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兰往灶膛里塞了把玉米芯,火星子噼里啪啦往外溅。
“我身子硬朗着呢!去医院就是浪费钱,还不如买斤肉吃。”
“花不了几个钱!” 陆少枫拉着母亲的胳膊晃了晃,
“就做个普通检查,查完没事咱也能睡个安稳觉。你要是不去,我打猎都没心思。”
看母亲还犹豫,他突然朝屋里喊,“小雅!想不想去县城看耍猴?”
陆小雅扎着两个小辫跑出来,棉鞋在地上蹭出沙沙声。
“想去!妈,咱去吧!我还想吃冰糖葫芦!”
抱着母亲胳膊又摇又晃,小脸蛋在棉袄上蹭来蹭去。
王桂兰被缠得没辙,点着女儿脑门笑骂:“你呀,净帮你哥说话!”
吃完早饭,陆少枫带着王桂兰和陆小雅朝着县城走去。
心里七上八下的 —— 上辈子母亲查出大病时的模样,总在他眼前晃悠。
到了县医院门口,陆少枫就拉着母亲往里跑。
挂号窗口前排着长队,他攥着钱的手心全是汗,时不时踮脚张望。
等母亲拿到化验单,他一把抢过来,凑到亮处使劲看,嗓子眼儿发紧,连口水都不敢大口咽。
“大夫,我妈这检查没啥问题吧?” 追着医生问,声音都有点打颤,手指不自觉地抠着化验单边儿。
医生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说。
“没啥大毛病,就是有点贫血,回去多吃点鸡蛋、瘦肉补补。”
看陆少枫还盯着自己发呆,笑着安慰道,“小伙子别担心,你妈身体比你还好呢!”
陆少枫这才咧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挠着后脑勺的动作带着明显的放松。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转身扶着母亲往外走时,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走廊的回声里都带着笑意。
出了医院王桂兰还在念叨:“我说没事吧,白瞎这五块钱检查费。”
陆少枫却拉着娘俩往热闹处钻:“走!逛街去!这钱花得值当!”
县城集市上的吆喝声像潮水般涌来,卖糖画的老汉正用铜勺在青石板上勾勒孙悟空,
陆小雅看得眼睛瞪成铜铃,小手紧紧攥着陆少枫的衣角,指节都泛白了。
走到国营商店门口,陆少枫瞥见墙角蹲着个戴毡帽的男人,眼神滴溜溜乱转。
他使了个眼色让母亲带妹妹往前走,自己凑过去时手悄悄按在腰间的钱包上。
“有工业券和自行车票不?” 男人警惕地环顾四周,
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十张工业券加自行车票,三十块一分不能少。”
陆少枫没废话,数钱时指尖因为兴奋微微发颤。
进了商店他径直走向自行车柜台,锃亮的二八大杠车把上系着红绸子,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
“就要这辆!” 他拍着车座说。售货员抬眼皮扫了眼。
“一百八十块,十张工业券加自行车票。”
王桂兰一听急得拽他胳膊:“你疯了!这钱能买两千斤棒子面!”
陆少枫却笑着把票和钱拍在柜台上,指节在玻璃上敲出脆响。
“妈,以后你赶集再也不用走两小时路了。”
推自行车出门时,陆少枫故意把车铃按得 “叮铃铃” 响,引得路人纷纷回头。
把小雅抱到横梁上,看着妹妹抓住车把时兴奋得通红的脸蛋,又扶母亲坐后座。
回到陆家屯时,夕阳把自行车镀上层金辉。
“哟!少枫买洋车子了!” 蹲在村口抽烟的老汉们纷纷起身,烟锅在鞋底上磕得 “砰砰” 响。
陆小雅在车座上挺直腰板,小手拍着车把:“我哥买的!能骑好快呢!”
王桂兰嘴上埋怨着 “败家子”,眼角的笑纹却堆得老高,跟围观的媳妇们念叨:“这孩子非要买,拦都拦不住。”
到家后,王桂兰去厨房做饭,陆少枫和小雅蹲在院子里逗白龙和小花玩。
正逗得高兴,他突然一拍大腿,猛地站起身来 —— 前世听人说,
有人在鹰嘴崖后崖挖到一处老庵子,还从里头刨出一棵四片叶子的野山参,直接在县城里买了2套房子!
想到这儿,他顾不上和狗玩了,拔腿就往仓库跑,想翻出锄头铲子赶紧去碰碰运气。
“枫哥!我回来啦!” 耗子的大嗓门从院外传来,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
扛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冲进院子,额头上的汗珠顺着晒黑的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汇成水珠滴在棉袄上。
“你猜秦铁匠打的刀有多神!” 他把布包往磨盘上一摔,解开红绳时手都在抖。
耗子直接抽出一把 78 厘米的尼泊尔弯刀,通体乌黑如墨玉,
刀刃在夕阳下闪着慑人的寒光,刀柄缠着的红绳被汗水浸得发亮。
陆少枫伸手接过,手腕微微下沉 —— 好家伙,足有三十多斤重!
刀身的弧度恰到好处,指尖划过刀刃时能感觉到冰凉的锋芒。
耗子在旁边搓着手嘿嘿笑:“秦铁匠说这陨铁刀砍钢筋跟切萝卜似的!”
陆少枫走到柴堆旁,捡起根碗口粗的硬木柴,手腕轻扬间弯刀闪过一道黑影,
“咔嚓” 一声脆响,木柴应声断成两截。
又把旧侵刀扔在地上,新刀落下时旧刀像面条似的弯了弯,接着 “当啷” 断成两截。
最绝的是他揪根头发往刀刃上一吹,发丝轻飘飘断开,连风都没带起一丝。
“好刀!” 陆少枫忍不住扬眉赞叹,虎口轻轻摩挲着刀柄,
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不愧是反曲刀中的王者!”
“哥,这刀能劈开石头不?” 陆小雅踮着脚够刀鞘,小脸蛋因为激动泛着红晕,手指在刀背上轻轻划过。
耗子突然瞥见墙角的自行车,眼睛瞪得溜圆,手指着车把上的红绸子。
“枫哥!你啥时候买的二八大杠?这可是稀罕物!”
“上午带我妈检查身体时买的,” 陆少枫把刀递给耗子,突然眼睛一亮,
转身就往外走,“你先在院里等着,我去英子家借工具!”
脚步匆匆跨出门槛,棉鞋在冻土上踏出 “咚咚” 声。
英子爹正坐在屋檐下编筐,柳条在他膝间翻飞。
“叔,借套挖参工具用用。” 陆少枫搓着手说。
老汉抬头笑了笑,皱纹在眼角堆成菊花:“想去鹰嘴崖碰运气?”
说完进屋翻出小铲子、鹿勺和软毛刷,木柄被摩挲得油光发亮。“小心点,后崖石头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