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星的“特殊人才引进计划”运输舰,像一颗撕裂虚空的银色梭镖,裹挟着不属于无名流浪行星的、过于纯粹的光与秩序,降落在部落聚居地边缘那片相对平坦的、由远古陨石撞击形成的盆地中。舰体流畅的线条和完美无瑕的金属外壳,与周围粗糙、狰狞、布满岁月创伤的铁陨石环境形成了刺眼的对比。引擎熄火后,低沉的嗡鸣依旧在空气中震颤,压迫着每一个部落居民的耳膜,也压迫着他们习惯了寂静的心。
巴约比站在聚集的族人群落边缘,和所有人一样,沉默地仰望着这艘造物。他颈间的金属箍在舰体反射的冷光下,泛着比平日更显坚硬的光泽。他没有像一些年幼的孩子那样流露出畏惧或好奇,深紫色的眼睛里只有一片沉静的评估。这艘船,很“硬”,看起来也极有“用处”。它代表了故乡之外,另一种形态的、更强大的“硬度”与“用处”。
征兵官是一名标准的阿瑞斯军人,身着笔挺的银灰色制服,肩章上的徽记代表着跨越星海的权威。他身后跟着两名全副武装的护卫,能量武器的枪口微微下垂,但威慑意味十足。征兵官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以清晰但缺乏温度的阿瑞斯通用语响起,阐述着征召的意义、阿瑞斯的荣耀,以及被选中者将获得的“机会”。部落首领莫格,带着克鲁格、戈尔等几位资深战士,上前与征兵官交涉。双方的语言不通,但依靠简单的手势和摆在明面上的实力对比,沟通以一种高效而冰冷的方式进行着。
巴约比的名字在被征召的名单上。他的身体素质评估数据、在巡逻和狩猎中的表现记录,早已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渠道,被阿瑞斯方面掌握。同被选中的,还有瑞亚,以及另外两个在雷音虫袭击中幸存下来、表现出了足够韧性的年轻战士。
离别没有仪式,没有拥抱,没有叮嘱。父亲戈尔走到巴约比面前,将他亲手打造、巴约比使用了多年的那把手斧胚子递还给他。斧胚粗糙,却承载了无数次的敲击与磨砺。戈尔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双看惯了生死和矿石的眼睛,深深看了巴约比一眼,那眼神里的含义复杂难明,有评估,有认可,或许还有一丝极难察觉的、被深深掩埋的东西。巴约比接过斧胚,握紧,冰冷的触感熟悉而踏实。他对着父亲,也对着身后的母亲莱拉和首领莫格,微微点了点头。
他转身,走向运输舰张开的舱门。瑞亚跟在他身后,她的手臂上还缠着对付雷音虫时留下的绷带,脸色有些苍白,但步伐稳定。他们没有回头。回头,在这个世界里,被视为软弱和对前路的不坚定。运输舰的舱门在他们身后合拢,将故乡那铁锈色的天空、冰冷的空气和永恒的沉默,彻底隔绝。
舰舱内部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严酷。一切都是金属、合成材料和刺眼的白色灯光。空气经过循环过滤,带着一股陌生的、化学制剂的味道。恒定的温度和湿度让人体感舒适,却让巴约比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仿佛失去了通过感受环境变化来预判危险的本能。同被征召的几个同乡显得有些拘谨,下意识地聚集在一起。只有巴约比,选择了一个靠近舱壁的角落,坐下,将斧胚横放在膝上,开始像在故乡维护工具一样,用手指感受着斧胚上每一处细微的凹凸和划痕,仿佛这是他与过去世界唯一的、坚实的连接。
漫长的星际航行在无声中流逝。透过舷窗,可以看到星辰被拉成一道道流光,宇宙的浩瀚与死寂,比他故乡的陨石荒原更甚。巴约比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中度过,观察,适应,消化着这超出他以往所有认知的一切。
当运输舰终于抵达阿瑞斯星,悬停在那座被誉为银河系军事摇篮的“阿瑞斯高等军事学院”上空时,即便是巴约比那如同铁石般的心脏,也感受到了一丝震动。学院并非建在星球表面,而是依托一颗被改造的小行星建造的巨型太空城邦。无数棱角分明的金属建筑如同森林般耸立,空中是川流不息的各式飞行器,能量护盾在城邦外围闪烁着肉眼可见的波纹。这是一个庞大、精密、充满了力量感和秩序感的战争机器。
降落后,他们被编入“侦察与突击分院”。迎接他们的,是分院的一名高级教官,名叫凯尔森。凯尔森身材精干,动作如同猎豹般充满爆发力,眼神锐利得像能刮开人的皮肤,看到内在的成色。他穿着贴身的黑色作战服,外面套着象征教官身份的暗红色马甲。
“我叫凯尔森。”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嘈杂环境的奇异力量,在偌大的、充满金属回响的集结大厅里清晰地传到每一个新学员耳中,“从今天起,你们过去的身份、种族、荣耀或者耻辱,都清零了。在这里,你们只有一个名字——学员。而你们的价值,将由你们在这里的表现,你们完成任务的能力来决定。废话不多说,现在,去领你们的装备,然后到第七训练场集合。你们有十分钟。”
没有欢迎词,没有鼓励,只有命令和时限。巴约比立刻行动起来,他的动作没有任何犹豫和多余,如同精确的机械。他跟随指示牌和引导机器人,快速领取了两套基础的作战服、一套个人洗漱用品、一个标准型号的单兵通讯器,以及一套用于基础格斗训练的木制短棍和匕首。
第七训练场是一个巨大的、铺设着高密度聚合材料的圆形场地,周围是逐级升起的观察座席,头顶是全息投影设备,可以模拟各种战斗环境。当巴约比和其他新学员赶到时,凯尔森教官已经站在那里,脚下放着一个小型计时器。
“九分四十七秒。”凯尔森瞥了一眼计时器,目光扫过气喘吁吁、队形散乱的新学员们,最后在呼吸平稳、第一时间找到位置站定的巴约比身上停留了半秒。“超过时限的,今晚没有能量配给。”他冷冷地宣布,几个跑在最后的学员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接下来的日子,是近乎残酷的淘汰与锻造。侦察与突击分院的训练,旨在培养能够在敌后复杂环境下独立生存、潜伏、获取情报并执行致命一击的精英。训练科目繁多且强度极高:极限体能、环境适应性训练、各种轻重型武器的使用与维护、载具驾驶、潜行与伪装技巧、情报分析、陷阱设置与排除、基础医疗急救……
巴约比在这种环境中,如同铁胚被投入了熔炉。他的优势很快显现出来。来自极端环境的身体赋予了他在高压训练下惊人的耐力。他对痛苦和不适的忍耐力远超同侪,无论是零下数十度的低温模拟,还是高温高湿的丛林环境,抑或是长时间水下潜伏,他都能如同冰冷的岩石般坚持下去。他的沉默,在需要绝对安静的潜伏和侦察课程中,成了天然的优势。他移动时脚步极轻,呼吸控制得几近于无,甚至能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连眼睛都很少眨动,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但他的短板也同样明显。理论课程,尤其是涉及复杂战术推演、银河政治格局、高等物理和能量学原理时,他显得异常吃力。他习惯了的“价值衡量”是基于直观的“硬度”和 immediate 的“用处”,对于这些抽象的、需要复杂逻辑推演的知识体系,他理解起来非常缓慢。他会在课堂上沉默地听着,深紫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但考核成绩往往只是勉强及格。
在团队协作训练中,他的问题更加突出。他习惯于独立判断和行动,不擅长,也不愿意进行复杂的口头沟通和协调。一次模拟城市巷战中的小队突击演练,他的小队负责清理一栋多层建筑内的“敌军”。队长是一名来自阿瑞斯主星、名叫卢克的优秀学员,他制定了详细的进攻计划,要求各成员密切配合,交替掩护。
行动开始后,巴约比按照分配,负责清除二楼左侧走廊的威胁。他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两个“哨兵”,动作干净利落。然而,就在小队准备按照计划向三楼推进时,巴约比通过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三楼某个房间内传来极其细微的、能量武器充能特有的嗡鸣声,以及一种类似他故乡裂爪兽潜伏时、压抑着的呼吸节奏。根据他的经验和直觉判断,那里隐藏着一个极具威胁的目标,可能会在小队通过楼梯时发动致命伏击。
他没有通过通讯器报告,也没有等待指令。在他的世界观里,发现威胁,清除威胁,是最高效、最直接的方式。他偏离了预定路线,利用走廊的阴影和障碍物,如同壁虎般徒手攀上了建筑外墙,从窗户悄然潜入了那个房间。果然,一名扮演敌方狙击手的学员正架设着武器,瞄准着楼梯口。
巴约比从背后无声接近,木制训练匕首精准地抵住了对方的颈动脉。“目标清除。”他通过通讯器,只说了这三个字,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然而,他的擅自行动,打乱了小队的整个进攻节奏。队长卢克不得不临时调整部署,导致在后续进攻中,另一名队员因为掩护位置变化而“阵亡”。虽然任务最终完成,但卢克在复盘时,当着所有队员和教官凯尔森的面,严厉地指责了巴约比。
“巴约比!你的个人英雄主义差点害死整个小队!我们是团队!团队需要的是配合,是信任,是执行命令!不是你那套独来独往的野蛮作风!”卢克的脸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红。
巴约比站在原地,沉默地听着。他无法理解卢克的愤怒。他清除了最大的威胁,保证了任务的最终完成,这难道不是最有“效率”、最有“用处”的做法吗?为什么要拘泥于僵硬的计划?他看着卢克,又看了看旁边那些对他投来或不满、或轻视目光的队员,最终将目光投向教官凯尔森。
凯尔森面无表情,只是看着战术记录回放。良久,他才开口:“巴约比,判断准确,行动高效。卢克,指挥僵化,应变不足。但是,巴约比,”他的目光转向巴约比,带着一种审视的压力,“在军队里,尤其是在侦察突击队,你不仅是一把刀,你还必须是整体的一部分。绝对的沉默和独断,在某些时候,比无能更致命。解散。”
这次事件后,“铁石”这个绰号,开始在同僚间私下流传。他们认为他缺乏情感,是一台只知道执行杀戮指令、无法融入集体的完美战争机器。巴约比听到了这个绰号,并不在意。铁石,够硬,有用。这在他的价值体系里,并非贬义。
真正让巴约比开始发生细微改变的,是凯尔森教官的因材施教。凯尔森注意到了巴约比那近乎本能的、对环境和危险的敏锐感知,以及他那为达目的不计代价、甚至不顾自身的狠厉决绝。他没有强行扭转巴约比的性格,而是开始给他分配一些更适合他特质的高难度单人任务,或者在团队任务中,赋予他更高的自主行动权限,让他扮演“自由猎手”的角色。
在一次名为“暗影渗透”的高强度综合演习中,巴约比所在的小队,扮演进攻方,需要潜入一个模拟的、高度戒备的“敌方”军事基地,盗取核心数据并安装爆破装置。防守方是学院另一支以防守严密着称的精英小队。
演习区域是一个复杂的多层地下设施与地面建筑结合体,充满了监控探头、运动传感器和巡逻哨兵。进攻发起的第一个小时,进攻方就遭遇了迎头痛击。防守方利用地形和火力优势,构筑了坚固的防线,进攻方尝试了几次强攻和迂回,都损失惨重,队长卢克也在一次交火中“阵亡”。
残余的进攻方队员被压制在一个废弃的管道区内,通讯受到严重干扰,与指挥部联系时断时续。士气低落,绝望的情绪开始蔓延。有人提议强行突围,有人建议固守待援,但都清楚希望渺茫。
巴约比一直潜伏在队伍的最边缘,靠着冰冷的金属管壁,如同蛰伏的阴影。他几乎没有参与讨论。当争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这个一直沉默的“铁石”时,巴约比才缓缓抬起头,那双深紫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是两口深井。
“我去。”他只说了两个字。
没有解释计划,没有要求支援。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一把训练用能量手枪(低功率,被击中会被判定为失效),几枚烟雾弹和震撼弹,一把锋利的、开了刃的合金匕首(这是被允许的,用于应对极端情况),以及他那把从不离身的、来自故乡的斧胚。他将斧胚紧紧绑在背后。
在其他人疑惑和不确定的目光中,巴约比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了管道深处一个狭窄的检修口。那个入口极其隐蔽,布满油污和锈迹,仅容一人勉强通过,而且通往的方向并非数据核心所在的区域,甚至可能通向死路。
但巴约比凭借着他那在故乡矿洞中锻炼出的、对结构和空间的直觉,以及一种近乎野兽般的方位感,在迷宫般的管道和通风系统中穿行。他避开了一些明显的陷阱和传感器,甚至利用管道壁的震动,判断出远方巡逻队的脚步和位置。他的动作缓慢而稳定,每一次移动都经过深思熟虑,最大限度地减少声音和能量波动。汗水浸湿了他的作战服,在冰冷管道中变得冰凉,但他毫不在意。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感知环境和前进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根据空气流动的细微变化和远处传来的、极其微弱的设备运行嗡鸣声,判断自己已经接近了目标区域的核心——能源供应室。摧毁或者干扰这里,能为正面的队友创造机会,甚至可能直接导致数据核心的防御系统宕机。
他从一个通风栅格的缝隙向外望去。下面是一个巨大的房间,布满了轰鸣的能量反应堆和粗大的传输管道。几名“敌军”守卫在关键位置巡逻,监控终端闪烁着光芒。
强攻是不可能的。他仔细观察着房间的结构,目光最终锁定在几根从天花板垂落、负责冷却反应堆主核心的粗大液氮管道上。这些管道由特殊的合金制成,极其坚固,但连接处的阀门和控制系统相对脆弱。如果能让主核心过热,引发强制安全停机……
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形成。他估算着距离,观察着守卫的巡逻间隙。时间一点点流逝,外面的枪声似乎变得更加密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烟雾弹和震撼弹的拉环扣在手指上。然后,他猛地用肩膀撞开通风栅格,在身体下坠的同时,将两枚弹药分别投向房间的两个角落!
“噗——”“砰!”
浓密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刺耳的爆鸣声让守卫们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并寻找掩体,视线和听觉受到严重干扰。
巴约比落地一个翻滚,毫不停留,如同猎豹般冲向那几根液氮管道。一名反应过来的守卫举起能量枪,一道红色的低功率光束擦着他的肩膀掠过,作战服瞬间被灼烧出一个焦黑的破洞,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巴约比甚至没有皱眉,速度不减反增。
他冲到管道前,无视了旁边控制台上闪烁的警告灯和刺耳的警报声,抡起背后那坚硬的斧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向一个关键的调节阀门!
“铛!” 火星四溅!巨大的反震力让他的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斧柄。阀门变形,但并未完全损坏。
守卫们的呼喊声和脚步声逼近。
巴约比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没有第二次挥击的机会了。他猛地将斧胚卡进变形的阀门缝隙,然后低吼一声,全身肌肉贲张,以身体为杠杆,硬生生地将自己那远超常人的体重和力量压了上去!
“嘎吱——嘣!”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紧接着是一声断裂的脆响!被卡死的阀门连带一小段管道,被他以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破坏!高压的液氮猛烈喷泄出来,白色的低温雾气瞬间笼罩了周围,刺骨的寒意席卷而至。
几乎在同时,主能量反应堆因为失去有效冷却,温度急剧飙升,刺眼的红色警报灯疯狂闪烁,整个房间的照明系统开始明灭不定!强制安全系统被触发,巨大的闸门开始落下,试图隔离故障区域。
巴约比被喷涌的液氮边缘扫到,左臂瞬间覆盖上一层白霜,刺骨的疼痛和麻木感传来。但他没有理会,趁着混乱和能见度极低,以及守卫们被低温逼退的瞬间,他如同鬼魅般冲向了房间的另一个出口,那里靠近数据核心的方向。
他成功了。能源供应室的瘫痪,导致基地大部分防御系统瞬间失效,包括数据核心区域的最后一道能量屏障。正面残存的进攻方队员抓住了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发动了决死突击,最终艰难地完成了任务。
当演习结束的哨声响起时,巴约比正靠坐在数据核心室外一条阴暗走廊的角落里,左臂僵硬,脸色因为失温和疼痛而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平静。他正在用还能活动的右手,一点点擦去斧胚上沾染的白霜和血迹。
凯尔森教官亲自来到了现场。他先查看了能源供应室的惨状,看着那被暴力破坏的管道和依旧弥漫的低温雾气,又去看了被攻破的数据核心,最后,他在那个角落里找到了巴约比。
凯尔森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巴约比冻伤的左臂,然后目光落在那把看起来粗糙不堪、却在此次行动中发挥了关键作用的斧胚上。
“医疗队,把他带去治疗。”凯尔森对身后的助教说道,然后站起身,看着巴约比,那双锐利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复杂难明的神色,不仅仅是欣赏,更像是一种……确认。
后来,巴约比在学院的医疗舱里躺了两天,左臂才逐渐恢复知觉。期间,他听到了关于这次演习的各种议论。有人说他疯了,不计后果。有人说他走了狗屎运。但也有人,开始用新的眼光看待这个沉默的“铁石”。
而一份详细的演习评估报告,连同一段巴约比暴力破坏管道、以及他之前无数次独自训练、潜伏、完成高难度单人任务的影像记录,被秘密呈送了上去,直达幽冥军团总长,路法的案头。
报告的最后,有路法总长亲笔写下的一行批注,字迹苍劲而冰冷:
“在其冰冷的效率之下,蕴藏着为达成目标不惜燃尽一切的决绝。此乃真正的战士之心。此子,调入幽冥军团。”
当调令正式下达,传到侦察与突击分院时,巴约比刚刚结束又一次的体能训练,正在擦拭汗水。凯尔森教官将调令递给他,依旧言简意赅:“路法总长亲自点的将。去吧,那里更适合你。”
巴约比接过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电子调令函。上面幽冥军团的徽记,是一个狰狞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洞图案。他沉默地看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那个来自故乡的、冰冷的金属颈箍。
铁石,离开了初步淬炼的熔炉,即将被投入银河系最炽烈、也最黑暗的战争深渊,去接受真正终极的锻造。他的决绝,将找到新的挥洒之地,而命运的齿轮,也在此刻,无可逆转地向着那条布满荆棘与毁灭的道路,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