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娟惊恐地看着安陵容,整个人都快要被未知的恐惧压垮了。
这宫里头的娘娘小主们那么多,她就从没有听说过,有谁要收拾奴才,竟然会亲自动手的!
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还是那么柔柔弱弱,可她却会骤然出手,出手便是阴狠毒辣的算计,叫人毫无还手之力,更在接招之前,全然不知道她到底会出什么招。
安陵容含笑望着满脸恐惧的宝娟,叹了一口气:“怎么又哭了?”
她温柔地又替她擦了擦眼泪,亲昵得仿佛她与她还是曾经那对儿相互依靠的主仆:“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家里待你最好的,便是只比你大一岁的姐姐了。
瞧你哭成这样,我多心疼啊,其实你背叛我,我原也不该怪你。
那毕竟是中宫皇后,而我,只是一个小官之女,原也不配你对我忠心耿耿。
只是,我从小便是个性子倔强的人,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也是能给你好处,值得你忠心耿耿的。”
宝娟被巨大的恐惧所包围,想要狡辩求情,可竭尽全力说出来的话,都没有安陵容的笑声大声。
她想要爬起来磕头求饶,却不小心弄到了伤口,痛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要立刻昏厥过去。
安陵容眼底满是痛快之色,欣赏了一会儿她的窘态,才温柔地道:
“好了宝娟,你别哭,你只管安心等着,很快,你就会收到家书,你姐姐会嫁个好人家,她一定会非常感激你,到时候,你便知道,我虽然不配跟皇后比,但,也不是没本事的人。”
宝娟瞳孔骤缩:“求求小主!这不关奴婢姐姐的事,都是奴婢贪图皇后许诺的好处,跟奴婢的姐姐无关啊!”
安陵容疑惑地看着她:“你在害怕什么?我已经叫你弟弟进宫来伺候你,怎么还会再算计你姐姐呢?自然是给她一个真正好的归宿,只要你肯卖命,她的夫君便会一辈子都尊重爱护她的。”
宝娟惊呆了,张开了嘴,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弟弟。
进宫。
伺候。
是,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会的!
不会的!
安陵容再次探手擦去她的眼泪,坐在床边,温柔安静地等着她平静下来。
许久,宝娟终于再次开口:“小主到底要干什么?”
安陵容温声道:“你害得我在姐姐和娘娘面前丢脸,那自然要帮我将这份脸面找回来。”
宝娟心里发寒:“您,您想……让奴婢去害皇后娘娘?”
安陵容笑了笑:“谋害皇后可是要诛九族的,我费劲为你家中人谋划,怎么舍得让自己的算计落空?”
宝娟是真的怕了:“求小主您直说吧!”
安陵容也不跟她弯弯绕,直言道:“我要皇后栽个大跟头,还必须得是你亲手造成的。”
宝娟苦笑道:“奴婢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安陵容神色淡淡:“那是你的事,而我的事,便是看你的表现,决定你下一个亲人的未来。”
宝娟的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心里全都是后悔。
早知如此,她当初何必被皇后收买?
她不过是个没本事没人脉的,才会被分配给小官出身的安陵容,如今叫她一个下等人去害皇后……
她肠子都悔青了。
可她百般思索,竟毫无退路。
皇后连曹贵人这样有公主的贵人小主,都是说抛弃便抛弃,更何况她一个奴婢?
皇后,不会帮她的,甚至,会直接叫她在这宫里消失,杀人灭口。
宝娟忍着剧痛,歪着身子将头在床板上磕得砰砰作响:“求小主给奴婢一条明路吧!您说什么奴婢便做什么,奴婢这条贱命,日后都是小主的!”
安陵容扶起了她:“你当真肯真心待我了?”
宝娟恐惧得浑身颤抖:“小主,奴婢一定忠诚,再不敢背叛您了!”
安陵容似乎相信了,问道:“那你且说说看,皇后都叫你干什么?”
宝娟哽咽道:“除了日常监视,再在言语间挑拨您和华妃娘娘,莞贵人,余答应的关系,再有便是,便是看看下人们还有没有谁能用的。”
安陵容问道:“你可为皇后娘娘挑到了了人?”
宝娟摇头:“没有,华妃娘娘出手大方,又铁血手腕,宫女太监们连嚼舌根子都不敢,更不要说是背叛了,我略微试探了两句,就不敢再问。
现下,现下正准备看看伺候余答应的那些个宫女太监,还有咱们宫里头的,若是谁遇上了难事,便先帮一把,再设个圈套捏住把柄,便能上报给皇后娘娘了。”
安陵容盯着她的眼睛:“当真没有别人了?”
宝娟苦笑道:“槿汐姑姑是宫里头的老人了,看人太毒,奴婢哪里敢张狂?”
安陵容不置可否,垂眼轻笑一声,淡淡地道:“你总归是有能替你传递消息的人,明日起,我会继续喝你给我晒的花茶,过些日子,便会有太医诊断出我有服用过麝香的痕迹。”
宝娟呼吸一滞:“小主!”
安陵容盯着她:“若是到时候你不能算计得了那个替你传信的人,将这件事情落在皇后身上,那么,你,和你全家来为这件事情负责。”
宝娟痛哭流涕:“小主,奴婢做不到!奴婢做不到啊!”
安陵容神色淡淡:“你能,你若不能,那你,还有你的家人,就全都去死。”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她:“我明日便会叫人来给你治腿,到时候,也方便你去看你弟弟。”
宝娟沙哑着嗓子大叫:“奴婢已经招供!奴婢也愿意听您的话,求您放了奴婢的弟弟!”
安陵容神色冷淡:“我不过一个小官之女,若不让你日日看着背叛我的代价,哪里敢用皇后娘娘的人呢。”
她重新又笑起来:“好好养伤,你是我最信任最得力的大宫女,若你总不好,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从厢房里出来,见宝鹊守在门口,满脸担心,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不知怎么的,竟还把嗓子也给嗷坏了,明日,我会想办法请个太医来给她开些药,也不知道她的骨头怎么样了。”
宝鹊见她伤心,忙安慰道:“小主别怕,今早我看人扶宝娟姐姐的时候,宝娟姐姐的腿能勉强撑地,想必骨头伤得不重,等太医看过,一定能很快就好了。”
安陵容擦擦眼角边的潮湿,呢喃道:“希望如此,我真是心疼她。”
宝鹊柔声道:“小主心善,才这样体恤奴婢们呢。”
安陵容勉强笑了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到宝娟泡的玫瑰茶。”
宝鹊忙道:“奴婢一会儿就去问问宝娟姐姐,再问姐姐要了小柜子的钥匙,一定让小主随时想喝都能喝到!”
安陵容眉眼温和:“你们这样心疼我,我哪里舍得不心疼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