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们仨的身影都看不见了,傻柱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老太太这么大岁数,被抓进去身体能撑得住吗……”
街道办门口还是挤满了人。
这些人从天不亮就开始等,一直等到街道办开门。
就想一进门就抢在前头。
王主任一上午说得嗓子都冒烟了,累得不行。
可还有好多人围着他问东问西:“主任,能不能帮我们把儿子调到离四九城近点儿的地方下乡?”
“我儿子从小身子弱,去北大荒那种地儿他肯定受不了。”
“我们家就这一个儿子,这是造的什么孽?非得让他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得给我们家延续香火!”
听到这些不讲理的话,王主任心里直犯嘀咕。
心想,咱俩什么关系?我还给你延续香火,我哪有那能耐?
王主任说话时,注意到人群最后的秦淮如。
她一直安安静静地站着,不哭也不闹。
跟其他人吵吵嚷嚷的样子相比,秦淮如显得特别不一样。
轮到她时,王主任主动问:“同志,你有什么事儿?”
秦淮如不觉得奇怪,毕竟王主任每天要见这么多人,记不住她的脸很正常。
虽然王主任之前去过她住的95号院好几次,但只觉得她面熟,叫不上名字来。
秦淮如主动说:“王主任,我和李局长住一个院子,我叫秦淮如。”
一听她是李局的邻居,王主任立刻记住了她。
别人可能记不住,但他对跟李局有关的人,哪怕只是邻居,也会特别留意。
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关系网,王主任早就摸透了这套,处理人际关系游刃有余。
他问秦淮如:“秦淮如同志,你来有什么事儿?”
秦淮如见报了李前的名字后,王主任的态度明显变了。
她心里暗暗得意,觉得自己这点儿小聪明还挺管用。
她笑着说:“王主任,是这样的,我家棒梗腿有点儿毛病,干重活儿的时候腿疼。”
“所以我来问问,你这边能不能帮忙把他调到四九城附近的村子,这样万一有什么事儿也方便家里照顾。”
说完,她瞅瞅四周,压低声音说:“这事儿我已经跟李局打过招呼了,是他让我来找你的。”
秦淮如见提了李局的名字后,王主任态度一下子好了很多,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在她看来,李局已经是局长了,不可能亲自来和王主任谈这种小事儿。
王主任也不可能真的去问李局有没有说过这话。
果然,王主任点点头说:“秦淮如同志,你说的情况有点儿复杂,进来办公室里细说吧。”
秦淮如开心地点点头:“我听王主任的。”
进了办公室,秦淮如瞅瞅这儿瞅瞅那儿,心里想着这办公室真气派。
王主任让人给秦淮如倒了杯茶,然后坐下来问:“不知道秦淮如同志,我拿名单给你瞅瞅……”
中院。
何大清中午回来时,手里拎着一大盒从丰泽园打包回来的饭菜,说是客人剩下的,其实今天有领导吃饭,有些菜根本没动,被几个大厨分了,剩下的不好的才轮到服务员和后厨分。
阎埠贵看见何大清提着东西进来,赶紧凑过去问:“大清,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何大清点点头:“我有点儿不舒服,下午请假回家歇着了。”
阎埠贵听了说:“你这是不舒服就该歇歇,是不是因为傻柱一直没结婚的事儿让你上火了?”
“你这么替傻柱操心,可傻柱自己却整天游手好闲的。我刚才看见他和易中海一起回来了。”
“你还不知道吧,聋老太太被警察抓走了,说她是日本特务。”
“你可得拦住傻柱别卷进去,这可是大案子,可不是一般的犯事儿。”
何大清听了阎埠贵的话,脸色一变,问道:“老阎,你说的是真的?”
阎埠贵点点头:“院子里好多邻居都看见了,我还骗你干什么?”
何大清顿时没心情说话了,急急忙忙要回家拦住傻柱。
阎埠贵却伸手拦住他,笑着说:“大清,你今天带的什么饭,闻着真香,嘿嘿。”
看着阎埠贵那副不怀好意的笑容,何大清心里琢磨着,这家伙今天怎么突然这么热心肠?
原来是惦记着他手里的饭盒。
想了一下,何大清把饭盒递过去:“一会儿记得洗干净还给我。”
说完就匆匆走了。
阎埠贵接过饭盒,开心地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肉,赶紧盖上盖子,撒腿就往家跑。
中院里,傻柱正在易中海家里,跟他商量怎么救聋老太太。
何大清阴着脸走进来,说:“傻柱,跟我回去。”
傻柱看见何大清,惊讶地说:“你怎么这么早下班?”
何大清冷冷地瞅着他,说:“废话少说,赶紧跟我走。”
易中海看见何大清一脸怒气,便在一旁问:“大清,你这是干什么呢?”
“傻柱都这么大人了,你怎么还管得这么严呢?”
何大清转头,一脸怒火地盯着易中海,说道:“易老狐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我跟你说,聋老太太那事你自己去折腾,别把傻柱扯进去。”
“要是再让我瞧见你跟傻柱混在一起,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易中海一听何大清这话,脸色立马就拉了下来。
其实易中海心里还是有点怵何大清的。
想当年在院子里,何大清的威望可比他高多了。
起初,易中海不过是轧钢厂的一个普通工人。
那时候,何大清已经跟着师傅学了一手好厨艺,还在食堂当上了领导。
街坊邻居家里办酒席,都请何大清掌勺。
何大清在外面挣的钱可比工资多了去了。
而且他以前还自己卖过包子,跟三教九流的人都打过交道。
说话办事那叫一个圆滑周到。
后来是易中海使诈,让一个寡妇勾搭上了何大清,把他骗去了保定。
不过那也是何大清自己因为成分问题想走,不然光凭那个寡妇,哪能让他乖乖跟着走?
自打何大清回来以后,见了易中海就没给过好脸色,甚至还明令禁止傻柱跟易中海来往。
易中海心里虽然不痛快,但也没辙。
毕竟何大清是傻柱的亲爹。
后来见傻柱不计前嫌,还愿意跟他往来,易中海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于是偷偷摸摸地和傻柱在何大清眼皮子底下继续联系。
傻柱也知道何大清不乐意他跟易中海来往,现在被当场逮住,也没话可说。
回到家,何大清问:“傻柱,聋老太太被抓了,是真的吗?”
傻柱点点头:“真的,我亲眼看见的。”
“所以我才叫易大爷回来想办法,还没说几句你就来了。”
何大清说道:“这事你别掺和,聋老太太是敌特,你一旦扯进去,后果有多严重你想过没?”
傻柱问:“能有什么后果?老太太都那么大岁数了,怎么可能是特务?”
“我觉得肯定是搞错了。”
“老太太这么大岁数,进去了能受得了吗?”
何大清见傻柱执迷不悟,停顿了一下,说道:“傻柱,你真以为聋老太和易中海是真心对你好?”
傻柱愣了一下,点点头说:“当然,你不在的时候,聋老太对我可好了,跟亲奶奶似的。”
何大清笑了笑说:“那他们平时问过你的个人问题吗?”
“聋老太每次找你不都是为了她那张嘴吗?”
“你瞅瞅,自从你不干轧钢厂的厨子以后,她还来找你吗?还像以前那么亲热吗?”
听了何大清的话,傻柱一下愣住了。
他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自从自己离开轧钢厂后,聋老太就慢慢不再来找他了。
而且也不再天天喊着“乖孙儿这、乖孙儿那”了。
但傻柱却说:“可能是聋老太看你回来了,不好意思再来。”
何大清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说:“你还不明白吗?那聋老太和易中海都是没孩子的,两个人都没儿子。”
“他们找你这个傻子,是因为你大大咧咧的,好使唤,想让你给他们养老送终。”
“院子里那么多有孩子的,为什么不挑别人偏偏挑你?”
“我当年走的原因一直没告诉你,其中就有易中海使的坏。”
傻柱一听,愣住了,问道:“爸,你不是自愿走的?”
何大清正要开口,忽然听见院子里秦淮如轻快地和邻居打招呼的声音。
从她那语气就能听出来她心情特别好。
何大清心里琢磨,这寡妇的儿子都要被发配到乡下去了,她还这么高兴。
过两天就知道哭了吧。
何大清心里特别讨厌秦淮如。
因为傻柱一直不结婚,他总觉得跟秦淮如有关。
虽然现在他压着傻柱不让再跟秦寡妇来往,但他知道这小子心里一直没忘秦寡妇。
也就是现在有他在,傻柱才收敛点。
不过傻柱也用自己的方式反抗他。
那就是见一个撩一个,但不管跟哪个女人接触,最后都没成。
多数是傻柱看不上人家,少数是他看上的,人家又嫌弃他。
但现在何大清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该抱孙子了。
有时候夜里睡不着,他还琢磨着把傻柱绑到女人床上。
只要这小子能给何家留个后代,以后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结不结婚都不管了。
要不是他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他早就亲自上了。
哪还用逼傻柱当种猪。
但何大清心里清楚,这样做根本行不通。
傻柱不愿意,就是把他绑到床上也没用。
老黄牛不想耕地,一切都白搭。
何大清既头疼又烦躁,懒得再跟傻柱废话,说道:“滚!”
傻柱一看何大清又要发火,还没等他抬脚,撒腿就跑了出去。
出来后,傻柱一路小跑朝秦淮如那边过去,问道:“秦姐,你这么开心,有什么喜事吗?”
秦淮如翻了个白眼:“关你什么事?”
说完根本不理傻柱,继续跟旁边的邻居聊得热火朝天。
老胡媳妇问秦淮如:“淮如,你不是去街道办找王主任了吗?棒梗的事怎么样了?”
秦淮如喜气洋洋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看到秦淮如卖关子不告诉他,傻柱急得直挠头,想问又张不开口。
秦淮如没想到自己今天运气这么好。
只不过提了一句李前,王主任就给她开了绿灯。
所以她特意给棒梗选了昌县的王家村。
虽然不是她的老家秦家村,但王家村离秦家村只有八里地,不算远。
要是有事的话,老家的弟弟或者亲戚也能过去照应一下。
棒梗知道自己不用去北大荒那种偏僻的地方了,总算放了心。
听完秦淮如讲完事情经过,棒梗脸色不太高兴,说道:“妈,以后别再这样做了。”
“要是让别人知道我是靠后院李前的关系,别人还不笑话我。”
秦淮如说:“笑什么?他们巴不得羡慕你呢。”
“还有,棒梗,以后别直接叫人家名字了,现在李前已经是局长了。”
“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呢。”
“我们也是沾了和李前住在同一个院子的光。”
“不然你还真得去北大荒。”
旁边的小当看见了,问:“妈,那我呢?我去哪?”
秦淮如拍了拍脑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把小当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但她可不愿意在小当面前承认这一点。
现在想让秦淮如再去找王主任,那简直是门儿都没有,只要棒梗不去那么远的地方就成。
至于小当嘛,秦淮如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
反正小当以后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没必要为她费那么大劲去托关系换地方。
再说了,秦淮如好不容易才巴结上王主任这个街道办主任,这种关系用一次就少一次,她可舍不得随便用。
她还盘算着把机会留给棒梗呢,毕竟棒梗才是老贾家唯一的希望。
秦淮如笑着说道:“王主任能帮咱们一次就不错了,那么多人都想挑个好地方,如果他给你们俩都安排到周边的县城,别人肯定不服气。”
“小当,你就按街道办分配的地方去吧,走的时候,妈多给你带点全啯粮票。”
“全啯粮票哪儿都能用,里面还带着油票呢,这样你用起来说不定能换到更多吃的。”
小当压根儿不知道秦淮如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还以为妈妈真的只给哥哥棒梗安排了,就不能给她安排了。
小当说道:“哦,那没关系,妈,到时候分配到哪我就去哪。”
“全啯粮票换起来那么贵,你不用给我带那么多,我都走了,家里你和槐花吃什么呀?”
“我们班的同学好多都分到很远的地方去了,要是我能和同学分到一个地方就好了,还能互相照应。”
槐花问道:“姐,你要被分到哪儿?”
小当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呢。”
槐花点了点头,委屈巴巴地看着秦淮如:“妈,刚才我去后院小姨家了。”
“但她不让我进去,还说让我以后都不许去后院。”
秦淮如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你小姨不是一直挺喜欢你们的吗?”
槐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说我是爱占便宜的穷亲戚。”
“还说我们家总想占她便宜。”
听了槐花的话,秦淮如瞪大了眼睛:“秦京如,刚进城里没几天,就开始跟咱们划清界限了?”
“她也不想想,当初进城的时候,哪次不是住在我们家,吃我们的喝我们的,稍微过得好一点儿,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