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续:靖边安疆筑城策
定边城外的旷野,已然化作一片修罗场,却又在迅速走向沉寂。
随着拜火教三位迷惘境长老的相继陨落(炎尊被老乞丐诡异手法吸干真气而亡,熔岩巨灵则在磐石壮汉和冰宫女子的联手补刀下被轰成碎块),蛮族大军最后的精神支柱彻底崩塌。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蛮族军中疯狂蔓延。那些之前还悍勇无比的蛮族士兵,此刻看着如同神魔般屹立在城头或战场中央的六位玄唐迷惘境高手,以及那三具逐渐冷却的、曾经象征着无敌的尸骸,斗志瞬间瓦解。
“长老死了!” “败了!快跑啊!” 不知是谁先发了一声喊,整个蛮族大军瞬间崩溃,无数士兵丢盔弃甲,如同无头苍蝇般向后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全军听令!”城头上,一直紧绷着神经、死死盯着战局的张崇山,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他运足真气,声嘶力竭地吼声传遍整个城墙,“打开城门!骑兵出击!步兵随后掩杀!痛打落水狗!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杀——!”
憋屈了太久、见证了太多袍泽牺牲的定边城守军,此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沉重的城门轰然洞开,早已集结待命的玄唐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而出!紧随其后的,是无数手持刀枪、眼中燃烧着复仇火焰的步兵!
追杀!一场毫无悬念的追杀开始了!
玄唐骑兵如同虎入羊群,肆意冲杀着溃逃的蛮族士兵。步兵们则负责清理战场,围歼那些负隅顽抗的小股敌人。战争的天平,从高端战力决出胜负的那一刻起,就已彻底倾斜。
将军府密室中,李之源缓缓收回了神识,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明亮无比。刚才观摩并间接参与迷惘境大战,让他对自身力量的运用,特别是坤剑与震剑的配合,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
他并没有再次动用大规模道法去冰封敌军。一来消耗过大,二来,正如他所想——我堂堂唐王,麾下猛将如云,精兵无数,难道事事都要本王亲自出手?那养着这么多人干什么?
专业的活儿,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干。打仗,是将军和士兵的事。他的任务,是提供足够的钱粮、装备,并在关键时刻,解决掉对方那些“超规格”的力量。
如今,最大的威胁已经拔除,剩下的扫尾工作,他相信张崇山和玄唐的将士们能够完美完成。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神色平静地走出了密室。外面,厮杀声和欢呼声隐隐传来,预示着胜利的到来。
刚走到议事厅外,便看到那四位应召而来的江湖高手以及两位皇室老祖已然返回。皇室二老对他微微颔首,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阴影中,回归他们的护卫岗位。而那四位江湖高手,则目光灼灼地看向李之源。
“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磐石壮汉身上添了几道伤口,却笑得最为畅快,他将两颗硕大的、还带着血迹的拜火教长老头颅扔在地上,“王爷,俺老石说话算话,这两个玩意,算是凭证!您答应俺的那把神兵…”
冰宫女子微微蹙眉,似乎不喜这等血腥,只是清冷地道:“幸不辱命。”
老乞丐打着酒嗝,嘿嘿笑着,伸出脏兮兮的手:“王爷,老乞丐我的那份…”
那面色蜡黄的文士“黄泉客”也默默看向李之源。
李之源脸上露出笑容,拱手道:“诸位前辈辛苦了!此战能胜,全赖诸位鼎力相助!本王承诺之物,早已备齐!”
他一挥手,李忠立刻带着几名护卫抬上来几个箱子。打开一看,珠光宝气,药香扑鼻,神兵寒光闪闪,秘籍古意盎然。
“这里是剩余的全部黄金、寒玉丹、以及两件神兵、三本秘籍的副本(原本需回长安皇室武库提取),请四位前辈先行查验、挑选。至于延寿丹,炼制不易,需回长安后由本王亲自开炉为两位前辈炼制,绝不敢忘!”李之源做事滴水不漏,既展现了诚意,也留了必要的后手。
四位高手见状,眼中皆露出满意之色。他们仔细查验了物品,各自挑选了心仪的神兵和秘籍,并将金银丹药收起。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更看重的是能助益修为的丹药和突破瓶颈的机缘,金银反而次之。
“王爷爽快!”磐石壮汉扛起一柄造型狰狞的巨斧,爱不释手。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冰宫女子收起一柄寒气更胜她手中长剑的冰属性短刃和一本古籍,微微颔首。 老乞丐和黄泉客也各自取了所需之物。
“四位前辈此次劳苦功高,不妨先在城中好生歇息几日。待本王处理完军务,再设宴款待诸位。”李之源客气地说道。
四人自然无异议,此番大战他们也有所消耗,需要时间调息恢复,便由李忠引着去往早已准备好的舒适住所。
送走四位高手,李之源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对身旁的亲卫道:“传令,让张崇山将军、王强、秦玉龙、程度,以及…‘北风’计划的负责人,速来议事厅。”
很快,浑身浴血却精神亢奋的张崇山,以及刚刚率领冰川界援军赶到、正好赶上追杀尾巴的王强,还有负责后勤调度、情报分析的秦玉龙和程度,以及一位身着普通士卒服装、眼神却异常精明的中年人(“北风”负责人),陆续来到了议事厅。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此战大获全胜!斩首无数,俘虏近万,铁木真仅率数千残部向西逃窜!北疆危局已解!”张崇山难掩激动地汇报战果。
王强也咧着嘴笑道:“源哥儿,俺带着冰川界的兄弟和那些大块头雪兽过来,正好撞上蛮子溃败,狠狠揍了他们一顿,缴获了不少战马!”
秦玉龙则递上一份初步统计的清单:“王爷,此战我军伤亡…亦是不小,抚恤、赏赐需要尽快拨付。缴获的物资正在清点。”
程度在一旁补充:“城中的百姓已经开始自发庆祝了,王爷,您看是不是…”
李之源抬手,制止了众人的七嘴八舌。他走到巨大的北疆地图前,目光锐利如刀,不再是那个只知赚钱的纨绔王爷,而是真正执掌一方权柄的唐王。
“胜利,只是开始。”李之源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铁木真未死,西部草原未平,今日之败,他日未必不会卷土重来。更何况,西边还有虎视眈眈的拜火教。北疆,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仅仅满足于击退来犯之敌了。”
众人神色一凛,收起胜利的喜悦,认真聆听。
“我们要的,不是一时的胜利,而是永绝后患!”李之源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西部草原的区域,“靖边!不仅要收复失地,更要彻底将这片草原,纳入玄唐的实际掌控之中!”
“张将军。”
“末将在!”
“着你即刻整顿兵马,抽调精锐,联合王强带来的冰川界部队,兵分三路,向西追击!不求全歼铁木真,但要最大程度地清剿其有生力量,收复所有被侵占的东部草原牧场,并兵锋西指,威慑西部诸部!遇到抵抗,坚决打击!遇到投降,接受并集中看管!”
“末将遵命!”张崇山和王强同时抱拳,眼中燃烧着战意。
“玉龙。”
“王爷请吩咐。”秦玉龙上前一步。
“你立刻起草一份《草原治理疏》,核心有几条:第一,所有归附的草原部落,上层贵族必须送入长安学习唐礼、唐文化;适龄孩童,必须进入我们设立的‘蕃学’学习玄唐文字、语言、律法、历史。第二,大力推广玄唐农耕、工匠技术,鼓励胡人唐人通商、通婚。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李之源的手指在地图上几个关键的水源地和交通要冲重重一点,“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给本王筑城!”
“筑城?”众人一愣。在草原上筑城,成本极高,且以往被认为难以防守。
“对!筑城!”李之源语气斩钉截铁,“不是简单的军堡,而是要建成集军事防御、行政管辖、商贸交易、文化传播于一体的永久性城池!要以这些城池为支点,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草原腹地!让我们的政令、文化、商业能够辐射出去!让草原各部从逐水草而居的游牧,逐渐转向半牧半耕、甚至以城为中心的定居!让任何外来势力,再也无法轻易利用草原的力量威胁玄唐!”
他看向秦玉龙:“筑城的资金、物资、工匠,由风行商行和朝廷共同承担,你来统筹规划。第一批,先建三座大城,以‘安北’、‘镇西’、‘抚远’为名!”
“是!属下明白!”秦玉龙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宏大计划,足以影响草原数百年的格局!
“程度。”
“源哥儿你说!”程度也意识到任务重大。
“你的任务,是‘文攻’。组织人手,编写一些简单易懂的歌谣、故事、戏剧,宣扬玄唐的富庶、文明,讲述草原玄唐一家、共同发展的好处,潜移默化地改变草原牧民的思想。同时,也要暗中收集各部族的情报,挑拨离间,拉拢弱部,打击强部,确保他们无法再团结起来。”
“放心吧!这事儿我在行!”程度拍着胸脯保证。
最后,李之源看向那位“北风”负责人:“你们‘北风’的任务最重。铁木真逃往西方,我要知道他的一切动向,他是否与拜火教还有勾结,西部草原各部的反应。还有,黑风口那边,加派人手监视,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报。”
“属下遵命!‘北风’必不负王爷所托!”中年人沉声应道,眼神锐利。
命令一条条发出,清晰明确,责任到人。李之源并没有事必躬亲,而是充分发挥了手下众人的才能,自己则牢牢掌控着大局和方向。
众人领命而去,议事厅内只剩下李之源一人。他再次走到窗边,望着远处逐渐平息下来的战场和更西方那片广袤的草原。
武力征服只是第一步,文化的同化与经济的捆绑,才是长治久安的根本。筑城,则是实现这一切的物理基石。
这是一盘大棋,远比一场战争更加复杂和漫长。但他有信心,也有足够的资源和手段,将这盘棋下好。
“父王…你的心里…”李之源忽然轻声自语,摇了摇头,将一丝杂念抛开。那个跑路的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捣鼓他的道法呢。
当前最重要的,是夯实北疆的胜利果实。
数日后,玄唐大军经过短暂休整,在张崇山和王强的率领下,如同出闸猛虎,兵分三路,浩浩荡荡向西挺进。所到之处,顽抗的部落被雷霆扫灭,臣服的部落则被要求交出贵族子弟为人质,并开始接受玄唐的管辖。
与此同时,大量的物资、工匠、学者开始从内地源源不断运往北疆。秦玉龙展现出了惊人的规划能力,三座新城的选址、设计、营建计划迅速出台。程度组织的“文化宣传队”也带着各种物资和节目,深入草原各部。
一场旨在从根本上改变草原格局、将其彻底纳入玄唐体系的宏大工程,在李之源的意志和“钞能力”的驱动下,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定边城,不再是战争的终点,而是成为了一个新时代的起点。
(第三十九回 续 完)
第四十回:特攻再擒逍遥王 (上)
定边城是一座新城,东接扶余,南接大唐,西接草原诸部,如今周边全部纳入玄唐版图,当硝烟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百废待兴的忙碌与胜利后的喧嚣。城墙之上,民夫正在修补战损;街道之中,商队开始重新活跃;更远处的草原上,玄唐的龙旗正在向西稳步推进。
将军府内,李之源处理完最后一份关于新铸“风行通宝”在草原推行方案的批注,将毛笔搁在砚台上,轻轻揉了揉眉心。北疆大局已定,诸多事务也已安排下去,各司其职。一股难得的闲暇感涌上心头,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另一件让他耿耿于怀的事情。
那张带着泪痕与决绝的雍容面孔浮现在眼前。
“源儿!抓!给你娘把他抓回来!这次抓回来,先拿玄铁链子给他穿了琵琶骨!再把腿打断!我看他还怎么跑!”
母亲的话语犹在耳边。李之源叹了口气,那个让人不省心的爹啊…
他起身,走到窗边,目光仿佛能穿透重重屋舍,望向西边那片依旧神秘的黑石崖。战事结束了,这位“逍遥王”肯定还在附近猫着,黑风口那处的空间异常,对他这种阵法痴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枯鹰。”李之源淡淡唤道。
身影如幽灵般浮现,枯鹰躬身而立:“王爷。”
“黑风口那边,近日可有什么异常?或者…有没有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看起来像个落魄道士的老家伙在那儿转悠?”李之源问道。
枯鹰面色露出一丝尴尬与惭愧:“回王爷,属下派了最好的弟兄日夜监视黑风口。异常…确实有一些,地脉波动偶尔还会发生,但比之前弱了很多。至于唐王殿下…”
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无奈:“弟兄们报告,确实数次感觉到似乎有人窥探,但每次追查过去,要么一无所获,要么就陷入一些莫名其妙的石头阵法里转圈,等出来时,人早没影了。对方…滑溜得超乎想象,而且似乎对咱们的监视手段了如指掌。”
李之源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嘴角反而勾起一丝意料之中的弧度:“哦?看来我这位爹,上次被抓回去后,没少在逃命功夫上下功夫。阵法、匿迹、尤其是易容术,怕是又精进了不少。”
他太了解他那个爹了,吃了亏的地方,一定会想办法补上。上次特攻队能成功,多少有点出其不意。这次对方有了防备,再想用老办法,难了。
“王爷,是否让属下等人再…”枯鹰请命,脸上带着不服输的神色。被一个不是以战力见长的人如此戏弄,他们这些宗师面子上也挂不住。
李之源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不必。你们有更重要的任务,草原初定,需要高手坐镇,预防蛮族反扑和拜火教的报复。抓爹这种小事…本王换个玩法。”
他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钞能力”的光芒。
“去,把程度给我叫来。”
很快,程度一路小跑着过来,脸上还带着墨迹,显然刚又从哪个温柔乡里被揪出来赶工画图。
“源哥儿,找我啥事?是新城的园林设计图又要改吗?”程度苦着脸。
“改什么图。”李之源没好气地道,“给你个新任务,把你那画美人图的劲头拿出来,给我画人像。”
“人像?画谁?源哥儿你要给自己画像挂中堂?”程度来了兴趣。
“画我爹。”李之源淡淡道,“根据你以前的印象,还有王府存档的画像,给我画!画一百张,不,三百张!各种角度的,正脸的,侧脸的,微笑的,严肃的,思考的…越生动越好!”
程度一愣:“画…画王爷他老人家?还三百张?这是要…”
“别问,快去画!给你一晚上时间,画不完,你未来一年的花酒钱,本王就替你捐给城外的粥厂了。”李之源威胁道。
程度吓得一哆嗦:“别别别!我画!我这就去画!保证画得栩栩如生,连王爷眼角有几根皱纹都给您画出来!”说完一溜烟跑了,生怕跑慢了他的快乐源泉就没了。
李之源又看向枯鹰:“通知下去,让‘北风’动员起来,在定边城及周边所有茶馆、酒肆、驿站、车马行…但凡人多眼杂的地方,都给我布上眼线。再调一批机灵的生面孔过来,随时待命。”
枯鹰似乎明白了什么:“王爷,您是要…”
“嗯。”李之源点头,“他不是能躲吗?不是会易容吗?本王倒要看看,他能不能躲过这满城数十万百姓的眼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必有…眼线。”
第二天,一张张新鲜出炉、惟妙惟肖的唐王李修画像,贴满了定边城的大街小巷。与之配套的,则是那张令人咋舌的悬赏令。
“提供此人准确行踪者,赏千金!” “协助擒获此人者,赏万金,另赠极品寒玉丹十颗!”
此告示一出,整个定边城彻底沸腾了!
千金!万金!还有那有价无市的寒玉丹! 一时间,全城百姓几乎人手一份画像(程度被迫加印了无数次),人人都在议论这位“价值连城”的老道士。 “这老道谁啊?这么值钱?” “好像是什么王爷…唐王?对对对,就是咱们王爷的亲爹!” “啊?王爷抓自己亲爹?还出这么高的赏钱?”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这位老王爷一心修道,整天想着跑路,王妃娘娘气坏了,下令抓人呢!” “啧啧,万金…十颗寒玉丹…这要是让我碰上…”
重赏的刺激下,无数双眼睛变得锐利起来。整个定边城仿佛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监控网。
效果 initially 是显着的。
很快,各种线索雪片般飞来。 “报告王爷!城东菜市口有个卖柴的老头,很像!” “报告!西城客栈住进一个游方道士,行为可疑!” “报告!有人在黑风口附近看到一道人影闪过!”
枯鹰亲自带领特攻队,根据线索一次次扑出。然而,结果却令人沮丧。
赶到菜市口,那卖柴的老头早已不见踪影,只在柴堆里留下一张字条,上面画着一个滑稽的笑脸。 冲到西城客栈,那游方道士住的房间空空如也,只在桌上用茶水写了一个“慢”字。 黑风口那边,更是连影子都没摸到,反而有两个队员不小心触发了残留的阵法,被弄得灰头土脸。
对方仿佛能未卜先知,每一次都能在他们赶到前从容离去,甚至还留下嘲讽。
更让枯鹰等人感到憋屈的是,有一次,他们接到线报,说目标出现在将军府斜对面的一家茶楼里。他们火速包围了茶楼,逐层搜索,却一无所获。下楼时,正好遇到王爷李之源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出门,准备去视察筑城工地。
双方在门口擦肩而过。枯鹰还在为自己行动失败而懊恼,却忽然瞥见王爷身边的一名低阶亲卫,在低头行礼时,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其熟悉、带着几分戏谑的弧度!
枯鹰猛地一愣,再仔细看去,那亲卫已然恢复正常,低着头,看不出任何异常。但他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那个眼神,那个细微的表情…难道…
他不敢声张,只是暗中对李之源使了个眼色。
李之源脚步未停,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继续与身旁的官员交谈,只是在登上马车时,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那名亲卫,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寒芒。
他也感觉到了!虽然那气息收敛得近乎完美,几乎与普通人无异,但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那敏锐的神识还是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源自同根同源的《玉清一气功》的波动!虽然只有一丝,且瞬间消失,但绝不会错!
好家伙!竟然易容成了本王的亲卫!还大摇大摆地跟在本王身边!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极致的羞辱!
李之源坐在马车里,脸色平静,心中却冷笑连连。好,很好!爹,您的易容术和胆量,真是让儿子刮目相看!
接下来的几天,类似的戏码不时上演。
有时是一个送菜的老农,颤巍巍地从将军府后门送完菜离开; 有时是一个说书先生,在茶馆里唾沫横飞地讲述着“唐王父子斗法”的野史传奇,眼神却不时瞟向窗外将军府的方向; 甚至有一次,李之源在听取一位“老学者”关于草原植被恢复的报告时,差点没忍住想当场揭穿对方那拙劣(实则高明无比)的伪装下的真实身份!
李修仿佛玩上了瘾,不断变换着身份,游走在定边城的各个角落,甚至一次次冒险靠近李之源的核心区域,享受着这种“灯下黑”的刺激感,仿佛在说:“看,儿子,爹就在你眼前,你却认不出来,抓不到!”
枯鹰等特攻队员疲于奔命,却次次扑空,自信心遭到了严重打击。他们空有一身宗师修为,却拿一个滑不溜手、毫不正面接触的老道士毫无办法。
李之源却反而沉静了下来。最初的恼怒过后,他很快恢复了冷静。
他下令减少了枯鹰他们的出动次数,对外则故意表现出几分不耐烦和懈怠,甚至在一次会议上“无意”中抱怨:“罢了罢了,兴许父王早已离开定边了,如此兴师动众也寻不到,白白浪费人力物力。此事暂且搁下,先以草原政务为重。”
他做出一副“暂时放弃抓爹,专心搞建设”的姿态。
暗地里,他的神识却如同最精细的雷达,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极其隐秘地扫描着以将军府为中心的广阔区域。他不再去追踪那些明显的、可能是诱饵的线索,而是耐心地感受着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同源功法的细微波动。
同时,他再次取出了那三枚卜卦铜钱。
这一次,他不再直接推算父亲的具体位置,而是转换了思路。他默默感应着父亲李修可能最感兴趣的东西——那来自冰川界的、蕴含着奇特空间波动的矿石。
他以此为引,掷出铜钱。
卦象显示:西北,库藏,隐有纠缠之象。
“西北…库藏…”李之源目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知道,他那个好奇心旺盛的爹,终究是抵挡不住诱惑的。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
他叫来秦玉龙,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久后,一批从冰川界深处新开采出来的、散发着微弱但奇特空间波动的银白色矿石,被一支看似普通的商队运抵了定边城。这批矿石没有存入重兵把守的军械库,而是被运往了城西一处相对偏僻、原本用来存放粮食的旧库房。
库房明面上的守卫只有寥寥数人,看起来戒备松懈。
但暗地里,李之源亲自出手,以坤剑·地载之力为基,融合奇门遁甲之术,在库房周围布下了一座极其隐秘的“画地为牢”大阵。此阵不发动时,毫无痕迹,一旦发动,便能瞬间形成强大的禁锢力场,极难挣脱。
他又让枯鹰带领特攻队,远远地潜伏在库房周围的制高点和隐蔽点,没有他的信号,绝不准靠近。
最后,他让程度找来几个大嘴巴的士兵,故意在酒馆里“吹嘘”:“嘿,知道吗?王爷从北边冰原搞来一批宝贝石头,听说蕴含着空间奥秘,就放在城西那个老粮库里,说是以后要用来研究什么传送阵呢…”
鱼饵已经撒下。 陷阱已经布好。 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那条好奇心极重、又自恃技艺高超的“鱼”,自己游进来了。
李之源坐在将军府的书房内,悠闲地品着茶,神识却如同无形的丝线,遥遥连接着城西的那座库房。
爹,您可千万别让儿子失望啊。
(第四十回 上 完)
第四十回:特攻再擒逍遥王 (中)
定边城西,旧粮库区域。
这里相较于城中心的繁华和军营的肃杀,显得有几分冷清。高大的库房排列整齐,但因近期战事,大多空置,只有少数几个还有军粮存储,守卫也相对松懈。空气中弥漫着谷物陈腐和灰尘混合的气味。
那批从冰川界运来的奇异矿石,就被存放在这片区域边缘的一座独立库房内。库房大门上贴着封条,门口只有两名看上去有些懒散的老兵抱着长枪站岗,时不时打个哈欠,聊几句闲天。一切看起来,都与“重兵把守的宝贝”毫不沾边。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无形的杀机早已悄然布下。
李之源端坐于将军府书房,双目微阖,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全部心神都已通过那缕早已悄然附着在库房周围阵法核心上的神识,遥遥感应着那边的一切。坤剑·地载的“厚重”与“承载”之意,完美地掩盖了阵法的能量波动,使其如同真正的大地般沉寂无声。
枯鹰率领的五位宗师,则如同石雕般,隐匿在库房周围百丈外的几处制高点阴影中,呼吸近乎断绝,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耐心等待着王爷发出的信号。
时间一点点流逝,从午后到日头西斜,库房周围依旧没有任何异常。
一名潜伏的宗师似乎有些按捺不住,通过特殊虫鸣声向枯鹰传递讯息:“头儿,目标会不会不来了?或者已经看穿了?”
枯鹰眼神锐利如鹰,纹丝不动,同样以细微的虫鸣回应:“沉住气。王爷料定他必来。越是平静,越可能是在试探。等。”
就在夕阳即将完全没入地平线,天色将暗未暗的那一刻——
异变陡生!
库房东南角,大约三十丈外的一处地面,几块看似随意散落的碎石,忽然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移动了一下位置。移动幅度极小,若非一直死死盯着,几乎无法察觉。
紧接着,那一片区域的空气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水波般的涟漪,但瞬间又平复下去。
来了!
李之源紧闭的双目骤然睁开,眼中精光一闪!来了!果然来了!而且一来就试图用阵法悄然改变周围环境,制造利于他遁走的“生门”!
几乎是同时,枯鹰也察觉到了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能量波动,手猛地握紧了刀柄!
但李之源的神念立刻传递过去:“稳住!别动!他在试探!”
果然,那涟漪过后,再无任何动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对方谨慎得超乎想象。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两名站岗的老兵点燃了气死风灯,昏黄的光晕只能照亮门口一小片区域。
忽然,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从库房西北角的阴影里传来,像是有野猫或者老鼠在啃噬什么东西。
一名老兵嘟囔了一句:“妈的,这地方的耗子都快成精了…”说着,似乎想走过去查看。
另一名老兵拉住他:“哎,看什么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守着门就行了。”
就在两人注意力被西北角吸引的刹那!
库房正门上方,一道几乎与昏暗屋檐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般,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动作轻盈得匪夷所思,落地时连一丝灰尘都未曾惊起。
黑影穿着一身夜行衣,体态看起来有些佝偻,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精光内敛、闪烁着警惕与好奇光芒的眼睛。他先是如同壁虎般紧贴门板,侧耳倾听了一下库房内的动静,随后手指如飞,在那厚重的铜锁上轻轻拨弄了几下。
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铜锁应声而开。
整个过程快如鬼魅,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两名近在咫尺的老兵竟毫无察觉!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轻轻推开一道门缝,身形一闪,便如同游鱼般滑入了库房之内。
“进去了!”枯鹰心中一紧,立刻看向将军府方向,等待王爷发动阵法的信号。
然而,李之源却按兵不动。他的神识“看”得清清楚楚,进去的那个…气息不对!虽然也做了伪装,刻意模拟出一丝微弱的空间波动,但绝非父亲李修那纯正的《玉清一气功》气息!
是个诱饵!好狡猾的老爹!竟然还找了探路的!
库房内,那黑衣人在黑暗中迅速移动,很快找到了那堆放在角落、用油布盖着的冰川界矿石。他眼中露出贪婪之色,伸手便要去掀开油布。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库房内几个不起眼的角落,突然亮起了数道微弱的符文光芒!光芒瞬间连接,形成一个简易的禁锢法阵,虽然威力不算太强,但足以将先天以下的武者暂时困住!
那黑衣人惊呼一声,显然没料到库房内部还有阵法,下意识地就要挣扎突破。
“就是现在!抓活的!”李之源的神念终于传来!
枯鹰等人早已等得心急如焚,得到命令,六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从不同的隐藏点暴射而出,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瞬间便扑至库房门口!
两名站岗的老兵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异常,刚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被宗师的气势震慑得瘫软在地。
枯鹰一脚踹开库房门,六人如同猛虎下山,冲入库房,直扑那被简易阵法困住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见突然冲出六位气息恐怖的宗师,吓得魂飞魄散,挣扎得更加厉害。
然而,就在枯鹰的手即将触碰到那黑衣人的后颈之时——
库房角落那堆原本盖着矿石的油布,突然毫无征兆地冲天而起!油布之下,哪有什么矿石,只有一堆普通的乱石!
与此同时,地面之上,一个早就刻画好的、极其复杂的传送阵图骤然亮起刺眼的白光!
“不好!中计了!”枯鹰脸色剧变,猛地意识到这根本就是个局中局!那黑衣人不仅是诱饵,更是触发这真正陷阱的棋子!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库房里的“矿石”,而是他们这些抓捕者!
“坤元镇狱!启!”千钧一发之际,李之源的冷喝声如同惊雷般在所有宗师脑海中响起!
早已布设在库房周围的“画地为牢”大阵瞬间发动!一股沉重如山、禁锢一切的无形力场骤然降临,狠狠压在那个即将完全激发的传送阵之上!
嗡——!
刺目的白光与土黄色的禁锢光晕猛烈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声!传送阵的光芒剧烈闪烁,变得极不稳定,空间波动被强行扭曲、压制!
也就在这阵法碰撞、光芒乱闪、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的刹那!
库房那原本看似坚固的墙壁,突然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道穿着普通苦力服装、满脸灰尘、推着一辆独轮车的身影,仿佛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一样,极其“自然”地“出现”了。他甚至还“恰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哎呦”一声,连同独轮车一起“惊慌失措”地向旁边摔倒,正好摔向了库房的一个侧门方向!
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那么巧合,完美地融入了这混乱的背景之中!
甚至连他身上的气息,都变得与普通人毫无二致,充满了恐惧和慌乱,再也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功法波动!
李之源的神识却在这一刻锁死了他!
“爹!您这出‘金蝉脱壳’加‘混水摸鱼’,唱得可真够精彩的!”李之源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是直接响彻在整个库房区域,“可惜,您忘了,这‘画地为牢’阵,困不住您,却能让你布置的这个传送阵,暂时变成一堆废柴!”
“而您老人家…”李之源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演戏…有点过头了。哪个普通苦力,摔倒的姿势会下意识地用上‘云龙三折’的身法卸力?”
那个正摔向侧门的“苦力”身体猛地一僵!
也就在他身体僵直的这电光火石之间!
“就是现在!枯鹰!艮剑·山峙!封!”李之源的声音如同指令!
早已得到暗中吩咐的枯鹰,虽然不明所以(他并不知道王爷还有飞剑),但听到指令,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将全身宗师真气毫无保留地灌注到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一面土黄色阵旗之中,猛地插向地面!
这面阵旗是李之源提前交给他的,里面封印着他注入的一丝艮剑·山峙的封禁剑意!
轰!
一股远比之前“画地为牢”大阵更加纯粹、更加极致的“封禁”、“不动”之意骤然爆发!如同无形的大山,瞬间镇压而下!目标,并非整个库房,而是精准无比地锁定了那个刚刚摔到侧门口、身形即将再次变幻的“苦力”!
李修脸色终于变了!他感觉到周身空间仿佛瞬间凝固,不仅仅是身体动作变得迟滞万分,就连他体内运转自如的真气,以及那几乎成为本能的易容幻术,都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巨山,压在了他的神魂和气海之上!
这种封禁之力,远超他的预料!绝非普通阵法!
“逆子!你阴我!”他再也维持不住伪装,发出一声又惊又怒的吼声,身体表面光华乱闪,试图强行冲破这诡异的封禁。
但就是这一刹那的耽搁,已经足够了!
另外五位宗师虽然不明白王爷和枯鹰用了什么手段,但眼见目标显形且受制,岂会错过这等良机?
五道身影如同闪电般扑上,各种擒拿手法、禁锢锁链,如同天罗地网般,瞬间将挣扎中的李修笼罩其中!
“王爷!得罪了!” “封住他的气海!” “锁住琵琶骨!”
五位宗师配合默契,下手又快又准,根本不给李修任何再次施展诡计的机会。
咔嚓!咔嚓! 特制的玄铁锁链瞬间穿透了李修的肩胛骨(避开了要害,但足以封锁大部分真气运行),沉重的镣铐锁住了他的手脚。数道禁制符箓被拍在他的额头、胸口、气海等重要穴位上。
李修身上的光华瞬间黯淡下去,挣扎的力道也迅速减弱,最终只能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被两名宗师一左一右死死架住,脸上又是愤怒,又是憋屈,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他算计了半天,甚至不惜用一个高价雇来的江湖飞贼做诱饵,布下连环局,本以为万无一失,可以轻松戏弄儿子一番后再飘然离去,却万万没想到,最终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被擒!
那个逆子…他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诡异莫测的封禁手段?!还有,他怎么可能如此精准地识破自己的终极伪装?
枯鹰此刻才松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刚才真是险到了极点,若非王爷提前布置了后手并且及时识破,他们今天恐怕又要栽个大跟头。这位唐王殿下,逃跑和伪装的本事,真是出神入化了。
他走到被死死制住的李修面前,恭敬却又强硬地行了一礼:“唐王殿下,得罪了。王爷有请,请您回府一叙。”
李修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骂道:“叙个屁!逆子!忤逆不孝!有本事放开老子,咱们父子俩单挑!”
枯鹰面无表情,只当没听见,一挥手:“带走!小心看管!”
两名宗师架起李修,另一人则将那个早已吓瘫的黑衣人诱饵也提溜起来,一行人迅速离开了这片狼藉的库房区域,向着将军府而去。
将军府书房内,李之源缓缓收回了神识,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端起已经微凉的茶,轻轻呷了一口。
“爹啊爹,任您奸猾似鬼,这次…总该喝儿子一壶茶了吧?”
(第四十回 中 完)
第四十回:特攻再擒逍遥王 (下)
定边城将军府门前,灯火通明,闻讯赶来的将领、官员以及好奇的百姓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府门前那个被特制玄铁锁链捆得结结实实、身上还贴着好几道明黄色符箓的身影上。
唐王李修,这位名震天下的“逍遥王爷”,此刻可谓是颜面扫地。他头发散乱,那身苦力衣服在挣扎中变得破破烂烂,脸上又是灰尘又是憋屈的通红,哪还有半分往日仙风道骨、逍遥世外的模样?他努力想挺直腰板,维持最后一丝风度,但穿透肩胛骨的锁链和周身禁制带来的剧痛与无力感,让他只能微微佝偻着身子,呼哧喘着粗气,眼神恶狠狠地瞪着从府门内悠然走出的李之源。
“逆子!逆子!”李修看到儿子,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你用如此卑鄙手段算计为父!忤逆不孝!罔顾人伦!快放开我!”
李之源走到他面前,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老爹的“新造型”,点了点头:“嗯,这身挺适合您的,接地气。至于手段嘛…爹,您教我的,兵不厌诈嘛。再说了,您老人家易容术、遁术出神入化,儿子我不耍点手段,怎么请得动您回家呢?”
“回家?有你这么请爹回家的吗?”李修气得差点跳起来,却被身后的宗师牢牢按住。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李之源耸耸肩,“娘亲下了死命令,这次必须把您全须全尾地‘请’回去。您要是不跑,儿子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不是?”
他不再理会父亲的叫骂,转身对枯鹰吩咐道:“去找城里最好的铁匠,打一辆结实的精钢囚车,要四面透风的那种,让百姓都能看清楚。再找几个嗓门大的,一路敲锣打鼓。”
枯鹰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应道:“是,王爷!”心中暗叹,这位小王爷整治起自己亲爹来,真是…别出心裁。
很快,一辆特制的精钢囚车被推了过来。栏杆有手臂粗细,闪烁着寒光,上面还铭刻了一些加固和抑制真气的简易符文。
“请吧,我的爹。”李之源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修看着那囚车,脸都绿了,拼命挣扎:“我不进去!李之源!你敢!我是你爹!我是唐王!”
“现在知道是唐王了?跑的时候想什么了?”李之源脸色一沉,“押进去!”
两名宗师毫不客气,直接将李修架起,塞进了囚车,咔嚓几声,从外面将车门彻底锁死。
“逆子!放开我!我要去宗人府告你!”李修抓着冰冷的栏杆,徒劳地嘶吼着。
李之源根本不理他,翻身上了一匹骏马,对左右道:“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启程回长安。通知沿途各州县,安排好驿馆,也给百姓们行个方便,‘瞻仰’一下咱们这位一心向道、抛家舍业的唐王殿下。”
第二天,一支奇特的队伍从定边城北门出发了。
队伍前方是威风凛凛的王府仪仗和精锐护卫开道,后面跟着李之源的豪华马车以及装载着此行缴获和礼品的车队。而队伍的“核心”,却是那辆由四匹健骡拉着的、四面透风的精钢囚车。
囚车周围,四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两人敲着铜锣,两人打着牛皮鼓,哐哐咚咚,声响震天。一个声音洪亮的汉子,一边敲锣,一边扯着嗓子高声吆喝:
“各位父老乡亲都来看哎!瞧一瞧看一看了哎!这位就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咱们富甲天下的源王爷的亲爹——唐王李修殿下哎!殿下他老人家一心向道,慈悲为怀,不忍见北疆生灵涂炭,特意深入蛮族腹地,感化蛮王,功成身退!如今凯旋还朝,与民同乐哎!”
这吆喝词是程度熬夜编出来的,极尽颠倒黑白、反讽挖苦之能事。
沿途的百姓们哪见过这等阵仗?王爷他们见过,囚犯他们也见过,但王爷被关在囚车里游街,这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顿时,道路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笑声、惊呼声、议论声不绝于耳。
“哎哟,这就是那位跑了的唐王啊?” “长得倒是挺端正,咋就想不开去当道士呢?” “啧啧,被自己儿子抓了关笼子里,这脸可丢大发了…” “快看快看!他还瞪我呢!” “感化蛮王?我咋听说是源王爷带兵打跑的呢?”
囚车里的李修,起初还怒目而视,破口大骂,但很快就骂累了。听着外面那颠倒是非的吆喝,看着两旁百姓那好奇、嘲笑、怜悯的目光,他只觉得一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后来干脆闭上眼睛,盘膝坐在囚车里,假装入定,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只是那不断抽搐的嘴角,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李之源坐在舒适的马车里,听着外面的锣鼓喧天和百姓的议论,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过分,对付自己这个极度好面子、又滑溜无比的爹,就得用这种非常手段,狠狠打击他的“道心”,让他以后一想到跑路,就想起这游街的耻辱。
队伍行进得很慢,每到一个城镇,都会停下休息,而囚车自然就成了最受欢迎的“景点”。程度提前派出的说书人早已在当地酒馆茶楼预热了好几天,此刻更是卖力地讲述着“唐王李修殿下感化蛮族”“王爷父子情深,千里寻父”等经过艺术加工的“感人故事”,听得百姓们一愣一愣的,对囚车里那位“唐王”更是充满了“好奇”。
李修从一开始的愤怒、羞耻,到后来的麻木,最后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了。偶尔有胆大的小孩朝他扔个果子,他居然还能顺手接住,在衣服上擦擦,咔嚓咬一口,引来一片哄笑。这让暗中观察的李之源都有些佩服起老爹的脸皮厚度了。
就这样,一路游街示众,慢悠悠地走了一个多月,队伍终于抵达了长安城。
消息早已传回,长安城的百姓更是倾巢而出,万人空巷,都挤在街道两旁,想要亲眼看看这旷古奇闻。
囚车在震天的锣鼓和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缓缓驶过长安繁华的街道,最终停在了唐王府那朱漆大门前。
王府中门大开,唐王妃在一众侍女嬷嬷的簇拥下,早已站在门前等候。她今日穿着正式的王妃冠服,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是那紧紧攥着丝帕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激动。
囚车门被打开,李修被枯鹰等人“请”了出来。一路的风尘和“展览”,让他显得更加憔悴落魄,但到了家门口,他似乎又想找回点尊严,努力想挺直腰板。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点什么,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妻子的脸——
就见唐王妃猛地从身后抽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足有小儿手臂粗的枣木棒子,柳眉倒竖,凤目圆睁,厉喝一声:“李修!你个没良心的老东西!”
话音未落,抡起棒子,带着风声,劈头盖脸地就朝着李修的双腿砸去!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修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就想运功躲闪,却忘了琵琶骨被穿,气海被禁,跟普通人无异!“哎呦!”一声,结结实实被一棒子砸在小腿上!
“嗷——!”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王府门前!
李修抱着腿摔倒在地,疼得脸都扭曲了。
“我让你跑!我让你修道!我让你连家都不要!我让你用傀儡骗我!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跑!”唐王妃积压了多年的委屈、愤怒、伤心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根本不顾什么王妃仪态,如同市井妇人般,一边哭骂着,一边挥舞着棒子,朝着李修身上没头没脑地打去。
“哎呦!夫人!别打!别打了!疼!疼死我了!之闲!之源!逆子!快拦住你娘!”李修被打得抱头鼠窜,在地上翻滚,狼狈不堪,只能向儿子求救。
李之源和听到动静赶出来的大哥李之闲,连忙上前劝阻。
“娘!娘!息怒!息怒!人抓回来就好,别气坏了身子!” “娘亲,爹他知道错了,您消消气…”
好不容易才劝住暴怒的王妃,让人将嗷嗷惨叫的李修抬进了府里,立刻请太医前来诊治。幸好王妃力气不大,虽然打得疼,但骨头并没真断,只是些皮肉伤和严重的淤青。
经过这么一闹,李修算是彻底没了脾气,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看着阴沉着脸坐在外间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尤其是那个一脸“无辜”的小儿子,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又羞又恼又怕。
接下来几天,李之源并没有闲着。他亲自出手,以远超从前的阵法造诣,结合《八剑图》的玄妙和奇门遁甲之术,对唐王府的防护大阵进行了全面的升级和加固。
新的阵法不仅防御力惊人,能抵挡迷惘境高手的全力攻击,更增添了诸多困阵、幻阵,以及最重要的——针对父亲李修功法特点的“定向禁锢”功能。一旦阵法全力发动,足以将李修压制得如同凡人。
他将阵法核心玉牌再次交给了母亲,并详细告知了用法。
“娘,这次您放心。除非爹他能修炼到打破这方天地法则的地步,否则,绝无可能再悄无声息地跑掉。”李之源自信地说道。
唐王妃接过玉牌,看着床上哼哼唧唧的丈夫,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安心与疲惫。
抓爹的闹剧,似乎终于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而躺在床上的李修,感受着王府地下那隐隐传来的、比以前强大了十倍不止的阵法波动,再偷偷瞄了一眼妻子手中那枚散发着令他心悸气息的玉牌,以及小儿子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觉得腿更疼了,前途…一片黑暗。
这次,怕是真栽了。
(第四十回 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