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做选择
陈墨说完,竟真的不再看他们,悠然自得地端起那盏青瓷茶杯,又轻轻呷了一口。
随后,他甚至还旁若无人地从身旁茶几上的精致碟子里,拈起一块小巧玲珑的桂花糕,慢条斯理地品尝起来。那副闲适的模样,与客厅内十大掌门内心翻江倒海、如坐针毡的景象,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他仿佛不是在决定十个传承千年宗门的命运,而是在自家后院赏花品茗。
十大掌门面面相觑,眼神在空中飞快地交错,传递着无数复杂难言的信息。有焦虑,有不甘,有恐惧,也有试探。玉衡真人眉头紧锁,清玄道长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张元旭天师则闭目似在推算天机。
魔道那边更是气息浮动,血魇老祖眼神阴鸷,厉万山粗重的呼吸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阴骨老人干瘦的手指蜷缩又放开,七煞魔君周身的黑气微微翻滚。
谁也不敢先开口。第一个表态,无论是同意还是拒绝,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同意,意味着将宗门数百年的基业与自由拱手交出;拒绝……那后果,光是想想就让他们骨髓发寒。陈墨越是平静,他们心中的压力就越大,那无声的沉默,比任何厉声呵斥都更具压迫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陈墨轻轻放下了茶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将所有人的心都提了一下。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线索的衣角,目光平淡地扫过众人。
“看来诸位需要些时间商议。”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先出去一下,你们可以慢慢商量。”
说罢,他竟然真的不再多言,转身,步履从容地走出了客厅,甚至还体贴地从外面将门轻轻带上。
“咔哒。”
门轴转动的声音轻微,却如同惊雷般在十大掌门心中炸响。
直到确认陈墨的气息确实远离,客厅内那凝固到极致的气氛才陡然一松,随即又被一种更加诡异的躁动所取代。
十大掌门,十位结丹期的老祖,此刻竟如同市井凡人般,不约而同地从座位上弹起,迅速聚拢到了客厅中央,围成了一个紧密的圈子。他们下意识地布下了一个隔音结界,尽管知道在这位龙尊的地盘上,这等结界形同虚设,但至少能给他们一点心理上的安慰与安全感。
“怎么办?玉衡道兄,你拿个主意!”
血魇老祖第一个沉不住气,压低了声音,急切地看向昆仑琼华派的玉衡真人,他脸上的血煞之气因心绪波动而隐隐浮现。
玉衡真人面色凝重,缓缓摇头:“血魇道友,此事关乎我等宗门存续,岂能由我一人决断?”
“答应?我御兽宗在南疆逍遥自在惯了,凭什么要听那些凡夫俗子的调遣?还要去教那些大头兵修炼?简直是……”
厉万山瓮声瓮气地说道,满脸的不情愿,但后半句“奇耻大辱”在嘴边绕了绕,终究没敢说出口。
尸魂宗的阴骨老人发出沙哑的冷笑:“厉宗主说得轻巧,不答应?你觉得自己能走出这赵家大门?能挡得住真龙一怒?”
“古籍传闻真龙可匹敌仙人!能不能匹敌仙人我不知道,但是要杀我们,只怕是,弹指间就灰飞烟灭了!岛国的下场,诸位莫非忘了?”
这话如同冷水泼头,让原本有些躁动的几人瞬间冷静下来,脸上血色褪去。是啊,拒绝的代价,他们承受不起。那不仅仅是个人生死,更是宗门道统的彻底断绝!
蜀山清微道长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与认命:“龙尊之力,已非我等所能揣度。他定下规矩,并非要与我等商议,而是……告知。我等看似有选择,实则……别无选择。”
龙虎山张元旭天师捻着胡须,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清玄道兄所言甚是。不过,换个角度想,龙尊既然愿意招揽我等,成立这‘炎黄’,说明并非要赶尽杀绝,而是欲将修行界纳入秩序。若能加入其中,或许……反而能为我等宗门,在这全新的时代,争得一席之地,甚至获得以往难以想象的资源与机遇。”
蓬莱阁的阁主是一位风姿绰约的中年美妇,此刻也轻启朱唇:“张天师说得有理。龙尊引导全民修炼,未来格局必定大变。”
“我等若固步自封,拒绝融入,迟早会被时代抛弃,甚至被外来者超越、灭杀吞并。”
“加入‘炎黄’,虽受国家约束,却也等于抱上了最粗的大腿,有了官方身份,行事反而可能更方便。”
药王谷的谷主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他微微颔首:“况且,龙尊并未说要解散我等宗门,只是要求遵守规矩,接受管辖。宗门传承依旧可以延续,只是头上多了一层管理罢了。比起道统湮灭,这点约束……并非不能接受。”
大林寺的方丈是一位宝相庄严的老僧,一直闭目不语,此刻也缓缓睁开双眼,声音低沉而充满智慧:“阿弥陀佛。龙尊现身,乃天命所归。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我等修行之人,当明因果,知进退。能为龙尊效力,约束修行界,引导众生,亦是功德一件。”
正道的几位魁首,思路逐渐清晰,权衡利弊之下,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魔道四人听着他们的分析,脸色变幻不定。血魇老祖咬牙道:“说得轻巧!你们这些正道伪君子,平日里就爱讲什么一堆大道理,自然容易适应!我血灵殿功法特殊,需要血食修炼,难道以后也要被管束?”
七煞魔君冷冷道:“还有资源!以往我等占据煞脉、阴地修炼,若是被统一管辖,这些资源如何分配?”
他们的担忧更为现实和尖锐。
玉衡真人看向他们,沉声道:“血魇道友,七煞道友,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以往的法子,在龙尊划定的禁地里,定然是行不通了。但龙尊既然招揽,想必也会给予相应的出路。是抱着过去的修炼方式一起毁灭,还是顺应时势,寻找新的生存之道,诸位当有决断。”
厉万山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低吼道:“妈的!说来说去,不就是没得选吗?!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除了低头,还能怎样?!”
阴骨老人那骷髅般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厉宗主话糙理不糙。形势比人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宗门传承,总不能断送在你我手中。”
一时间,客厅内再次陷入沉默。每个人都在进行着最后的心理挣扎。不甘、无奈、恐惧、以及对未来一丝渺茫的期盼,交织在一起。
最终,玉衡真人深吸一口气,环视众人,缓缓说道:“看来,诸位心中已有答案了。”
没有人反对。默认,即是同意。
当陈墨估摸着时间,重新推开客厅门走进来时,看到的是十大掌门已然重新坐回了各自的位置,只是脸上的神情不再是最初的惶恐与挣扎,而是一种混合着认命、恭敬与一丝期待的神情。
他们齐齐站起身,面向陈墨,由玉衡真人作为代表,深深一躬到底,声音整齐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等宗门,愿遵龙尊旨意,加入‘炎黄’,接受国家管辖,恪守规矩,为约束修行界、指导军队修行,效犬马之劳!”
声音在客厅内回荡,宣告着一个旧时代的彻底终结,和一个由龙尊主导、秩序井然的新修行时代的正式开启。
陈墨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淡淡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
“很好。”
他轻轻颔首,“那么,自今日起,你们便是‘炎黄’的第一批‘金龙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