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稍微有些平缓的心情,瞬间再次烦躁起来。
“华贵妃……”
他脸上看似平静,实则竟透出几分狠厉。
“她如今也是会拿捏人心了。”
沈眉庄心里发寒,娘娘她已经在竭力装蠢了,怎么他还是不满意?娘娘她要是真蠢,管不好后宫,只怕最不高兴的就又是他了。
她心里实在是厌烦得紧,又不得不赔笑侍奉着,当真是觉得日子难熬得厉害。
可,嬛儿她们还在准备,总不好叫皇上如今就知道她们准备的惊喜。
她忍着恶心与嫌弃,看着眼前的皇上,只当侍奉的不是多疑的皇帝,而是自家和诸位姐妹们的九族,如此,便彻底情真意切起来了。
“贵妃娘娘一向赏罚分明。”
一个梆子一个大枣,这难道不是有手就会?
还需要您一个皇帝,操心这种事?
胤禛笑问:“那你可服气?”
沈眉庄温声细语:“她是贵妃娘娘,又桩桩件件都有理有据,臣妾服气。”
胤禛便懂了,这是守规矩,懂尊卑,所以顺服。
他心里高兴了几分,正好批到沈自山的折子,便递给她让她看。
沈眉庄忙放下了手里的墨条,跪下来:“臣妾不敢。”
胤禛好笑地伸手扶起了她:“起来吧,这是你父亲的奏折,朕想着,你远离家乡到了京城来,想必十分想念你父亲母亲,这封奏折没有提及朝政大事,你看看你父亲的笔迹,也算是全了你作为女儿的孝心。”
沈眉庄感激地望着他:“臣妾多谢皇上!”
她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一一看过。
这是日常的请安折子,的确没有提及朝政大事,却提及了她。
父亲询问皇上,惠嫔娘娘可好,请求皇上原谅她年幼离家,若有什么略微出格的事,还请皇上宽宥。
她忍不住掩唇压下喉咙深处的哽咽,许久才道:“父亲他这样担心我。”
胤禛温和地看着她:“等眉儿有了孩子,朕会下旨恩赐,让你父亲母亲来一趟京城,留你母亲在宫中照顾你生产,至于你父亲,能见一面也不错。”
沈眉庄感激涕零:“臣妾多谢皇上,臣妾,臣妾一定……努力。”
她这样的大家闺秀,说出这样羞人的话,一时脸都红了。
胤禛望着她的模样,手指微动,心思也跟着动了起来。
他含笑握住沈眉庄的手,温和地道:“今夜留宿在养心殿,明日再回去吧。”
沈眉庄含羞带怯:“是,臣妾都听皇上的。”
可他的君无戏言,却连一个上午都没有撑完。
……
永寿宫中,甄嬛和安陵容,余莺儿,收拾好了东西,一起去了翊坤宫。
年世兰听闻甄嬛来了,却是带着安陵容和余莺儿一起来的,顿时微微挑眉,眼底隐隐有火苗跳跃。
颂芝看得不妙,忙道:“奴婢瞧着莞主子她们带了不少东西,莫非,是要给娘娘送前儿说的那个惊喜?”
她故意感慨道:“娘娘的生辰礼都还没有给莞主子呢,莞主子倒是先给娘娘送礼物来啦!”
年世兰眼底的火苗嗖地一下熄灭,想笑又非要忍住,瞥向颂芝:“真的?”
颂芝连连点头:“小主们带了好些东西过来了呢,瞧着可不是小场面!”
年世兰这才露出了一点儿笑意来,矜持又期待地哼笑一声:“算她还有点儿良心。”
顿了顿,又有点儿不高兴:“她可真是越发知道怎么对着本宫省事了,前儿还说要为本宫特意准备惊喜,今日,就把这惊喜当做赔礼送过来了!”
颂芝:“……”
她哭笑不得,忙转移话题:“小主们请娘娘去翊坤宫的后花园里呢,娘娘……”
年世兰心里已经被期待和欢喜装满了,忙下了贵妃榻,又觉得自己太过迫切,故意慢了慢,等颂芝过来扶着了,才淡淡地道:“本宫若是就这样轻易原谅了她,是不是太过纵容她了?”
颂芝绞尽脑汁:“娘娘,莞主子无论做什么不做什么,奴婢觉得,肯定都是为了她和您的将来,若是她在前头兢兢业业,您却生气伤了身子,她知道了,该多难过呀。”
年世兰脚步微顿,心里的烦躁像是被一阵清风拂过,只剩下了冷静和后怕。
大约是最近嬛儿陪侍皇上太久,让她一时嫉妒上头,这才失了分寸了。
她郑重地对颂芝道:“你这话说得很不错,本宫是个急性子,日后若是再钻了牛角尖,你还要像今日这般拉着本宫才是。”
颂芝眉眼温柔:“娘娘放心,奴婢一定记着!”
年世兰心态重归平静,自然就更加全情投入地去期待这份惊喜。
她边走,边叮嘱颂芝让小厨房准备甄嬛三人爱吃的东西,又笑着道:“今日的午膳做得丰盛些,难得她们这样凑在一起使劲儿,本宫总要让她们觉得心意没有错付才好。”
颂芝娇笑着点头:“是呢!奴婢肯定让三位小主都高高兴兴的!”
年世兰到了花园,却没有看见三人,倒是见她们身边伺候着的人,都在摆放东西。
繁花似锦,轻纱缭绕,花丛之后的亭子里传来了清凌好听的琴音,让人闻之欲醉。
只是亭子周围布置了轻纱,让人并不能看清楚里面的人,只隐约看见她穿着一抹温柔的粉色,在不断拨弄琴弦。
当琴音落下,穿着舞裙的甄嬛从温柔细软的薄纱里转了出来,眉眼含笑,弯腰抬腿,水袖一甩,当袖子和裙摆都朝着年世兰飘来的时候,她的人却已经后退,穿插进了花丛之中。
安陵容和余莺儿从亭子后面走了出来,两人空灵干净的嗓音唱起了《洛神赋》,二人的嗓音一高一低,相得益彰,将本就出彩惊鸿舞,越发衬托得如同仙人月下轻舞。
年世兰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少女舞姿柔软明媚,一举一动之间,总能在衣袂纷飞中寻到时机与她对视,忽然就明白了,为何前世的那一天,皇上,会那样的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