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上):财帛动北疆·赌局初设宴
玄唐王朝的北境,历来多事。秋意渐浓,草枯马肥,正是边关烽烟易起的时节。这一次,铁壁关外,黑压压的联军大营连绵数十里,旌旗招展,刀枪如林,肃杀之气冲散了秋高气爽。扶余、草原蛮族、高昌,三国联军号称三十万,陈兵于此,如同一片沉重的乌云,压在玄唐北疆军民的心头。
长安城,太极殿内,气氛同样凝重。
龙椅之上,皇帝李琰面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下方,文武百官争论不休,声浪几乎要掀翻殿顶。
“陛下!三国联军欺人太甚!分明是扶余贼心不死,勾结外寇,意图犯我疆土!臣请旨,即刻发兵,迎头痛击!扬我国威!”一位虬髯武将声如洪钟,他是镇北将军,常年与北疆诸部打交道,脾气火爆。
“不可!万万不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立刻出列反对,“三国联军势大,且不论其真实兵力几何,一旦开战,必然旷日持久,耗费钱粮无数!即便胜了,我玄唐亦要元气大伤!若此时南诏或其他势力趁虚而入,如之奈何?应以安抚为主,派遣使者,陈说利害,或可令其退兵。”
“安抚?如何安抚?难道要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解除对扶余的制裁,还要赔款不成?此乃丧权辱国!”主战派怒吼。
“岂不闻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未必要赔款,亦可许以些许贸易之利,分化瓦解……”主和派争辩。
双方引经据典,吵得不可开交。龙椅上的李琰,眉头越皱越紧。他何尝不想打?但国库的情况他心里清楚,近年来虽税收有所增长,但开销更大,支撑一场大战确实吃力。更何况,这场祸事的源头,似乎……
他的目光微微瞟向班列后方,那个空着的位置——那是理论上亲王该站的地方,虽然它的主人几乎从未来过。
“够了。”李琰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吵。百官安静下来,目光齐聚皇帝。
李琰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群臣:“三国联军,乌合之众,各怀鬼胎,朕岂会不知?然,刀兵一起,生灵涂炭,非朕所愿。”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此事,究其根源,乃商贾纠纷而起,惊扰边关。解铃还须系铃人。朕听闻,风行商行李东家,善于斡旋,家资丰厚,或可有平息事端之策,且无需动用国库一分一毫。”
百官闻言,面面相觑,不少人脸上露出古怪之色。李东家?那不就是唐王家那位二世祖,京城头号纨绔李之源吗?陛下这是……要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他?还明摆着不想出钱?
李琰仿佛没看到臣子们的脸色,自顾自下旨:“传朕旨意,封唐王次子李之源为‘北境安抚使’,赐节钺,总揽应对北境联军事宜,一应所需,可……自行筹措。务必使边陲宁靖,不负朕望。”
旨意一下,满朝哗然。这“北境安抚使”名头听着大,却非正式军职,无调兵之权,空有“节钺”象征,却要负责解决三十万大军压境的危机,还得自掏腰包?这分明是甩锅,而且是甩给一个众所周知的纨绔子弟!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进唐王府。
“啥?让我去北境对付那三十万联军?皇帝伯伯还真看得起我!”李之源正歪在软榻上,由明珠喂着冰镇葡萄,听到太监宣旨,差点没噎着。
来福在一旁苦着脸:“公子,这…这摆明了是坑啊!那可是三十万大军!咱府上护卫加上镖局的人,凑一块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还要自筹粮饷?这得花多少钱啊!”
李之源眼珠转了转,脸上的错愕慢慢变成了一种奇特的兴奋笑容,他推开明珠递过来的葡萄,猛地坐起身:“坑?不不不,来福,你看浅了。皇帝伯伯这不是坑我,这是……给我送机会来了!”
“机会?”来福和明珠都愣住了。
“对啊!”李之源一拍大腿,“正愁没个由头把手伸到北边去呢!风行商行在北境的生意老是受那些地头蛇和部落贵族的掣肘,这次正好,奉旨办事!名正言顺!”
他越想越觉得妙,搓着手道:“三十万联军?听着吓人,不过是纸老虎。扶余穷得快当裤子了,蛮族只认钱,高昌嘛…墙头草而已。对付他们,何必动刀动枪?咱们有钱啊!”
他立刻跳起来,大声吩咐:“来人!传我的话!府库里所有能动的金银、绸缎、美酒、瓷器、琉璃镜、香水……还有上次从南诏弄来的那些宝石香料,全都给我装车!再去东西两市,给本王扫货!只要是值钱的、稀罕的,统统买下来!”
“再去教坊司,挑最好的乐师、舞姬,包下来!咱们组个团,北上!”
来福目瞪口呆:“公子…您…您这是要去打仗,还是要去…要去北境开博览会啊?”
李之源得意地一扬下巴:“你懂什么?这叫‘财帛行军’!千金散尽还太平!比千军万马都好使!”
很快,一支极其怪异的“军队”从长安城北门出发了。没有盔明甲亮的精锐,没有森严的阵型。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马车队伍,车上满载着一个个沉甸甸的大箱子(里面是金银),以及堆积如山的绫罗绸缎、美酒佳酿、珍玩奇物。队伍中间,甚至还跟着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里面坐着精心打扮的乐师和舞姬。王强骑着高头大马,带着镖局的精锐好手前后护卫,脸色古怪,总觉得这不像去打仗,倒像是去送嫁妆。
李之源本人,则舒舒服服地坐在一辆超级宽敞、减震极好的豪华马车里,铺着厚厚的天鹅绒垫子,旁边小几上摆着冰镇果汁和各色点心,繁花在一旁给他打扇,明珠在剥坚果,明月则抱着剑,闭目养神,仿佛外界一切与她无关。
队伍浩浩荡荡,招摇过市,沿途百姓纷纷围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这是唐王家的二公子去北境?” “带这么多金银财宝…这是去劳军?” “劳军?我看是去资敌吧…” “嘘!小声点!听说这位爷是奉了皇命的…”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铁壁关外的联军大营。
联军主帅大帐内,气氛微妙。扶余国主帅朴正焕(一位面色阴鸷、眼袋深重的中年将领)、草原蛮族代表兀术王子(身材魁梧,披着狼皮,眼神贪婪)、高昌国大将沙尔多(面容精悍,留着两撇小胡子)三人正在议事。
“报!玄唐皇帝派遣‘北境安抚使’李之源,率…率数百车财物,已出长安,正往铁壁关而来!”探子回报,语气有些迟疑。
“安抚使?李之源?”朴正焕皱紧眉头,“就是那个号称‘东海阎罗’的唐王小子?他带那么多财物来做什么?赎买?”
兀术王子一听“数百车财物”,眼睛顿时亮了,舔了舔嘴唇:“管他做什么!来了正好!等他的车队到了,我们直接出兵抢了便是!省得在这里干耗!”
沙尔多却比较谨慎,捋着胡须道:“王子殿下稍安勿躁。玄唐人狡猾,此举必有深意。或许是诱敌之计?我们还是先看看再说。”
朴正焕冷哼一声:“不管他有什么计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徒劳!本帅倒要看看,这个纨绔子弟能玩出什么花样!”
数日后,李之源那支极其扎眼的“财帛军团”终于抵达了铁壁关内。他没有立刻去城头视察防务,反而命人就在关内一片空地上,大张旗鼓地安营扎寨,金银箱子堆得像小山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美酒的香气、丝绸的光泽、还有若隐若现的乐曲声,飘出关外,勾得联军大营里的士兵们心痒难耐,军心浮动。
李之源入驻的第二天,便开始了他的“银弹攻势”。
他首先派人,带着重礼(一箱明珠、几匹流光溢彩的蜀锦),秘密前往高昌大将沙尔多的营寨。
使者是秦玉龙精心挑选的能言善辩之士,见面便笑呵呵地道:“沙尔多将军,久仰大名!我家公子深知,高昌与玄唐虽有些许旧怨,但实无深仇大恨。此次出兵,想必也是受扶余裹挟,不得已而为之。我家公子愿与将军交个朋友,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若将军愿行个方便,日后风行商行愿与将军独家合作,这北境通往西域的新商路利润,可分予将军三成。何必为了扶余那点空头许诺,损兵折将呢?”
沙尔多看着那璀璨的明珠和华美的蜀锦,又听到“新商路利润三成”的承诺,眼神闪烁,沉吟不语。他本就对扶余不满,只是碍于盟约而来,此刻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接着,李之源又派人,拉着几十车食盐、茶叶、瓷器以及许多蛮族从未见过的琉璃制品、香水等奢侈品,大摇大摆地来到蛮族兀术王子的营地外,公开叫卖,价格却高得离谱,一把精美的琉璃小镜,竟要换十头牛!
兀术王子起初大怒,觉得是羞辱,但当他看到那些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光彩的琉璃器,还有那些香气扑鼻、让部落贵女们尖叫的香水时,呼吸不由得粗重起来。部落的其他首领们更是眼红不已。
李之源的使者适时出现,笑道:“王子殿下,这些都是我家公子的一点心意,价格好商量。若王子喜欢,我们还可以长期贸易,用你们的牛羊马匹来换。价格嘛,绝对比市价高两成!何必打打杀杀呢?一起发财不好吗?”
兀术王子看着周围部落首领们渴望的眼神,又想想能换来这么多好东西和更高的收购价,对扶余的那点盟约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大手一挥:“换!有多少换多少!”蛮族联军的心思,瞬间从打仗转移到了做生意和分赃上。
分化策略初显成效,李之源的重点目标,始终是罪魁祸首——扶余主帅朴正焕。
通过重金收买的扶余内应,以及秦玉龙强大的情报网络,朴正焕的底细被查了个底朝天:此人军事才能平庸,却极度贪婪好色,尤其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嗜赌如命,且赌品极差,输急了就容易失去理智,什么都能押上去。
“嗜赌?赌品还差?”李之源摸着下巴,眼睛亮得吓人,“这可真是…太好了!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
他立刻召集心腹密议。
“玉龙,这事儿你擅长。给他设个局,一个他绝对无法拒绝的局。”李之源笑道。
秦玉龙羽扇轻摇,成竹在胸:“此事易尔。需投其所好,诱其入彀。我们先以重礼开道,麻痹其心志。然后,再以一场看似公平公开,实则暗藏杀机的赌约,请君入瓮。”
程度兴奋地拿出画板:“我给那朴正焕画几张‘赌神附体’、‘赢遍天下’的画像先送过去,拍拍他马屁,让他飘飘然!”
王强皱眉:“源哥儿,真要赌?万一…”
“没有万一。”李之源笑得像只狐狸,“咱们有老千…啊不,咱们有‘神仙’相助,怕什么?”他瞟了一眼旁边闭目养神的明月,嗯,离剑加热个骰子什么的,应该没问题吧?兑剑干扰一下对方心神,更是小菜一碟。
计议已定,一份极其奢华夸张的礼单,连同程度精心绘制的、将朴正焕描绘成“百战赌神”的马屁画,被送到了扶余大营朴正焕的手中。
礼单上包括:南海夜明珠一斗,西域葡萄酒百桶,江南绝色歌姬二十名,玄唐大师精制玉器一套…
朴正焕看着礼单和画,先是震惊于玄唐的“软弱的贿赂”,继而那画上的吹捧让他虚荣心极度膨胀,尤其是“赌神”二字,更是搔到了他的痒处。他虽然疑惑对方为何投其所好,但贪婪和自大很快压倒了警惕。
“哼!算那小子识相!知道怕了!”朴正焕抚摸着礼单,对副将得意道,“且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样!若是识趣,本帅倒不是不能给他一条活路!”
副将忧心忡忡:“大帅,玄唐人狡猾,尤其是那李之源,诡计多端,此举恐防有诈啊!”
“诈?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能有什么诈?”朴正焕不屑一顾,“他不过是怕了,想用这些财宝美人来乞和罢了!待本帅再去榨干他的油水!”
于是,一份回信送出,朴正焕“欣然”接受礼物,并表示“愿与李公子把酒言欢”。
当夜,在铁壁关与联军大营之间的一处中立地带,一座临时搭建却极尽奢华的大帐内,灯火通明。
帐内铺着厚厚的地毯,摆满了美酒佳肴。中间一张巨大的赌桌格外醒目。李之源这边,只带了秦玉龙、王强和作为护卫的明月,以及几个伺候倒酒的侍女。
朴正焕则带着几个亲信副将,趾高气扬地到来。他一进帐,目光就被那堆积如山的礼物和那些貌美如花的歌姬吸引,眼中贪婪之色大盛。
“哈哈哈!李公子果然豪爽!年少有为啊!”朴正焕假意寒暄着,眼睛却不停地在礼物和歌姬身上打转。
李之源起身相迎,笑容热情洋溢,活像个见到肥羊的商人:“朴大帅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些许薄礼,不成敬意,只望大帅莫要再动干戈,让我这小小商行有条活路啊。”语气卑微,恰到好处地满足了朴正焕的虚荣心。
双方落座,推杯换盏,气氛看似热烈,实则各怀鬼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之源见时机差不多,便唉声叹气起来:“朴大帅,您也看到了,小子我是真心想息事宁人。只是…只是陛下那边催得紧,若我就此退去,实在无法交代。您看…”
朴正焕剔着牙,斜眼看着李之源:“那李公子的意思是?”
李之源仿佛下了很大决心,道:“久闻大帅乃沙场豪杰,更是…更是此道高手(他指了指赌桌)。小子不才,也想附庸风雅一番。不如…你我二人,借此良宵,小赌几局如何?”
朴正焕眼睛一亮,果然上钩:“哦?赌什么?”
李之源一挥手,来福立刻让人抬上几个大箱子,打开一看,金光灿灿,全是马蹄金!还有一盒盒的珍珠宝石,耀眼生花。
“小子愿以黄金百万两,明珠十斛,外加这些美人,”李之源指了指那些歌姬,“以及我风行商行未来三年与扶余贸易的三成利,作为赌注!”
饶是朴正焕有所准备,也被这巨大的手笔惊得呼吸一窒,心脏狂跳。他身边的副将们也瞪大了眼睛。
“不知大帅…可愿赏脸,赌上一赌?”李之源微笑着,语气充满了诱惑,“若大帅赢了,这些,立刻都是您的!小子我立刻上书陛下,言明北境安靖,联军乃友好访问,即刻退兵!如何?”
朴正焕热血上涌,脑子里全是黄金美人,几乎想立刻答应,但残存的理智让他问道:“那你若赢了呢?”
李之源摆摆手,一副“我怎么可能赢”的样子,随意道:“若小子侥幸赢个一局半局,也不敢多要。只需大帅麾下淘汰下来的些许老旧马匹、破损铠甲、用旧的弓弩,充充门面,让我回去好交差,证明小子确实来此‘安抚’过,并非空手而回,如何?当然,三局两胜,公平合理。”
用自己看不上眼的破烂,去赌对方真金白银加美人和贸易权?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朴正焕彻底心动了,他觉得李之源就是个被吓破了胆的纨绔子弟,想用这种近乎送钱的方式讨好自己,换取退兵。
“好!爽快!本帅就与你赌这三局!”朴正焕一拍桌子,大声应允,生怕李之源反悔。
“大帅豪气!”李之源抚掌大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赌局,就此设立。而真正的杀招,隐藏在第三局之后。
(上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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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中):迷阵惑心神·赌注渐癫狂
奢华的大帐内,酒气混合着香料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巨大的赌桌两旁,李之源笑容可掬,仿佛只是来寻欢作乐的富家公子;而对面的朴正焕,则双眼放光,紧紧盯着那几箱耀眼的黄金和珠光宝气的歌姬,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赢得这一切,回国后受到英雄般拥戴的场景。
“既然赌约已定,不知朴大帅想先赌什么?”李之源做了个请的手势,姿态放得很低。
朴正焕急于赢下第一局,给自己来个开门红,也好震慑对方,他扫了一眼自己带来的亲信,其中有一位身材精瘦、眼神锐利的军官,是他麾下骑术最好的千夫长。又想到联军中以蛮族骑射最为着名,若能先在骑术上压倒对方,必能大涨声势。
“第一局,就赛马!”朴正焕大手一挥,声音洪亮,“你我各出一人一骑,绕场三周,先到者为胜!如何?”他对自己手下和精心喂养的战马极有信心。
“赛马?好!就依大帅!”李之源爽快答应,转头对王强道,“强子,这第一局,你上。去马厩里,挑那匹看着最老实稳重的‘老青’就行。”
“老青?”王强愣了一下,那匹老马是拉车运货用的,性格温吞,步伐平稳,但跟“快”字绝对不沾边。但他对李之源有着盲目的信任,虽不解,还是抱拳道:“是!源哥儿!”
朴正焕闻言,差点笑出声来。挑一匹老马?看来这纨绔子弟是真不懂行,纯粹来送钱的!他得意地对那名千夫长道:“兀骨力,你去!骑本帅的‘追风驹’!让李公子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宝马!”
名叫兀骨力的千夫长傲然出列,抱拳领命。
很快,双方马匹牵到帐外临时划出的赛道上。朴正焕的“追风驹”果然神骏非凡,通体乌黑,四蹄雪白,肌肉线条流畅,不断打着响鼻,刨着蹄子,显得焦躁而充满力量。反观王强骑着的“老青”,是一匹毛色混杂、体型普通的青骢马,神态安详,甚至有些懒洋洋的,与身旁的神骏形成鲜明对比。
围观的两方人员表情各异。扶余那边人人面带讥笑,觉得胜券在握。李之源这边,秦玉龙摇着羽扇,面带微笑;明月抱剑而立,面无表情;程度则有点紧张地搓着手。
号令声响!
兀骨力大喝一声,“追风驹”如同离弦之箭般猛蹿出去,瞬间就领先了数个身位,速度快得惊人。王强则不慌不忙,轻轻一夹马腹,“老青”这才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跑起来,速度…只能说比走路快些。
朴正焕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已经开始盘算那些黄金该怎么运回去了。
然而,就在“追风驹”狂奔出近百米,即将完成第一圈时,异变陡生!
马背上的兀骨力突然感觉身下一沉!仿佛瞬间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追风驹”身上!那匹神骏的宝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速度骤降,四蹄如同灌了铅一般,每一步都迈得极其艰难,竟是从狂奔变成了踉跄前行!
兀骨力大惊失色,拼命鞭打催促,可“追风驹”任凭如何抽打,就是快不起来,反而因为突如其来的重压和疼痛,开始焦躁地扭动,差点把兀骨力掀下马背!
而另一边,王强骑着“老青”,依旧是不紧不慢,嗒嗒嗒地跑着,甚至还有空回头好奇地看了一眼身后如同在泥潭里挣扎的对手。他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知道肯定是源哥儿的手段,心中大定。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王强骑着那匹慢吞吞的老青马,就这么一步一步,轻松地超过了在原地几乎动弹不得的“追风驹”,然后率先冲过了终点线。
现场一片死寂。
朴正焕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妖法!一定是妖法!”
李之源这边则爆发出“惊喜”的欢呼。程度跳起来大叫:“赢了!我们赢了!强子哥威武!老青威武!”
李之源也笑着起身,对一脸呆滞的朴正焕拱拱手:“承让承让!朴大帅的宝马…或许是今日状态不佳?运气,纯属运气啊!”
朴正焕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猛地看向李之源,眼神惊疑不定,但对方那无辜又“侥幸”的表情,让他抓不到任何把柄。他只能将一腔怒火发泄到刚刚狼狈跑回来的兀骨力身上,狠狠踹了他一脚:“废物!连匹老马都跑不过!”
兀骨力委屈万分,却不敢辩解,他至今也没弄明白刚才那恐怖的重压是怎么回事。
“第一局,算你赢!”朴正焕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们继续!第二局,斗将!”他绝不相信对方运气一直这么好,斗将真刀真枪,看他们还怎么耍花样!
“斗将?好!”李之源从善如流,看向明月,“明月,这第二局,你陪朴大帅的高手玩玩。注意分寸,切磋为主,莫要伤了和气。”他特意强调了“分寸”和“和气”。
明月默不作声,只是微微点头,抱着剑,缓步走到场中空地。她一袭劲装,身姿挺拔,面容冷冽,自有一股逼人的英气。
朴正焕见对方竟派出一个女子,先是愕然,随即感到被羞辱,怒极反笑:“哈哈哈!李公子是无人可用了吗?竟派一女子上场?是瞧不起本帅吗?”
李之源笑眯眯道:“岂敢岂敢。我这位侍女略通武艺,只是陪大帅的高手过过招,凑个数而已。大帅若觉得不妥,换人也行。”
朴正焕冷哼一声:“既如此,就别怪本帅的人不懂怜香惜玉了!巴颂,你去!给她点颜色看看!”
一名身材高壮如铁塔般的扶余将领应声出列。他赤裸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皮肤和虬结的肌肉,手持一柄沉重的鬼头大刀,面目狰狞,冲着明月发出一声低吼,声如闷雷。他是朴正焕麾下第一猛将,以力大刀沉着称。
明月面对如此凶悍的对手,脸色依旧平静无波,只是缓缓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剑身如一泓秋水,在灯光下流淌着寒意。
没有任何废话,巴颂大吼一声,如同蛮牛般冲向明月,鬼头大刀带着凄厉的风声,拦腰斩来!势大力沉,仿佛要将眼前这个纤细的身影一刀两断!
明月却不硬接,身影如同鬼魅般轻轻一晃,便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这雷霆万钧的一刀。剑光一闪,直刺巴颂手腕要害,速度奇快无比。
巴颂一惊,连忙回刀格挡。叮叮当当!两人瞬间战在一处。巴颂刀法大开大阖,势猛力沉,每一刀都带着千钧之力。而明月则身法灵动,剑走轻灵,如同穿花蝴蝶,总是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对方的猛攻,剑尖却如同毒蛇,不断点向巴颂的要害,逼得他手忙脚乱。
明月的实力本就已达先天巅峰,对付一个只是力气大些的先天初期将领,游刃有余。她谨记李之源的吩咐,“注意分寸”,并未立刻下杀手,只是不断消耗对方,寻找最“合适”的时机。
朴正焕看得眉头紧锁,他没想到这个冷冰冰的女子剑法如此精妙,竟能压制住巴颂。照这样下去,落败只是时间问题。他心中焦急,暗中对身边一个亲信使了个眼色。
那亲信会意,悄悄从袖中摸出一枚细小的毒针,准备伺机弹出,暗算明月。
然而,他的小动作,岂能瞒过明月和李之源的感知?明月眼神一冷,剑势骤然加紧。而李之源,则嘴角微勾,意念一动。
就在巴颂再次挥刀猛劈,而那个亲信即将弹出毒针的瞬间——噗!一滴极其微小、却灼热无比的铁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精准无比地滴落在巴颂因为发力而微微抬起的、赤裸的脚背上!
“嗷——!!!”
一声杀猪般的凄厉惨叫猛然从巴颂口中爆发出来!那钻心的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鬼头大刀“哐当”一声脱手落地。他抱着那只瞬间烫起一个大水泡的脚,单足在地上疯狂蹦跳,眼泪鼻涕一齐流了出来,模样狼狈滑稽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包括那个准备发射毒针的亲信,也愣在了原地。
明月适时地收剑后退,面无表情,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朴正焕猛地站起,脸色铁青:“你…你们又耍了什么花样?!”
李之源一脸“惊讶”和“无辜”:“朴大帅,此言何意?众目睽睽之下,您的高手突然…呃,突发恶疾?或许是脚抽筋了?唉,真是可惜,眼看就要赢了…这…这算谁赢?”
“你!”朴正焕气得浑身发抖,他明明看到有一道细微的红光闪过,但速度太快,根本无法捕捉,更没有证据。
“大帅,看来您这位将军是无法再战了。”秦玉龙适时开口,微笑道,“按照约定,这第二局,似乎是我们侥幸胜了。”
“放屁!”朴正焕彻底失去了理智,咆哮道,“这分明是你们用了妖术!不算!这局不算!”
李之源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朴大帅,赌桌之上,输赢各安天命。您的人突然脚疼,难不成也要怪在我头上?若是输不起,直说便是,何必找这些借口?看来扶余男儿的豪气,也不过如此!”
这话如同尖刀,狠狠刺中了朴正焕的自尊心,尤其是在一众手下面前。他脸色涨得通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盯着那几箱黄金和美人,巨大的贪念和不甘最终压倒了理智。
“谁…谁说我输不起!”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两局罢了!还有第三局!第三局定胜负!”
李之源心中暗笑,鱼儿彻底咬钩了。他面上却露出为难和犹豫之色:“这个…朴大帅,三局两胜,这胜负已分了啊…”
“不行!”朴正焕如同输红眼的赌徒,猛地一拍桌子,“说好三局就是三局!前两局…前两局是热身!第三局才是关键!你敢不敢赌?!”
李之源“犹豫”了半天,才仿佛被逼无奈般叹口气:“罢了罢了,既然大帅如此有兴致,小子若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那就依大帅,再赌这第三局!不知大帅想赌什么?”
“牌九!就赌牌九!简单直接!”朴正焕吼道,他自信牌九技术不错,而且这种纯粹运气的游戏,对方总不能再耍花样了吧?(他哪里知道,兑剑扰心,比物理手段更防不胜防)
“牌九?好。”李之源点头,对秦玉龙道,“玉龙,这最后一局,你陪大帅玩玩。”
秦玉龙微微一笑,从容走到赌桌前坐下。
赌桌清理干净,一副精美的象牙牌九摆了上来。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朴正焕亲自上阵,坐在秦玉龙对面。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洗牌、码牌,动作略显急躁。
秦玉龙则气定神闲,动作优雅流畅。
赌局开始。
前几把,似乎运气站在了朴正焕这边,他连续赢了几把小的,面前堆起了一些金银筹码。这让他信心稍稍恢复,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觉得刚才只是意外,好运回来了。
李之源在一旁看着,并不着急。他暗中催动识海中的兑剑·泽悦,一缕无形无质、却能影响人心绪的微妙波动,如同水纹般,持续笼罩向朴正焕。
朴正焕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开始感到心浮气躁,注意力难以集中,看牌的时候总觉得眼花,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股烦躁和冲动。牌运也开始急转直下,开始输钱。
“妈的!邪门!”他低声骂了一句,抹了把额头的汗,加大了赌注,想要一把翻本。
然而,在兑剑的持续干扰下,他越是急躁,判断就越是失误。接连摸到臭牌,或是做出错误的决定。面前的筹码迅速减少。
反观秦玉龙,始终冷静如冰,精于计算,牌运似乎也“好”得惊人。
很快,朴正焕不仅把刚才赢的输了回去,连自己带来作为赌本的大量金银也输了个精光。
他双眼布满血丝,呼吸粗重,死死盯着秦玉龙面前那堆成小山的筹码,以及旁边那几箱原本属于他的黄金,状若癫狂。
“继续!老子还有!”他嘶吼道,一把扯下腰间的玉佩拍在桌上,“这块暖玉,价值千金!”
秦玉龙淡定地赢下。
“这把刀!玄铁打造!押上!”
又输。
朴正焕几乎输掉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自己带来的那些亲信将领,那些人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他的目光。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几箱黄金上,巨大的贪婪和输红眼的疯狂彻底吞噬了他。
李之源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故作“好心”地,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诱惑和试探:“朴大帅,看来今日手气不佳啊。不过,赌桌之上,胜负乃常事。我听说…大帅麾下,皆是百战精锐,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
朴正焕猛地转头看向李之源,眼神疯狂。
李之源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继续道:“这兵卒嘛,说到底,也是值钱的。若是折损了,朝廷还得抚恤…唉,说起来,一贯钱一个呢…当然,这只是小子胡说,大帅千万别往心里去。”
“一贯钱…一个兵…”朴正焕喃喃自语,眼神直勾勾的。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抓住李之源的话头,嘶声道:“你说得对!兵也是钱!老子就用兵跟你赌!”
他此话一出,他身后的副将们脸色大变,惊呼:“大帅!不可啊!”
但此刻的朴正焕哪里还听得进去,他对着秦玉龙吼道:“我这还有八千亲卫!个个精锐!折价…折价一贯钱一个!不!八百文一个!押上!老子跟你赌这把大的!”
秦玉龙看向李之源,李之源微微点头。
秦玉龙于是淡淡一笑,推出一堆筹码:“既如此,在下奉陪。请大帅…落注。”
赌局,进入了最疯狂也是最危险的阶段。朴正焕正在将自己和国家的根基,一步步推向深渊。
(中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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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下):牌九定乾坤·赌帅献城降
象牙牌九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在这落针可闻的大帐内,显得格外刺耳。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朴正焕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以及他眼中那疯狂燃烧的、名为贪婪与不甘的火焰。
他死死盯着秦玉龙那双修长白皙、稳如磐石的手,以及对方面前那堆象征着巨额财富的筹码,还有旁边那几箱原本属于他、此刻却仿佛遥不可及的金光灿灿的黄金。输掉一切的他,已经彻底豁出去了。
“兵…我的兵…”朴正焕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如同困兽,“八千亲卫!不!一万!我押一万精锐!就按…就按一贯钱一个!”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面目狰狞,早已将什么军国大事、将士性命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身后的副将们面无人色,有人试图上前劝阻:“大帅!三思啊!那是国之将士,岂能…”
“滚开!”朴正焕反手一巴掌将那副将扇倒在地,赤红着眼睛,“老子才是主帅!他们的命都是老子的!老子说押就押!”
李之源在一旁看着,脸上适时地露出“震惊”和“为难”:“朴大帅,这…这恐怕不妥吧?兵卒乃是国家干城,岂能如同货物般买卖抵押?这要是传出去…”
他越是劝阻,朴正焕反而越是坚定,觉得对方是怕了,是想找借口退缩!他绝不能放过这个翻本的机会!
“少废话!李之源!你是不是怕了?不敢赌了?”朴正焕指着李之源的鼻子,声音嘶哑,“今天这局,你赌也得赌,不赌也得赌!就赌这一万兵!立刻立字据!”
李之源“被迫无奈”,长长叹了口气,对秦玉龙点了点头。
秦玉龙面无表情,取过纸笔,笔墨挥洒间,一份内容惊世骇俗的抵押文书已然写好,上面明确写着朴正焕自愿以其麾下一万精锐步兵为抵押,折价一万贯,用于赌局。朴正焕看也不看,抢过笔,颤抖着签下自己的名字,并按下了手印。
文书一式两份,秦玉龙收起一份,另一份被朴正焕胡乱塞进怀里。
“好了!开始!发牌!”朴正焕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死死盯住秦玉龙洗牌的动作。
牌局继续。
然而,在兑剑·泽悦那无形无质的精神干扰下,朴正焕的心神早已混乱不堪。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判断牌势,只觉得头晕眼花,心浮气躁,各种负面情绪不断涌上心头。越是急于求胜,牌运就越是差得离谱。
而秦玉龙则始终保持着绝对的冷静,精妙的计算能力和被轻微强化的“运气”,让他稳占上风。
几轮下来,朴正焕不仅没能翻本,反而将那“抵押”的一万兵输得干干净净!
“不!不可能!”朴正焕看着秦玉龙再次收走代表一万兵的筹码,猛地站起身,状若疯魔,“再来!我还有兵!我还有三万人!不!五万!全都押上!”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赢回来!把输掉的一切都赢回来!
副将们吓得魂飞魄散,跪地苦劝,却被他一脚一个踹开。
新的抵押文书再次立下,金额变成了五万贯(五万兵)。
结果,毫无悬念。
在兑剑的持续影响下,朴正焕再次惨败。他甚至开始输掉之前承诺的马匹、铠甲、弓弩…
赌桌仿佛成了一个无底的黑洞,吞噬着他所拥有的一切。当他最终将所能调动的所有步兵(总计八万余人)以及大量的军械物资全部输光之后,他如同被抽掉了骨头一般,瘫软在椅子上,目光呆滞,脸色灰败,冷汗浸透了衣背。
直到此刻,那被贪婪和疯狂蒙蔽的神智,才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了冰冷而恐怖的现实。
他…扶余国的主帅…竟然在一夜之间,将八万大军…像卖牲口一样…输给了敌人?!
完了…全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他的脑海,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此事若传回国内,别说官职性命,恐怕连家族都要被连根拔起,挫骨扬灰!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让他浑身发抖,如坠冰窟。他抬起头,看向对面。李之源正悠闲地品着茶,秦玉龙正在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那一沓厚厚的、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抵押文书。王强、明月等人看他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而他自己带来的那些亲信将领,此刻看他的眼神也充满了恐惧、愤怒和…一丝丝的异样。
“扑通”一声,朴正焕从椅子上滑落,瘫倒在地。
李之源放下茶杯,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笑容,声音温和,却如同魔鬼的低语:“朴大帅,看来…今日运气确实不在您这边啊。这些文书…”
朴正焕猛地一颤,惊恐地看着李之源。
李之源却没有立刻逼债,反而话锋一转:“不过,赌桌之上的事,说起来是戏言,做不得数也是有的…”
朴正焕眼中猛地燃起一丝希望。
却听李之源继续道:“…只要大帅您点头,这些东西,我可以当它们不存在。甚至…”他指了指那几箱黄金和珠光宝气的歌姬,“这些,依然可以是大帅您的。”
朴正焕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之源:“你…你什么意思?”
李之源的笑容愈发深邃:“我的意思是,大帅回国,必然是死路一条。但若大帅…愿意换个地方,比如,来我玄唐…那么,这些金银财宝,美人权势,依然唾手可得。而且,我还可以向陛下保举,赐大帅高官厚禄,保大帅一世富贵逍遥。岂不胜过回国受那千刀万剐之刑?”
诱降!赤裸裸的诱降!
朴正焕心脏狂跳,呼吸再次急促起来。一边是回国必死的绝望,一边是叛逃后唾手可得的巨额财富和看似美好的前程…这个选择,对于一个贪婪怕死的人来说,并不难做。
但他还有最后一丝犹豫,那是身为军人的最后一点羞耻心和对故国的复杂情绪。
就在这时,秦玉龙恰到好处地补充了一句,声音平淡却直击要害:“大帅,您今日输掉八万大军之事,纸包不住火。即便您现在杀光我们灭口(他看了一眼明月和王强,意思是你也杀不了),您觉得,您帐下这些将军们,会个个都为您守口如瓶吗?一旦消息走漏半分…”
这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朴正焕想到那些此刻看自己眼神已经不对的部下,彻底崩溃了。是啊,他已经众叛亲离,无路可走了!
求生的欲望和贪婪最终压倒了一切。他猛地抓住李之源的衣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急声道:“我…我愿降!我愿意归顺玄唐!只求李公子…不,只求李大人保我性命富贵!”
李之源满意地笑了,将他扶起:“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帅果然是人中豪杰,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朴正焕站起身,擦着冷汗,心思急转,既然决定叛逃,自然要拿出“投名状”才能换取更好的待遇和安全感。他咬牙道:“朴某既已决定归顺,自当献上诚意!我…我知道扶余东北边境十三座要塞城池的布防图、兵力部署、粮草囤积点!我愿意将它们…全部献给李大人!不,献给玄唐皇帝陛下!”
李之源眼中精光爆闪!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比那八万降卒更重要的战略价值!
“好!太好了!”李之源抚掌大笑,“大帅此举,功在千秋!本使必向陛下重重保举!来啊!为朴将军更衣!设宴压惊!那些黄金美人,立刻送入朴将军帐中!”
当下,便有侍女上前,为魂不守舍又隐隐有些兴奋的朴正焕换上早已准备好的华服。那些黄金珠宝和美人也都被抬了下去,显然是送给他的“安家费”了。
朴正焕看着那些真金白银,摸着身上的绫罗绸缎,叛逃的最后一点心理负担也消失了,甚至开始憧憬起在玄唐的富豪生活。
这一夜,联军主帅大营悄然发生了巨变。
次日清晨,当天色微亮,高昌大将沙尔多和蛮族兀术王子还在各自营中盘算着能从玄唐那里捞到多少好处时,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如同炸雷般传遍联军大营!
扶余主帅朴正焕,昨夜携其心腹亲军两万余人,以及海量的金银财物(主要是他“赢”来的和李之源“赠送”的),叛逃玄唐!并且,临行前,他还以主帅之名,下令解散了其余六万扶余步兵(实则是履行赌约,将他们“输”给了李之源),并留下了东北边境十三座要塞城池的布防图和官印作为“投诚之礼”!
消息传来,沙尔多和兀术王子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主帅叛逃?大军解散?城池献出?
这仗还怎么打?!
联军瞬间土崩瓦解,人心惶惶。高昌和蛮族本就各怀心思,此刻见扶余这个牵头者自己先完了蛋,哪里还有半分战意?
沙尔多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下令高昌军队拔营后撤,速度比来时快了数倍,生怕跑慢了被玄唐军队咬住。
兀术王子虽然贪财,但也惜命,见状也慌忙下令蛮族骑兵撤退,连刚到手的那些琉璃器皿和香水都顾不上了,只想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所谓的三十万联军,一夜之间,作鸟兽散。
铁壁关内,玄唐守军看着关外联军仓皇撤退的混乱场面,犹在梦中,几乎不敢相信这场巨大的危机,就这么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化解了。
而李之源,此刻正站在关墙上,看着下方垂头丧气、却被有序接收和看管起来的八万扶余降卒(他们大多还懵然不知已被主帅“卖掉”),还有身边点头哈腰、极力讨好他的新任“玄唐归义将军”朴正焕,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兵不血刃,化解危机,收获降卒八万、良将(?)一员、军械无数,外加边境十三座战略要地!
王强、秦玉龙、程度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心中对李之源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
“北境阎罗”之名,经此一役,不再是令人恐惧的绰号,几乎成了一个带着神话色彩的传说,威震北疆,足以令小儿止啼。
消息传回长安,朝野震动。皇帝李琰拿着八百里的加急捷报,看着上面描述的荒诞却又辉煌的战果,沉默了许久,最终摇头失笑,对左右叹道:“朕这个侄儿…真是…胡闹得有水平啊!”
赏赐自然是少不了的,但李琰心中对李之源的警惕和忌惮,却也更深了一层。这个纨绔侄儿的手段,越来越超出他的理解和控制了。
而李之源,则完全没想那么多。他正忙着清点战利品,消化那八万降卒(打散编入商行护卫队或送去开矿修路),接收那十三座城池,同时琢磨着,该怎么好好“犒劳”一下这次立下大功的兑剑和坤剑。
北疆的天空,似乎都因为这场荒诞的赌局,变得格外清澈起来。
(下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