不是流石的坠落。那是一种带着明确意图和无比熟悉的节奏的叩门声。
库克猛地站起身,仅存的右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库彼修和库罗耶也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从戒备变成了惊疑,然后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混合着激动与敬畏的震颤。
库列斯克深吸了一口气,他收起了疾窟刀,迈步走向大门。他没有询问,没有犹豫。因为他知道,能够发出这种叩门声,能够散发出这种气息的,在整个银河,只有一个人。
他用力推开了沉重的金属大门。
门外,灰暗的光线勾勒出一个挺拔、伟岸的身影。他身穿着熟悉的、带有幽冥军团徽记的暗色统帅铠甲,披风在微弱的引力下轻轻拂动。他的面容冷峻,眼神深邃如同星空,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智慧与力量,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穿越了毁灭与绝望的疲惫。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路法总长!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门内每一个人的脸庞——受伤但坚毅的库彼修,焦躁却难掩激动的库罗耶,虚弱但眼神明亮的库索吉斯,智慧而忠诚的库克,以及最后,沉默而立,手持新刃,眼神依旧坚定如铁的库列斯克。
路法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并非笑容,而是一种看到珍贵之物失而复得的、深沉的慰藉。
“看来,” 路法总长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声音,打破了这凝固的寂静,也驱散了所有人心头最后的阴霾,“我的赤冥分队,还没有被打垮。”
库忿斯队长、库拉、库伦克……他们是否安好?前路还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这一切都还是未知。但在此刻,在这颗被遗忘的死亡星球上,在这片废墟之中,赤冥分队的核心与他们的统帅,终于重聚。
希望的火种,已然成焰。而这火焰,必将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