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的分析,年世兰一开始还跟得上,但听着听着,脑子便有些跟不上了。
她一把捏住甄嬛嘴角两边的软肉:“你先等等。”
她眉头紧皱,梳理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前因后果。
让哥哥去见四阿哥,是为了让皇上怀疑哥哥生了夺嫡之心。
皇上只要当真厌恶四阿哥,那么,就只能在现有的阿哥里挑选一个提前培养,以防万一,以免哥哥给四阿哥加码之后,无人能赢得过四阿哥。
让嬛儿和果郡王见面,是为了处置齐妃,借着年家势头正盛,逼着皇上去让齐妃受罚……而这受罚最好的方式,结合四阿哥的事,便是让她失子,将三阿哥充作嫡子。
这一步步的,当真是天罗地网,怎么选都对皇后那老妇有利啊!
年世兰被气笑了:“咱们就非得顺着她的心意,让她得逞?”
她说话的时候,改捏为摸,拇指下意识地摸索着甄嬛的下颌,痒得甄嬛忙往后躲。
甄嬛无奈中抓住她做乱的手,低声道:“娘娘别恼,皇后收买皇上的太医在前,如今又来算计夺嫡,若非有太后这根乌拉那拉家的定海神针在,皇上早晚会起废后之心。”
年世兰见她眼神不似以往澄明,竟透出黑漆漆的狠戾,愉悦地笑了:“你让本宫做的事,能坑到皇后?”
甄嬛笑眯眯看向她,目光跟她的眼神一对上,眼睛里就只剩下了羞涩和欢喜,哪里还有刚刚的半点儿阴暗,她甜甜笑道:
“咱们能查出来的东西,皇上自然也能查到。就请您,先将那个想要算计大将军的宫女交给皇上,做出恼羞成怒的模样,表明自己虽然喜欢皇上的孩子,却还是只想要一个自己跟皇上的孩子。
再指名道姓说皇后明知道皇上不喜欢四阿哥,却要将四阿哥硬塞给年家,这是笃定了您生不了阿哥,看不起您。
等皇上觉得您是歪打正着,开始怀疑皇后之后,您再替嫔妾讨公道,将昨夜齐妃的算计全部说明,再借口齐妃娘娘不聪明,肯定是被皇后指使的,您也不忍罚齐妃太过,略微求情。
如此接连出招,皇上即便还要将三阿哥送给皇后,却也会彻底明白,皇后有意谋划夺嫡,且心机深沉,手眼通天,连九州清晏的宫女太监都能买通。
往后,但凡您这边有个风吹草动,哪怕不需要证据,哪怕您还没有开口说,皇上就会自己先去怀疑皇后了。”
年世兰其实还有些细节没想明白,但,这并不妨碍她照做。
她反手握住甄嬛的手,摩挲了一下,轻笑道:“所以,你刚刚看本宫的嘴,是想瞧瞧有没有把本宫的嘴咬破,是吗?”
甄嬛淡定的神色瞬间碎裂,脸再次涨得通红,整个人都仿佛煮熟了的大虾一样,羞恼地瞪她:“娘娘!!!”
年世兰低笑出声,凑过去,轻轻亲了亲她的嘴角,在她羞恼之前,又摸了摸她的头发:“也不知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竟能将这些毫不相干的事情,眨眼间就串联出真相来。”
甄嬛被夸蒙了,忍不住抿着嘴角,又羞涩又欣喜:“娘娘总是夸嫔妾。”
心上人的夸赞,当真是这世上最甜蜜的蜜糖,让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不吃糖也够甜了。
年世兰心头一软,捏了捏她的脸:“再睡会儿,等本宫回来。”
甄嬛忙应了一声,望着她雷厉风行的背影,摸了摸刚刚被她亲到的地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抱着被子滚了滚,将自己的溢出嘴角的笑声全都闷进了被子里。
……
年世兰雷厉风行,说走就走,等到了九州清晏的时候,胤禛才刚梳洗完,准备用早膳。
他眸色阴沉,心里还想着苏培盛刚刚禀告的事,就听说年世兰求见。
胤禛看了一眼苏培盛。
苏培盛恨不得匍匐到地上去:“华妃娘娘瞧着神色不好,眼圈通红像是哭过了,还……让人押着两个宫女一个太监,瞧着像是已经审问过了。”
胤禛眉头紧皱,放下手里的筷子,沉声道:“叫她进来。”
苏培盛忙爬起来,匆匆退了出去,等到了门口,见了年世兰,便低声提醒道:“皇上心情不大好,娘娘说话可要小心些。”
年世兰问道:“昨儿不是喝酒喝得很高兴吗?这么一大清早,就有不长眼的?”
苏培盛不敢说得太明白,只是笑了笑:“娘娘您小心脚下。”
年世兰变也不问了,感谢道:“多谢苏公公提点,晚些时候,本宫让周宁海给你送些哥哥带回来的茶叶。”
苏培盛忙道不敢,掀开帘子,请年世兰进去。
年世兰垂眼迈过门槛,调整好情绪,进去之后先是行了礼,然后才抬头,满眼委屈地望着胤禛。
胤禛见她眼下有青色,还特意用了浓重的妆容遮掩,心里便知道这次的事情不小,他叹气道:“起来吧,多大的事情,值得你这样折腾自己。”
年世兰想着昨夜年羹尧跟她说的那些话,眼眶一红,眼泪当下便落了下来,哽咽道:“皇上虽然疼爱世兰,可旁人却嘲笑世兰生不出来孩子,笃定世兰这辈子都生不出来孩子了!”
胤禛心头一跳,沉着脸道:“胡说!你身子康健,只是缘分不到罢了,谁敢乱嚼舌根子,朕定不饶她!”
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她伸手。
年世兰哽咽着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里,又愤怒又绝望地道:“要是皇后呢?”
胤禛眉头一皱:“不要胡说。”
年世兰生气地摆了脸色:“皇上还说定不饶她,可一听是皇后,当下便心疼起来了!皇上真是偏心!只疼爱皇后,却不疼爱臣妾,叫皇后这样羞辱臣妾无子!”
胤禛压下怒气,温声哄道:“皇后是朕的正妻,世兰是朕的爱妃,朕知道你一向不喜欢她,只是,她如今被禁足宫中,又哪里能来羞辱你?”
年世兰不依不饶,仿佛压根儿就看不透他的隐忍和警告,刁蛮地道:“这宫里头最了解皇上的就是皇后,最喜欢跟臣妾说生孩子的事来扎臣妾心的,也是皇后。
要不是皇后,臣妾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能想出来算计哥哥去见四阿哥这样恶毒的事!臣妾不过是月前见四阿哥爬假山,就带他来见了您一次,皇后这就迫不及待地算计哥哥去见四阿哥了!
她怎么就那么确定臣妾不能生了?臣妾今年才不到二十五岁,可不是皇后那样快五十岁的老妇人,她凭什么就要把皇上最不喜欢的四阿哥栽赃给臣妾的哥哥?
皇上,她是不是给臣妾下药了?要不然,她怎么就敢这么笃定,臣妾这辈子就生不出自己的孩子了?皇上,臣妾要让太医院会诊,臣妾肯定是让她给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