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示意下人打开箱子,银元的白光与金条的金光瞬间铺满了半个客厅,晃得人眼晕。
田中六的眼睛顿时亮了,快步走到箱子前,拿起一块金条在手里掂了掂,又数了数大洋的数量,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吴桑,你这办事效率,真是越来越让我满意了!
”他心里暗暗盘算,这八箱大洋少说也有几万块,再加上这两箱金条,终于可以挽回一些丢失的损失。
“能为司令官分忧,是晚辈的荣幸。”吴青躬身应道,语气谦卑却不谄媚,“说起来,这次能顺利拿下小刀会,还得多谢您昨晚的通行证,不然弟兄们哪能那么顺利过关。”
田中六摆摆手,得意地说:“小事一桩。在上海,只要有我在,没人敢不给你吴桑面子。”
吴青适时地露出感激的神色,话锋却轻轻一转:“不过昨晚过关卡时,倒是遇到了一点小插曲。”
田中六挑眉:“哦?什么插曲?”
“卑职也是听弟兄们说的,”吴青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一提,“昨晚桥本大佐也在关卡,弟兄们带着东西回来时,他非要挨个检查良民证,还盘问了半天。后来有个弟兄提了句‘是田中司令官默许的’,他才不情不愿地放行了。”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说起来,桥本大佐还真是负责,只是……当时天色已晚,弟兄们又带着这些财物,卑职还真怕给您惹麻烦。”
田中六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他何等精明,哪里听不出吴青话里的意思——这哪里是夸赞桥本负责,分明是在说桥本不懂事,故意给他的人使绊子。
他想起桥本平日里就对自己阳奉阴违,看似唯唯诺诺的听从他的命令,可是在一些事情上跟自己一直唱反调,尤其是面对吴青的事情,只要和吴青沾边的事情他就要出来捣乱,田中六心里顿时腾起一股火气:“这只蠢猪!又在捣什么乱!”
吴青假装没听见他的骂声,继续说道:“其实也怪卑职,没提前跟桥本大佐打招呼。
只是想着有您的通行证,应该不会有阻碍……或许是桥本大佐职责所在,太过谨慎了吧。”他这话看似在为桥本开脱,实则坐实了桥本“不顾司令官颜面、故意刁难”的事实。
田中六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最忌讳的就是手下人越级生事,更何况桥本针对吴青也不是一两天了。
这不仅是不给吴青面子,更是在打他的脸。“吴桑放心,这事我知道了。”田中六语气冰冷,“桥本就是太死板,不懂变通,回头我会好好‘教教’他怎么做事。”
吴青要的就是这句话,连忙起身道谢:“多谢司令官体谅,卑职其实也不是在意这点小事,只是怕您觉得卑职办事不力,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跟你无关。”田中六摆摆手,目光又落回那些箱子上,心情好了不少,“对了,吴桑,我正有件事告诉你。
华中后勤总部还缺个部长,我看你挺合适的,又会办事,又能搞钱,这个位置非你莫属。”
吴青心中一动,脸上却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司令官抬举了,卑职怕能力不够,万一做不好,给司令官耽误事……”
“吴桑不必谦虚,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田中六打断吴青,语气不容置疑,“过几天我就下任职书,你准备准备,好好干,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打的算盘精明,让吴青管后勤,既能让他名正言顺地为自己敛财,又能把这个得力干将牢牢绑在自己船上,一举两得。
吴青连忙鞠躬:“多谢司令官栽培,晚辈定当肝脑涂地,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又寒暄了几句,吴青起身告辞。走出官邸时,阳光正好,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栋气派的房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桥本熊这颗钉子,看来不用自己动手,田中六就会先敲打他了。而那个后勤部长的职位,更是意外之喜——有了这个身份,以后行事只会更方便。
汽车驶离官邸,吴青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昨晚的隐患,总算借着这八箱大洋和两箱金条,不动声色地暂时化解了一些危机,现在等英租界孤军营消息传开以后,田中六和桥本熊的反应了。
他知道,田中六这种人,最看重的永远是利益和面子,只要抓住这两点,就能让他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扫清障碍。至于桥本熊,经此一事,短时间内怕是不敢再轻易找自己麻烦了。
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吴青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营救524团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还要借着这个新身份,在鬼子的眼皮子底下,做更多“该做的事”。
而此时英租界的领事馆里,威廉姆斯一大早便被孤军营里的电话搅了好心情。“总领事阁下,孤军营……空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慌乱,“四百多名国军士兵,一夜之间全没了,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威廉姆斯捏着电话的手指猛地收紧,咖啡杯在桌面上晃了晃,褐色的液体溅到了雪白的桌布上。
他冲进办公室,推开窗户,目光朝着孤军营的方向望去——那里静悄悄的,仿佛从未有过四百多条生命。
他们已经通知了巡捕房的人,已经开始在租界里展开大搜查,从码头到弄堂,从仓库到废弃工厂,连下水道都没放过,可结果只有一个:没人见过大规模的士兵转移,更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第一个跳进威廉姆斯脑海的名字,便是吴青。
太巧了。偏偏在吴青宴请他的那个中秋夜,偏偏在吴青带着人“清理”小刀会的同一时间,孤军营空了。
威廉姆斯坐在皮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脑海里闪过吴青举杯时的笑脸——那笑容看似谦卑,眼底却藏着一丝他读不懂的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