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孩儿是不用参加后宫争斗的,但,婴孩儿却是参与宫斗的重要存在。
太后也是人,太后再想考虑母家,对皇上,也总还有几分母子情分在。
如今看着亲孙子,还是的活生生的、极其可爱讨喜、又喜欢她的亲孙子,太后再想维护宜修,也觉得宜修不懂事,甚至有些后悔这些年对她的维护了。
年世兰沉迷于弘昭的可爱之中,却先于太后一步清醒,见太后满眼都是对弘昭的稀罕,就知道今天这一遭是来对了。
要让太后知道皇上对弘昭看重,又要让太后知道,皇后对弘昭的必杀之心,那么,太后自然会厌烦不断找事的皇后。
如今太后能这样喜爱弘昭,算是她这招阳谋挑拨之后的意外之喜了。
年世兰又由着太后跟弘昭玩儿了一会儿,才在她最上头的时候,行礼告辞:“都是臣妾莽撞,竟耽误了太后这么长的时间,太后快些休息,赶明儿臣妾挑个天气好的时候,再带昭昭来给您请安。”
乌雅成璧意犹未尽:“你可别糊弄哀家,哀家等着你和昭昭。”
这会儿,她再不提之前说的,让孩子过来会过了病气的话了。
年世兰笑着应是,像是个喜欢撒娇,又略带点儿任性可爱的晚辈那样,对乌雅成璧道:“臣妾肯定常常带昭昭过来,臣妾巴不得这满宫里的人都喜欢他呢!”
乌雅成璧都逗得直笑,笑过之后,便挥挥手叫她赶紧带着孩子回去。
年世兰从屋子里出来,也没有等沈眉庄,直接就带着弘历和弘昭回翊坤宫了。
路上,弘历含笑看着弘昭,笑眯眯地道:“太后很喜欢昭昭呢。”
年世兰瞥了他一眼:“太后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有个偏心不偏心的,对孙子不一样,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弘历:“……”
他忙左右看看,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什么嫉妒酸涩的,这会儿全都被吓飞了。
他强装镇定:“额娘说得对,但是额娘以后别说了,皇阿玛和太后都不喜欢听实话。”
年世兰笑出了声来:“本宫只说给你和你七弟听,她们怎么会知道?”
弘历也不知道她是真这么想,还是在敲打他,想了一会儿,实在是脑仁疼,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来——只要他能调整好自己的嫉妒心,做到真正的惜福,那么,无论是哪一种,都一样。
他的心情再次轻快起来,笑眯眯地问道:“那额娘下次带七弟去太后那儿,儿子还要去吗?”
年世兰挑眉:“当然要去,见面三分情,哪怕太后再厚此薄彼,只要你常常在太后跟前儿行走,旁人说话做事,都要多顾忌几分。他们又不知道太后到底对你如何,又对你说了什么。”
她瞥了他一眼:“只有一样,别嫉妒,别失了平常心,若是你非要嫉妒吃醋,那就想想今日本宫说的话,有些人的疼爱和怜惜,它到底值不值钱,值不值得你丢掉现在拥有的一切。”
弘历觉得自己懂了,又没有完全懂。
年世兰眼底划过一丝恶劣,笑道:“不明白?那你就好好看,多看多比较,看看本宫给你的东西,和他们那些人给你的东西,到底哪个好,哪个值得你一直记在心里。”
弘历这回明白了,额娘,她这是在鄙夷太后和皇阿玛。
他忙又左右看看,再次深呼吸:“是,儿子明白了。”所以额娘您快别说了,隔墙有耳啊!真的隔墙有耳!
年世兰逗弄孩子逗得高兴,心里对甄嬛今日刚出月子便侍寝的事儿,也少了几分憋闷。
只是回到了家的时候,难免忍不住看了一眼永寿宫,心里那股子劲儿顿时又上来了。
皇上,他真的就非得那么急色吗?
她从前那是什么眼光,虽说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皇帝三宫六院更是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但,刚出月子就让人侍寝……真的是太贱了!
弘历察觉到她心情忽然不好,含笑转移她的注意力:“额娘,儿子已经开始学骑射了,儿子的武师傅夸儿子有天分呢,您骑术好,能不能教教儿子?”
年世兰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对颂芝道:“你带着七阿哥去找乳母,今日他第一天过来,你亲自盯着,今天晚上,让乳母带着七阿哥睡在本宫的隔壁,你晚上去七阿哥那儿守着。”
颂芝肃着脸应下来:“是,奴婢肯定看好了七阿哥。”
她细细地交代了听竹,又去找了一趟周宁海,叫他看紧了门户,这才带着七阿哥去找乳母,乳母喂奶的时候,她就一处处地检查七阿哥的用具,唯恐被人动了手脚。
正殿里,年世兰耐着性子教,弘历拼尽全力学和问,一时母子两个倒是真的忘乎所以,一直说到了用完膳。
晚间,年世兰去盯着弘昭睡了,这才躺下来休息。
她闭上眼睛,只觉得万籁俱寂,这才想起来,今日陪着两个孩子忙忙碌碌,连心上人都顾不上想了。
这会儿想起来了,便一发不可收拾,叫她睁大了眼睛,全然睡不着了。
忽然,她耳朵微微动了动,然后阴沉着脸腾地坐了起来,满眼阴狠地扔了被子。
“贱人!”
“真是该死!”
这样安静的夜晚,永寿宫里却传来了琴音。
那琴音颤巍巍地在暗夜中弥漫,跌跌撞撞地撞进了她耳朵里,也撞进了她的心里。
女人生子,如同过鬼门关,怎么男人受伤流血不止,便要养个一年半载,嬛儿才流了那么多血,生下那么大的一个孩子,躺了一个月,就是活蹦乱跳的、从前的甄嬛了吗?
胤禛!
狗皇帝!
当真是不用亲自生孩子,便不会心疼给他生了孩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