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很快就能换好的寝衣,因为甄嬛非要“伺候”,硬是穿了两刻钟。
年世兰从床上下来的时候,脸色都是黑的。
甄嬛脸涨得通红,又羞恼又心虚,讨好地叫着娘娘,只是嘴里叫得甜,人却非常怂得离年世兰三米远。
年世兰都被气笑了:“你也真是仗着本宫喜欢你,纵容你了!”
甄嬛讪笑:“娘娘别恼,以后,以后……嫔妾肯定随便娘娘处置。”
她跪坐在床上,看着年世兰穿着寝衣照镜子的模样,眼睛里又是欢喜,又是憋闷。
她哪里就不想了呢,只是,一来娘娘越亲越狠,她实在是害怕,二来……她,她也当真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娘娘她,只一味横冲直撞,显然也是什么都不懂的,偏偏就是这份不懂,已经吓得她丢盔弃甲,哭着求她停下来了。
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事关皇嗣和夺嫡,皇上说不定又要开演,她和娘娘无论谁身上有半点儿不对劲,叫皇上看出来,那便都不用活了。
年世兰见她羞着羞着便低落起来,心里一揪,无奈地再次许诺:“下回,下回,本宫一定等你亲口同意了,再碰你,如何?”
甄嬛心软得一塌糊涂,她知道娘娘其实并不能全然猜中她此刻的想法,一切,不过是娘娘凭借本能地在心疼她,所以愿意收敛欲望,违背本心罢了。
她后知后觉,今日的自己,有些太过情绪上脸,软弱矫情了。
虽然跟喜欢的人撒娇是人之常情,但,若是让娘娘一直察觉到她心底的苦闷,天长日久,这份甜蜜的关系一定会被苦涩浸染。
这是上天恩赐,才叫她如此轻易就得到了心中所想,她哪里舍得让这份感情沾染上痛苦和暗色。
她想明白了,便又能甜蜜地笑出来,眉眼弯弯地抬眼注视着年世兰,夸赞道:“娘娘穿这身儿寝衣真好看。”
年世兰见她眉眼明媚干净,心里一松,也跟着笑起来:“本宫不会穿着它给皇上看。”
甄嬛心里一甜,歪头笑道:“娘娘既说了,可一样要说话算话。”
年世兰被她笑得心里软乎乎的,只觉得她实在是可怜又可爱,走到她身边,捏了一把她的脸颊:“若非必要,你也莫要戴本宫特意送你的首饰,去让皇上看。”
顿了顿,补充道:“本宫只说特意给你的,其余送你的,无论你是想戴给谁看,又或者想送给谁,都不必来跟本宫说过。本宫若给你什么含了心意的物件,会特意告诉你一声。”
甄嬛凑到她跟前,指尖轻轻抚摸她袖子上的刺绣,歪头,含笑望着她:“嫔妾明白啦。”
年世兰被她笑得心里痒痒的,终于也觉得,嬛儿的考虑实在是很有见地——若是自今日起便开始放纵,只需要个三两日,她的目光怕是便会黏在嬛儿身上,再也挪不开了,时时刻刻都只想着跟她亲昵,对她侵占,掠夺。
她眼馋地摸了摸甄嬛的嘴角:“走吧,陪本宫用了早膳,便回去装病吧,一会儿本宫让颂芝去叫温实初过来,给你开些药性温和的汤药,别伤了身子。”
甄嬛心里全是不舍,竟有些后悔刚刚推她的时候,推得太早了些。
她忍下酸涩不舍,心里想着以后,才又充满了干劲儿和期望,乖巧地点了点头:“嫔妾给娘娘换衣裳。”
年世兰非常坚决地拒绝了,抬手轻拍她的额头:“你不想旁人伺候,本宫不当着你的面儿就是了,可别再招本宫了。”
说罢,不容拒绝地将她推到了外间,还叫了颂芝进来:“伺候你莞小主熟悉梳妆。”
颂芝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等年世兰懒洋洋地进了里屋换衣服,这才敢飞快抬眼去看甄嬛。
这一看,当真是心脏狂跳。
她,她家娘娘……竟然是这样的娘娘!
莞小主的嘴……嘴边全是口脂晕染过,没有擦干净的痕迹!
莞小主的眼睛……瞧着不知道多少次被眼泪浸湿过了!
莞小主……
甄嬛强装淡定:“颂芝姑姑?”
颂芝忙笑道:“小主叫奴婢颂芝就好啦,你太客气啦。”
甄嬛耳尖一红,忙道:“洗漱吧。”
别说了,也别看了,再看,她可真是要忍不住跑回偏殿了!
等克制又甜蜜地用完了早膳,甄嬛便忍着不舍,告退回了自己的住处了。
她回去没多久,温实初就到了。
给甄嬛一诊脉,温实初的心头就跳了跳,欲言又止。
甄嬛心里狠狠跳了跳,面上却不露分毫:“温大人还请直言。”
温实初压低声音:“小主郁结于心,过度焦虑,如今又大悲大喜,对身体大有损害,若是长期如此,只怕是会常常生病,天气略微变化,都能叫小主感染风寒。”
甄嬛心里微微一叹,望着他的眼睛:“温大人,入了这宫闱,许多事情便不是我能控制的了,但温大人的话,我一定会紧急,并竭力改善,不止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家中的父母亲人。”
她问道:“不知道温大人,可肯一直帮我?”
温实初眼神明亮,认真地道:“当年微臣便曾问过小主……如今,微臣还是那句话,只要小主有需要,微臣必定竭尽全力。”
甄嬛心里一暖:“我不敢承诺温大人旁的,也知道温大人不在意身外之物,只是想叫温大人知道,我得势一日,便会不断推温大人往上走。
这既是我唯一能给温大人回馈的东西,也是我对大人的希望。希望大人步步高升,能与我相互扶持,成全你我的……兄妹之情,不知道温大人,可愿意?”
温实初心里难受极了,勉强笑道:“自然,微臣只希望小主能够得偿所愿。”
他原本也不奢望什么,从她拒绝他的那一日开始,她与他之间,便绝无可能再有什么了。
若非要有点儿什么,如今她这样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只是兄妹,只能是兄妹,他便知道她这是在明明白白地斩断他所有的念想,给他最后的选择了。
如此,也挺好的。
他见甄嬛眼底有愧疚,心里一震,压低声音,认真地道:“嬛妹妹,你早就与我说过,你自小将我当做兄长,你我之间这么多年的……兄妹之情,就该互相帮助,在这宫中站稳脚跟,你莫要多想,于身体无益。”
甄嬛心里实在是感激他,打定了主意要尽快将他推举上位。
到时候,纵然温家没落,如此年轻的太医院院判,便意味着温家的重新崛起,意味着圣宠,自然有他源源不断的好处,和被人尊敬的至高地位,如此,也能叫她稍稍心安了。
她请温实初给自己开些温和的药,便叫浣碧送客了。
无论私底下交情如何,明面上不该有的逾矩,便一丝也不能有。
如今她要面对的敌人太强悍,要守护的东西太多,就跟走钢丝无异,容不得半点儿差错。
中午,年世兰去跟年羹尧吃饭的时候,甄嬛已经服用了汤药,低烧起来,无论谁来查看,也都是惊惧忧思的脉象。
而此时,胤禛也从苏培盛那里,拿到了整个事件全部的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