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佛前巧设理财局·香钱流转生“功德”
地下密室内,八柄初成的剑坯静静悬浮,周身流光溢彩,隐有风雷之声相随。那烙印于剑脊之上的古老符文虽仍残缺,却已焕发出沛然生机,引动着周遭稀薄的玄气,形成八个微不可查的细小漩涡。
李之源脸色苍白,精神却亢奋至极。他绕着八柄剑坯走了足足三圈,越看越是欢喜,忍不住叉腰大笑:“哈哈哈!成了!本王的本命飞剑,成了!”
笑声在密室里回荡,引来外面守候的炼器宗师们探头探脑,脸上皆是敬畏与困惑。他们锻造出了这神异的剑坯,却完全看不懂最后那画龙点睛般的符文究竟是何等玄妙手段。
“赏!重重有赏!”李之源大手一挥,来福立刻机灵地捧上一个沉甸甸的托盘,上面盖着红布,掀开后是满满的金锭和数个白玉小瓶,瓶内是风行商行高价收购来的固本培元丹药。
宗师们眼睛一亮,纷纷躬身道谢,心中那点被强行“请”来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这位小王爷虽然行事荒唐,但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能参与锻造如此神兵,本身就是莫大的荣耀。
打发走心满意足的宗师们,李之源小心翼翼地将八柄剑坯收入早已准备好的特制玉匣中。这玉匣也非凡品,内刻微型的聚灵阵纹,能温养剑坯,使其灵性不至于流失。
“王爷,接下来……”来福凑上前,小声请示。
李之源抱着玉匣,感受着其中传来的微弱共鸣,心情大好,但随即小脸一垮:“接下来?接下来该想法子赚钱了!修御花园可是个吞金兽,皇伯父一毛不拔,太后奶奶的体己钱也不好意思总去抠搜,本王这次可是下了血本!”
他说的血本,自然是指“借”来的那些天材地宝。用边角料修园子不假,但核心的好东西都炼了剑坯,这笔账怎么算都是巨亏。必须找个冤大头……啊不,是找个有缘人,把窟窿填上,最好还能大赚一笔。
念头一转,那双乌溜溜的眼珠就闪烁起熟悉的光芒。来福一看这眼神,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自家王爷又要去“普度众生”了。
“走,回城!”李之源将玉匣贴身藏好,“叫上秦玉龙他们,咱们去大轮寺拜拜佛,沾点佛气,去去晦气!”
……
长安西郊,大轮寺。 此乃佛门两大圣地之一,香火鼎盛,信徒如织。殿宇巍峨,宝相庄严,诵经声与钟磬声交织,弥漫着一股令人心静的檀香。
李之源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打破了山门的宁静。王强一身劲装,威武不凡,开道之下,香客纷纷避让。秦玉龙羽扇纶巾,嘴角含笑,眼神却飞快地扫视着寺内布局、佛像金身、乃至地砖的成色。程度则拿着他的宝贝画板,对着那些精美的壁画和雕塑啧啧称奇,时不时还临摹几笔。
李之源今日穿得格外“朴素”,一身锦袍,却故意选了颜色偏素净的,脸上还努力挤出几分“虔诚”的表情。
知客僧认得这位京城头号纨绔,不敢怠慢,连忙迎了上来:“阿弥陀佛,小王爷大驾光临,敝寺蓬荜生辉。不知小王爷是来上香还是……”
“自然是来礼佛,瞻仰宝相,感受我佛慈悲。”李之源说得一本正经,脚步却不停,直往大雄宝殿而去。
进入大殿,金光扑面而来。那数丈高的鎏金佛像宝相庄严,两侧罗汉、菩萨塑像亦是栩栩如生,金漆彩绘,极尽华美。香炉里插着粗大的香烛,烟火缭绕。
程度夸张地吸了口气,低声道:“源哥儿,闻见没?这哪儿是香火气,分明是金钱的味道!”
秦玉龙用羽扇遮住半张脸,轻声道:“殿内铺地的怕是上好的青金石,边缘包铜,佛像金身之厚实……啧,底蕴惊人。”
王强则被浓烈的香火气呛得揉了揉鼻子,瓮声道:“这地方憋得慌,不如校场痛快。”
李之源没搭理他们,他走到那巨大的功德箱前,看着香客们将铜钱、碎银甚至银票投入其中,眼神愈发闪亮。他示意来福,来福立刻掏出一张百两银票,塞进了功德箱。
知客僧脸上笑容更盛,连声道:“小王爷功德无量!”
李之源摆摆手,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些许心意,不足挂齿。只是本王近日观天象,察时局,心中颇多感慨。”
知客僧一愣:“不知小王爷有何感慨?”
“我见宝寺佛光普照,香火鼎盛,亿万信众虔诚供奉,此乃大善。”李之源话锋一转,“然,宝光之下,本王却隐隐感觉到一丝……滞涩之气。”
“滞涩之气?”知客僧茫然。
“正是。”李之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万千香火钱,汇聚于此,本是天大功德。然则,钱币金银,亦有灵性。若只堆积于库房之中,如同活水成了死潭,不得流转,无法滋养更多善缘,岂非可惜?这功德,便如那池中静水,虽好,却难生出更多的莲花啊。”
他这番歪理邪说,夹杂着半通不通的佛理和金融概念,把知客僧听得一愣一愣,完全接不上话。
李之源也不指望他懂,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事关乎宝寺功德流转之大计,非寻常僧众所能决断。还请大师通禀方丈一声,本王有要事相商,关乎宝寺未来百年之‘功德’增长。”
知客僧虽觉莫名,但不敢得罪这位王爷,只得前去通传。
片刻后,李之源被引入方丈静室。大轮寺方丈慈眉善目,白须垂胸,身着大红袈裟,手持念珠,确有得道高僧的气度。
“阿弥陀佛,小王爷驾临,老衲有失远迎。”方丈声音平和,目光温润。
“方丈大师客气了。”李之源笑嘻嘻地行礼,自顾自坐下,“晚辈今日前来,实乃有一桩大‘功德’,欲与宝寺共享。”
“哦?愿闻其详。”方丈不动声色。
李之源便将那套“资金沉淀”、“功德停滞”、“流转生慧”的理论又加工了一番,说得更加玄乎,最后图穷匕见:“因此,晚辈斗胆建议,宝寺可将部分暂无用处的香火功德金,存入本王名下的‘风行天下钱庄’。”
方丈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存入钱庄?小王爷是说,将香火钱拿出去放贷生息?”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佛寺存钱生息古已有之,但如此直白地找上门来推销,还是头一遭。
“非也非也!”李之源立刻摇头,表情严肃,“大师此言差矣!非是放贷生息,而是‘功德流转,利济众生’!大师请想,陛下欲修缮御花园,为天下百姓祈福,为皇家积攒功德,此乃莫大善举,然国库……嗯,略有不便。若宝寺此时将功德金投入此等盛世,岂非是无上功德?风行钱庄则作为中转,确保每一分功德金皆用于善举,绝无挪作他用之虞!”
他顿了顿,观察着方丈的神色,继续加码:“而且,功德岂能白转?天地自有循环之理。待御花园修缮完毕,陛下龙颜大悦,天下称颂,宝寺之功德必将随之水涨船高,获佛祖更大庇佑。届时,钱庄不仅将宝寺之本金如数奉还,更会额外奉上一笔‘功德金’,以感念宝寺在此善举中之无量贡献!此乃三赢之局:陛下得园,百姓得福,宝寺得利……哦不,是得更大功德!”
方丈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小王爷巧舌如簧。然,香火钱乃十方信众所捐,专款专用,用于供奉佛祖、修缮庙宇、供养僧众、赈济灾民,岂可轻易挪作他用?再者,王爷所言‘功德金’,几何?”
李之源伸出三根手指,笑容灿烂:“年三成!无论宝寺投入多少本金,每年风行钱庄都返还三成作为‘功德金’!”
饶是方丈修行深厚,也被这高额的比例惊得眼皮跳了一下。他沉吟道:“三成……未免过高。风险几何?若修缮工程有何差池,或钱庄……”
“风险?”李之源哈哈一笑,拍着胸脯,“大师多虑了!本王亲自督办,能有什么差池?就算有,本王的王府、产业都摆在那儿,还能跑了不成?这可是稳赚不赔……稳积功德的大好机会!大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方丈缓缓摇头,语气坚定:“小王爷美意,老衲心领。然此事关乎重大,非老衲一人可决,需与寺内众首座商议。且香火钱动用,需万分谨慎。恕老衲难以从命。”
第一次拜访,无功而返。
下山路上,程度嘀咕:“这老和尚,真不好忽悠。”
秦玉龙摇着扇子:“方丈是精明人,空口白牙,难以取信。三成利太高,反而让他觉得不踏实,像骗局。”
李之源却不气馁,嘿嘿一笑:“精明的和尚才好,说明他懂钱!不怕他精明,就怕他真是一心向佛毫不动心。下次,带点真家伙给他看看。”
……
三日后,李之源再次拜访大轮寺。这次,他带上了秦玉龙和她的算盘,以及一份精心准备的“计划书”。
再次见到方丈,李之源不再空谈概念,直接让秦玉龙上场。
秦玉龙执弟子礼,然后展开一份绢帛,上面用工整的小楷写满了数字和条款。她声音清晰,条理分明:“方丈大师,此为‘功德金倍增计划’细目。晚辈为您演算一番。”
她拨动算盘,噼啪作响:“假设宝寺投入十万金为本金,年功德金三成,即三万金。若将此三万金功德金继续存入,则第二年本金变为十三万金,功德金则为三万九千金。第三年本金为十六万九千金,功德金为五万零七百金……如此循环,功德轮转,利滚利,十年之后,您当初投入的十万金,将变成……”
算珠飞快跳动,最终定格在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上。
秦玉龙微微一笑,吐出数字:“连本带利,可达一百三十万金有余。且此过程,无需宝寺再投入一分一毫,只需静待功德滋生即可。此乃家祖从古算经中推演出的‘复利’之法,亦称‘跬步千里术’。”
她将那份写满数字的绢帛恭敬地递给方丈。
方丈接过绢帛,看着上面那一个个不断翻倍膨胀的数字,尤其是最后那个一百三十万金的数字,饶是他禅心坚定,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几分,捻动佛珠的速度明显加快。一百三十万金!那能重塑多少金身?印制多少经卷?救济多少百姓?大轮寺的规模或许能再扩一倍!
李之源在一旁适时叹息:“可惜啊可惜,如此倍增功德之妙法,却因世人愚钝,不解其妙,徒令功德 stagnate(停滞),如明珠蒙尘。”
方丈盯着那数字看了许久,眼中挣扎之色更浓。他不得不承认,这数字极具诱惑力。但他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强行压下心动,缓缓道:“秦小施主演算精妙,然,世间之事,岂能皆如演算?十年之期,变数太多。王爷如何能保证十年之内,钱庄一直存在,工程一直顺利,这‘功德金’能年年支付?”
李之源早就料到有此一问,立刻答道:“大师所虑极是。本王可与你签立契约,以风行商行旗下所有产业,包括四海当铺、风行镖局、天香楼乃至本王之王府作为抵押!若有一年未能支付功德金,或十年后无法归还本金,这些产业,大师尽可拿去!白纸黑字,童叟无欺!本王信誉,长安皆知!”
这抵押不可谓不重!几乎把李之源明面上的老本都押上了。
方丈再次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显然内心正在进行激烈的天人交战。巨大的诱惑与潜在的风险在他心中拉锯。
良久,他长长叹了口气,将绢帛推回:“王爷,秦小施主,此事……老衲仍需与寺内诸位首座商议。数额巨大,非老衲一人可定。”
第二次拜访,依旧未成,但李之源看得出,老和尚的心防已经松动了。那串佛珠,都快被他捻出火星子了。
……
又过了五日,李之源第三次来到大轮寺。这次,他身边只带了来福,手里却多了一个精美的锦盒。
方丈见他再来,神色有些复杂。
李之源却不提“理财”之事,反而笑着打开锦盒:“大师,前两次来得匆忙,未曾备礼。今日特备一份薄礼,乃本王一点心意,还望大师笑纳。”
锦盒内,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尊小巧玲珑的玉雕佛像,玉质温润,雕工精湛,更难得的是,佛像眉心一点天然嫣红,竟是罕见的“佛顶珠”宝玉。
“此乃晚辈偶然所得,觉其与宝寺有缘,特来献上。”李之源态度诚恳。
方丈是识货之人,一眼便知这玉佛价值不菲,且寓意吉祥,脸色稍霁,合十道:“阿弥陀佛,小王爷有心了。如此厚礼,老衲愧领。”
李之源顺势坐下,叹了口气:“不瞒大师,修缮御花园之事,陛下催得紧。本王已垫付大量资材,工程已然启动。奈何……唉,资金仍有巨大缺口。若后续资金无法到位,工程停滞,本王无法向陛下交代事小,耽误了为皇家、为天下积攒功德事大啊!届时,本王怕是只能将已购之珍稀材料折价变卖,填补窟窿,只是可惜了那些好不容易搜集来的金丝楠、汉白玉……”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方丈神色。只见方丈听到“金丝楠”、“汉白玉”时,眼皮又跳了一下。这些可都是修建庙宇的顶级材料。
李之源话锋又一转,语气变得无比真诚:“大师,前几日所言‘功德流转’之事,或许是本王唐突了。香火钱毕竟是信众心血,谨慎些也是应该的。本王另想法子便是。只是可惜了这倍增功德之法,宝寺无缘,本王也只能另寻有缘人了……听说三清山那边,近几年香火也颇旺,几位老道长似乎对弘扬道法、修缮宫观也挺上心……”
以退为进,外加引入竞争(假想敌)!
方丈捻着佛珠的手猛地一顿。三清山!佛道虽未必针锋相对,但暗中较劲从未停止。若让这三清山得了这“倍增功德”之法,得了这修缮御花园的荣耀和实惠,日后岂非要压大轮寺一头?而且,听这小王爷的意思,他若是找别人,这好处可就没了!那些金丝楠汉白玉也要便宜别人了!
风险与机遇再次在他脑中飞速权衡。那诱人的数字,皇家的光环,对竞争对手的担忧,以及李之源押上全部身家的“诚意”……终于,天平倾斜了。
方丈长长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王爷一心为公,造福苍生,老衲若再固持,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了。只是这金额实在巨大,老衲最多能做主,先投入一百万金,试行一年。若一年之后,果真如契约所言,拿到那三成……功德金,再议后续,如何?”
成了!李之源心中狂喜,脸上却露出感激和郑重的表情:“大师果然是有大智慧、大魄力之人!就依大师所言,先投入一百万金!一年后,必定让大师见到实实在在的功德!”
当下,双方叫来寺中精通律法的执事和秦玉龙(她早已候在外面),共同拟定契约条款。条款极其详尽,将抵押物、支付方式、兑现时间写得清清楚楚。方丈逐字逐句看过,确认无误后,才郑重地签下法号,用上法印。
李之源也签下大名,盖上了富昌王金印和风行天下钱庄的印鉴。
一式两份,契约达成!
“合作愉快,大师!您就等着功德滚滚来吧!”李之源笑得见牙不见眼。
方丈看着契约,心中既有一丝不安,更多的却是一种押下重注后的期待和兴奋。
大事已定,李之源心情放松,开始在静室内东瞧西看,目光最终落在方丈身后一尊半人高的鎏金佛像上,尤其是那莲花底座,金光灿灿,纯度极高。
“大师,这佛像真是庄严。”李之源啧啧称赞,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这莲花底座似乎……嗯,款式稍显旧了些,与佛像本身略有不及。想必是后来配的吧?”
方丈一愣,点头道:“王爷好眼力。此底座确是前朝所配,原配底座早年损毁了。”
李之源一拍手:“哎呦,这可真是美中不足!如此宝相庄严之佛像,岂能配一旧座?本王近日正好得了一批西域来的赤金,纯度极高,光彩夺目。不如让本王将这批赤金融了,为佛祖重新打造一个更配得上他老人家的新底座?也算本王一点心意,为今日之善缘添个彩头!”
方丈正在为那百万金的投资心潮起伏,听闻此言,只觉得这小王爷虽纨绔,却也挺会来事,而且说得在情在理。一个旧底座,换一个全新的、王爷进献的赤金底座,听起来似乎不错。
“这……岂敢再让王爷破费?”
“诶~应该的,应该的!”李之源不容分说,“来福!还愣着干什么?快请几位师傅,小心地把这旧底座请下来,带回府去,本王要亲自督造新底座!”
来福立刻应声,出去叫了等候的王府侍卫。几个手脚麻利的侍卫进来,在方丈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小心翼翼地将那沉重的金佛底座拆下,抬了出去。
方丈张了张嘴,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契约已签,心情正好,又想着会有新底座,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李之源心满意足,又闲聊几句,便起身告辞。
下了山,回到王府。李之源立刻下令:“快!把那金佛底座给本王熔了!”
工匠赶紧照办。熔炼之后,得到的纯金数量颇为可观。
李之源亲自设计图样:“用这些金子,给太后奶奶打一套金餐具:金碗、金盘、金筷、金勺!要做得精巧漂亮!再给皇帝老儿……皇伯父也打一套,不过样式弄得古朴大气点,显得本王有孝心又不奢靡。”
“剩下的边角料,”李之源摸着下巴,嘿嘿一笑,“给本王打几个金马桶圈!要厚实!本王也要享受一下这‘佛底生辉’的感觉!”
不久后,两套精美的金餐具分别送入了皇宫。
太后收到后,乐得合不拢嘴,直夸孙儿孝顺,办事周到,心里还惦记着修缮御花园的“辛苦”,又赏赐了不少东西。
皇帝李琰收到那套古朴大气的金餐具,看着那沉甸甸的金子,嘴角抽搐。他自然听说李之源从大轮寺“借”了百万巨款,还顺走了人家金佛底座的事。此刻看着这金子打造的餐具,心情复杂无比。
“这小子……用朕库房材料炼剑,用和尚的钱修朕的园子,最后熔了和尚的佛像底座来给朕送礼……这算盘打得,佛祖听了都得流泪!”皇帝笑骂一句,最终还是让人收下了餐具,“罢了罢了,总算这小子还有点孝心。”
而大轮寺那边,方丈在签完契约的兴奋劲过去后,看着佛像下方空荡荡的位置,等着新底座送来。等了几天没消息,派人去王府询问。
王府管家李忠一脸诧异:“新底座?王爷近日忙于御花园工程,日夜操劳,一时还未得空打造。大师放心,王爷既已答应,必定不会忘记。待工程闲暇,必定亲自督造送上。”
方丈听了,也只能按下心思等待,转而更加关心那一百万金的“功德金”何时能到账,第一次三成的收益何时能拿到。那串佛珠,又开始被捻得飞快,只是这次,掺杂的不再是纠结,而是满满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李之源则躺在王府库房那堆成小山的金锭上,翘着二郎腿,吃着明珠剥好的葡萄,得意洋洋。
“完美!空手套白狼,还能剩这么多金子!本王真是个商业奇才!哈哈哈!”
御花园工程,正式有了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而大轮寺的香火钱,也开始了它们奇妙的“功德流转”之旅。
第十二回:兑泽无声扰虫王·漕运巧计落彀中
王府库房内,金山银海的光芒几乎要闪瞎人眼。李之源惬意地躺在一堆松软的金丝绒靠垫上,旁边小几上摆着明珠精心削好的冰镇瓜果,明月抱着剑靠在门边假寐,繁花则拿着账本,轻声汇报着近期各项产业的收支。
“王爷,大轮寺的首批一百万金已存入钱庄,御花园工程的前期款项也已拨付,工匠物料陆续到位……”繁花声音温婉,条理清晰。
“嗯,好。”李之源咬了一口甜瓜,汁水淋漓,含混不清地问,“咱们自己的生意呢?最近有没有不开眼的来找麻烦?”
繁花翻动账本,微微蹙眉:“别的都好说,就是漕运那边……我们商行北上的几批丝绸和茶叶,在过临清闸口时,总是被漕帮的人以各种理由卡住,不是说要仔细查验,就是说漕船调度不便,延误了时日。前几日一批货甚至‘意外’落水,虽然捞起来大半,但品相受损,损失不小。下面的人去打点,那边口风很紧,暗示要这个数才肯畅通。”
她伸出三根手指。
“三成利?”李之源坐直了身子,小脸一沉,“这帮水耗子,胃口倒不小!真当本王是泥捏的?”
来福在一旁愤愤道:“王爷,要不让王少爷带镖局的人去‘讲讲道理’?”
李之源想了想,却又慢慢躺了回去,懒洋洋地道:“打打杀杀,多不好,有失身份。强龙不压地头蛇,漕帮盘踞运河多年,关系盘根错节,硬来麻烦不少,也耽误生意。”
他眼珠转了转,喊道:“来福,去把秦玉龙和程度给本王叫来。这种动脑子坑人的事,得找专业人士。”
不多时,秦玉龙和程度便到了。程度一来就扑向那盘冰镇瓜果,秦玉龙则摇着羽扇,听完情况,略一思索,便露出了然的笑容。
“漕帮帮主沙通天,性好奢靡,尤嗜斗蟋蟀,视若性命。”秦玉龙不紧不慢地道,“他麾下有一只‘金翅王’,凶悍异常,据说去年帮他赢下了一座码头和半条街的铺面。他常以此设局,既是娱乐,也是敛财示威的手段。”
程度一边啃瓜一边抬头,眼睛发亮:“斗蟋蟀?这个我熟啊!源哥儿,我前段时间刚得了一只‘黑甲将军’,绝对是极品!还没遇到过对手!”
李之源来了兴趣:“哦?比那‘金翅王’如何?”
程度拍着胸脯:“真刀真枪干一场,胜负或许五五之数。那‘金翅王’名声在外,也不是虚的。不过嘛……”他嘿嘿一笑,压低声音,“玩虫子的门道多了去了,咱们可以提前给它加点‘料’……”
“下作!”李之源义正词严地批评,随即凑过去,声音更低,“什么料?效果猛不猛?会不会被发现?”
程度得意道:“放心,是我从西域商人那弄来的秘药,无色无味,掺在食物里,能让蟋蟀短时间内极度兴奋,过后则萎靡不振,查无可查!咱们就在赌局前给他那宝贝虫子来上一点?”
秦玉龙却摇了摇头,羽扇轻点程度:“此法虽妙,却落了下乘,易留把柄。沙通天是老江湖,岂会不防?一旦被发现,后患无穷。”
他转向李之源,眼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光芒:“王爷,我们不妨堂堂正正地去赌,只是……需要一点小小的‘运气’。我记得王爷近日修行似有所得?”
李之源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秦玉龙的意思。他最近确实感觉对《八剑图》中代表“兑”卦的剑意有了新的感悟。兑为泽,性悦,亦有附决、惑心之象。那日烙印剑坯,他便觉此剑意有扰人心神、影响情绪之能,只是尚未尝试。
“玉龙的意思是……”李之源若有所思。
“王爷只需让那‘金翅王’在关键时刻,‘偶然’地那么失常一刹那,便足够了。”秦玉龙微微一笑,“如此,即便沙通天疑心,也抓不到任何证据。赢了赌局,我们便有了谈判的筹码,届时再辅以‘钞能力’,恩威并施,何愁漕帮不归心?”
“妙啊!”李之源抚掌大笑,“就这么办!程度,你的‘黑甲将军’准备好了,这次可是为国……为商出征!玉龙,你去下帖子,就以本王的名义,请沙帮主到咱们天香楼最好的包厢一聚,就说……本王新得异虫,想与天下英雄共赏!”
……
三日后,天香楼顶层,金玉满堂包厢。 山珍海味摆满了一大桌,但桌心却空出一块,放着一个紫砂澄泥的精致斗盆。
漕帮帮主沙通天是个身材魁梧、面色赤红的中年汉子,穿着锦袍,手指上戴着硕大的玉扳指,身后站着几个精悍的弟兄。他虽对李之源这位京城纨绔之首有所耳闻,但对方王爷的身份和风行商行的财力摆在那里,他也不敢怠慢,只是眼神中带着几分江湖人的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傲慢。
“沙帮主,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豪气干云!”李之源笑着举杯。
“小王爷客气了!王爷相召,是沙某的荣幸!”沙通天豪爽地干了一杯,目光却不时瞟向程度身边那个描金绘彩的蟋蟀罐。
寒暄过后,程度迫不及待地引入正题,吹嘘起自己的“黑甲将军”如何了得。沙通天自然不服,立刻让人请出他的“金翅王”。
那“金翅王”果然神骏,体形比寻常蟋蟀大上一圈,通体呈暗金色,翅膀边缘带着一抹亮金,须子长而威武,在罐中踱步,顾盼自雄,隐隐有一股王者之气。
程度拿出他的“黑甲将军”,则通体乌黑发亮,如同披着黑甲,个头丝毫不逊色,双钳粗大,鸣声低沉有力。
两虫一亮相,便知都是万里挑一的极品,引得双方围观之人纷纷喝彩。
沙通天眼中露出得意之色,斜睨着李之源:“王爷,光是看着也没意思,不如……咱们玩点彩头?”
李之源心中暗笑,鱼上钩了。他故作随意地道:“哦?沙帮主想怎么玩?”
沙通天伸出两根手指:“听说王爷的商行最近漕运不太顺?这样,若是沙某侥幸赢了,王爷商行的货物过临清闸,每船抽这个数的利钱,如何?”他说的数字,比之前暗示的还要高半成。
李之源心中骂了句“贪得无厌”,脸上却笑眯眯地道:“可以。若是本王赢了呢?”
沙通天大手一挥,看似豪爽:“王爷若赢,临清闸口,王爷的货船优先通行,费用减半!沙某再奉上东市两间铺面作添头!”
李之源摇头,慢悠悠地道:“沙帮主,这点彩头,配不上你我的身份,也配不上这两只虫王啊。”他顿了顿,看着沙通天的眼睛,“这样吧,本王若赢,也不要你的铺面。往后本王风行商行的货物漕运,沙帮主须得保证畅通无阻,并且,本王要派账房入驻漕帮,参与运河段的管理和利润分成。当然,本王也会注资,帮沙帮主更新漕船,疏通河道,让大家都有钱赚。如何?”
沙通天脸色微变,对方这是要直接插手他的核心业务了!他本能地想拒绝,但看着自己那神骏无比的“金翅王”,又看了看对方那只虽然也不错但名不见经传的“黑甲将军”,贪念和侥幸心理占了上风。他就不信,他的“金翅王”会输!
“好!王爷快人快语!就依王爷所言!”沙通天一拍桌子,定下赌约。双方立下字据,画押为凭。
赌局正式开始。
两只虫王被小心地引入斗盆。一金一黑,立刻感受到了对方的存在,须子抖动,发出威胁的嘶鸣。
“叮!”牙签轻轻引导。
“金翅王”率先发动攻击,如同一道金色闪电,直扑“黑甲将军”,口器张开,狠厉无比。“黑甲将军”毫不示弱,举钳相迎。
“咔嚓!”虫钳相交,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两只极品蟋蟀顿时缠斗在一起,或扑、或咬、或摔、或扛,动作快如闪电,凶悍异常,看得周围人屏息凝神,惊呼连连。
沙通天看得眉飞色舞,他的“金翅王”显然经验更老辣,几次都将“黑甲将军”逼入角落,攻势如潮。
程度紧张得手心冒汗,不停地在原地跺脚。
李之源则看似悠闲地喝着茶,但意识早已沉入识海,沟通那幅《八剑图》,小心翼翼地引动那一丝代表着“兑”泽之象、悦惑之意的剑意。他不敢动用太多力量,生怕被人察觉或者直接把那虫子弄死,只是将一丝微不可查、无形无质的波动,遥遥锁定了斗盆中那耀武扬威的“金翅王”。
就在“金翅王”又一次凶猛扑击,即将咬中“黑甲将军”脖颈的刹那!
李之源心中默念:“兑!惑!”
那一道细微如涟漪般的波动,瞬间跨越空间,精准地拂过“金翅王”。
正欲发出致命一击的“金翅王”,动作猛地一滞!仿佛瞬间失神,又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绊了一下,高昂的头颅晃了晃,进攻的姿态骤然瓦解,甚至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不自然的向后踉跄!
高手相争,只差毫厘!
“黑甲将军”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野兽的本能让它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它猛地向前一冲,强壮的黑钳狠狠地撬住了“金翅王”因失衡而露出的破绽,用力一摔!
啪!
“金翅王”竟被直接摔了个六脚朝天,在澄泥盆底挣扎着,一时竟翻不过身来!
“好!”程度激动得跳了起来!
沙通天猛地站起,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周围一片哗然。刚才明明还是“金翅王”占尽上风,怎么突然就……像是中了邪一样?
“金翅王”好不容易翻过身,但似乎气势已泄,动作远不如之前灵活迅猛。“黑甲将军”乘胜追击,攻势如潮。几个回合后,“金翅王”终于不支,败下阵来,振翅发出哀鸣,掉头逃窜。
“赢了!我们赢了!”程度兴奋地大喊,一把抱起蟋蟀罐。
沙通天脸色铁青,死死盯着斗盆,又猛地抬头看向李之源。李之源正若无其事地放下茶杯,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沙帮主,承让承让。看来今天本王的运气不错,哈哈!”
沙通天胸口剧烈起伏,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金翅王”会这样莫名其妙地输掉。他怀疑对方做了手脚,可从头到尾,对方的人根本没靠近斗盆,那黑小子虽然咋咋呼呼但也没异常举动,这位小王爷更是一直坐着喝茶……他找不到任何证据!
“沙帮主?”秦玉龙适时上前,将那份赌约轻轻推到他面前,笑容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白纸黑字,红手印,您看……”
沙通天看着那张契约,又看看李之源那笑眯眯却深不见底的眼睛,再想想对方王爷的身份和恐怖的财力,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他混迹江湖多年,深知有些人、有些势力,是得罪不起的。今天这亏,怕是吃定了!
他咬了咬牙,终究是枭雄本色,能屈能伸。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抱拳道:“王爷……好手段!沙某……愿赌服输!”
“沙帮主是爽快人!”李之源笑着起身,亲自给沙通天倒了一杯酒,“放心,本王不会亏待自己人。往后漕帮的生意,只会越做越大,兄弟们赚得只会更多!来,干了这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沙通天看着杯中美酒,心中五味杂陈,但事已至此,也只能仰头饮尽。至少,这位小王爷看起来不像是要赶尽杀绝,反而承诺注资分红,或许……未必是坏事?
至此,漕运关卡,以一种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方式,被李之源纳入了掌控之中。运河之上,风行的旗帜,将畅通无阻。
而李之源则感受着识海中那丝因动用而略显活跃的兑剑剑意,心中暗爽:“这兑剑意,用来阴人……啊不,是用来创造‘好运’,真是无往不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