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青喉结微动,短促而沉稳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徐老倪布满老茧的手掌猛然拍向斑驳的枣木茶几,震得杯口浮着的几片碧螺春剧烈颤动,茶水在粗陶杯壁撞出细密的涟漪。
他佝偻的脊背瞬间绷直,浑浊的眼珠里燃起两簇火苗,能跟桥本在酒楼里聊天十几分钟,他们的交情绝非泛泛。
吴青的食指无意识摩挲着枪柄的缠绳,帆布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转机,竟藏在那个总挂着谄媚笑的便衣队长身上。
明天就不用再盯着那桥本三人了。徐老倪压低嗓音,喉间滚动着常年抽旱烟的沙哑,
明天我们直接找这个侯三,然后找机会把他劫持了,用一些手段让他开口,我们从他嘴里得到我们想知道的线索或者应该叫机会。
根据吴哥你观察到的分析,这侯三和桥本的熟悉程度,肯定知道桥本的一些作息规律,兴趣爱好,最起码也知道谁和桥本的关系更加密切。
我们再从这里入手,从中找出杀桥本三人的机会,不过吴哥这里有一件重要事情,就是时间问题,如果我们要向侯三下手,再时间上就会非常紧迫,最多不能超过三天,我们就必须成功杀掉桥本,否则时间拖的长了鬼子就会警觉。
侯三毕竟是便衣队的大队长,吴哥你想一个大队长突然失踪三天,鬼子会不警觉吗,到时候我们再动手就有些麻烦了。
吴青与徐老倪两人紧皱着眉头,围坐在斑驳的茶几旁,昏黄的灯光里,缭绕的烟圈将两人紧锁的眉头切割得忽明忽暗。
屋外树上的知了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吱呀——办公室门被推开,李淼夹着暑气闯了进来。
搪瓷饭盒轻轻搁在茶几上,满屋子腾起饭菜的香气,混着萝卜炖白菜的菜香弥漫开来。
吴哥你们刚才好像在说侯三是吧,他怎么了?李淼吹着烫得发红的手,随口问道。
吴青摩挲着茶杯边缘,杯壁的裂纹硌得指尖生疼:我们准备对这狗东西动手。
现在还摸不清他底细,不清楚他的宅邸的位置,随身是否有保镖,保镖的身手又如何。话音未落。
李淼突然激动的说道:太好了吴哥!我早就想收拾他了!
这孙子真不是东西,什么缺德干什么,平时放‘’银子钱‘’就不说了,那利息高的要命,比驴打滚的利息都高,谁要是借了他的钱,这辈子就完了,一辈子也别想还清,逼得一些人不是卖儿就是卖女,一个个家庭被他祸害的破灭。
这家伙住在公共租界日侨区,自从上次被吴哥你收拾了以后,这小子学精了出门必带四个便衣队的狗腿子,至于这四个人的身手吗,据我了解也就一般,只不过长壮一些看着吓人而已。
不过有一个地方他是不会带保镖去的...李淼压低声音,凑近两人,这个地方就是他的‘’相好‘’姘头那儿。
吴青和徐老倪两人认真的听着李淼的叙述,想从里面找出一些更加重要的线索。
李淼继续说道:那女人是个寡妇,男人是国军上校营长,淞沪会战那会儿死在战场上,撇下孤儿寡母。
李淼的语气里带着怜悯,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这个乱世日子过得实在是艰难,家里的东西都典当的没有什么东西了,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
经人介绍找侯三借了五块大洋,艰难度日。
这一借可好,利滚利越来越多,这个寡妇哪里能还的上啊,就被这畜生给霸占了。
后来听侯三的手下传,这个侯三早就看上这个年龄的小寡妇了,这才设下圈套让这个小寡妇钻。
小寡妇被侯三欺负后,也没有办法,儿子还小,为了儿子她也就忍气吞声了,只为了能吃口饱饭度日,把儿子养大就行。
侯三这小子虽然在外面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但是他有个毛病就是怕老婆,家里有一个母老虎,那母夜叉老婆凶得很,侯三他不敢带小寡妇回家,只能在外头私会养着。
又不舍得给这娘俩买一个大院子,这不还在过去的那个地方住着,那屋子逼仄得很,保镖没地儿待,每次侯三期了,只能先离开第二天早上再来接人。
吴青与徐老倪对视一眼,眼中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破灭了。
徐老倪狠狠掐灭烟头,火星溅在青砖地上又迅速熄灭。
这事情不好办啊,他嗓音沙哑,一晚上能做什么,最多问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等第二天保镖发现人没了,就会通知日本人,咱们之前的功夫全白费。
三人陷入沉默,唯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仿佛在数着倒计时。
不知过了多久,徐老倪突然眼前一亮,有些兴奋他的语气在这安静的办公室里就像是一声炸雷:吴哥,我倒是想到个法子。
他伸手从铁皮盒里摸出烟卷,火柴擦燃的瞬间,照亮了他脸上的兴奋与疯狂,咱们监狱里关着一个死囚犯,这人在江湖上有个名号叫毒苗。
李淼这时候也是惊呼一声,徐老倪你说的这个人我知道,就是那个快执行死刑的苗族人吧。
是的就是他,徐老倪淡然的说道。
只要经他手调配的药剂就没失过手。
吴青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对两人说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又为什么被判了死刑呐。
徐老倪叹了口气说道,说起这个人也是一个苦命人,他原来是一个苗族的巫师,从小无父无母是一个苗疆的大巫师扶养长大学了一身的毒术和配制毒药的本领。
因为一个姑娘他犯了苗疆的规矩,被驱逐出了苗域,他和这位姑娘就一路奔波到了上海,正赶上鬼子攻打闸北,他们无处可躲,正好鬼子兵看到他们,这姑娘又长的好看,就被鬼子玷污了,一时想不开当场自杀身亡。
他一气之下使用毒药,毒死了那几个畜牲,可是她也没有跑了,鬼子一个医学专家,看到他使用的毒药,非常有研究价值,就把他关押了起来,用尽酷刑想从他嘴里拿到毒药的配方,鬼子想把这种毒药用在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