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青紧绷的神经终于随着张嘎掷地有声的回应松弛下来,连日来悬在心头的大石轰然落地。此刻,刘刚正跪坐在潮湿的水泥地上,手中的化妆刷灵巧翻飞,将侯三的面容雕琢得与张嘎分毫不差。
成了!刘刚甩了甩酸麻的手腕。众人围拢过去,昏暗的煤油灯下,躺在草席上的侯三竟与张嘎如同孪生兄弟。张嘎蹲下身反复打量,连喉结处那颗红痣都复刻得丝毫不差,不禁拍案叫绝:刘师傅这手艺,说是鬼斧神工都不为过!
吴青摘下礼帽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果断下令:事不宜迟,换衣服!张嘎利落地褪去灰布囚服,又抓起一把泥土抹在侯三精心打理的汉奸油头上。几人合力将尸体搬进死囚牢,沉重的铁镣在青砖地上拖出刺耳声响。当侯三的尸体被吊在锈迹斑斑的铁栏杆上时,俨然是一幅走投无路的自缢惨状。
张嘎从檀木箱底摸出青瓷药瓶,瓶塞启封时飘出一缕若有似无的甜香。他用银针挑出暗紫色膏体,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尸体七窍,低声解释:二日腐见血封喉,明天尸身自会溃烂,到时候就是法医来了也查不出任何端倪。
夜色愈发浓重,吴青拉着徐老倪的手再三叮嘱:徐老倪的安危就托付给您了。徐老倪捻着长满下巴的胡沉思片刻,最终将张嘎安置在杂役牢房。这里关押着偷鸡摸狗的市井混混和顶罪那些犯人,凌乱的呼噜声中。
这里虽然人员复杂都是一些轻型犯人,但是也相对安全。
几人围坐在昏暗的灯光下,低声商讨着每一个可能疏漏的细节。窗外,凉爽的风裹挟着细雨敲打着窗棂,屋内气氛凝重而紧张。
经过反复推敲确认无误后,众人方才散去。为了不引起暗中跟踪吴青和李淼的鬼子特务怀疑,二人强撑着疲惫,驱车连夜返家,只等破晓时分再重新回到这里。
当汽车缓缓驶到监狱门口,值班室的景象映入眼帘。透过斑驳的玻璃,只见屋内横七竖八躺着一众狱警,有人瘫在椅子上,有人歪在地上,空酒瓶、散落一地,桌子上的残羹剩饭一片狼藉。
郝斌原本紧绷的神经在看到吴青的瞬间松懈下来,他快步上前打开监狱大门,待汽车缓缓驶出后,才小心翼翼地将门重新锁好。长舒一口气后,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缓步走回值班室。
就在这时,几个“醉倒”的狱警陆续翻了个身,摇摇晃晃坐了起来。其中一人揉着太阳穴,含混不清地嘟囔道:“这酒劲儿可真大,一不小心就喝多了。郝斌啊,多谢你今晚的款待,我先回去睡了。”说罢,便脚步虚浮地晃出了值班室。
紧接着,又有几人相继起身,慢悠悠地往外走,值班室里很快只剩下两个人,他们仰面朝天躺在椅子上,鼾声如雷,震得屋内的空气都微微发颤。
而那些陆续走出值班室的五六人,一踏出房门,脸上便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们警惕地左右张望,确认四下无人后,便脚步匆匆,迅速回到各自的岗位上,继续为这场精心策划的行动保驾护航。
吴青和李淼风尘仆仆回到家,刚松了口气,吴青突然一拍脑门:坏了!刘寡妇那边还有尾巴没处理干净!他攥着李淼的胳膊,神色凝重,兄弟,还得辛苦你再连夜跑一趟。
明天那四个狗腿子肯定会找侯三,你现在就去刘寡妇家,帮她把那四个狗腿子料理妥当了。
说到这,吴青快步走进里屋,从床底下拖出个沉甸甸的小木箱。掀开箱盖,白花花的大洋和金灿灿的金条晃得人睁不开眼。他麻利地抽出两捆用红纸仔细包好的大洋,塞进李淼手里:这次多亏刘寡妇仗义相助,给她200块大洋。让她藏严实了,等她安顿好,还有这里的事情完全解决后,我再好好的重谢她!
还有吴青小心翼翼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瓷瓶,谨慎的嘱咐李淼,这一瓶是剧毒,记住了用的时候千万不要让自己的皮肤粘上,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明白吗。
料理完那四个狗腿子后,打开瓷瓶每个人身上倒一滴就够了,你千万要记住了。
李淼把任务在心里反复默念了几遍,确认没遗漏后,迅速穿戴整齐,从后墙翻墙出去。
为了避开大街上的巡逻队,他特意走小巷子,像一只敏捷的狸猫,在阴影里穿梭前行。
等他赶到刘寡妇家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
夏夜闷热,蝉鸣声此起彼伏,再过一个多小时天就亮了,李淼顾不上擦额头上的汗。
他贴着墙根绕到院外,借着月光打量四周,确定没有可疑迹象后,轻轻一纵身,稳稳落在院子里。
李淼偷偷摸到窗户下方,透过窗帘的缝隙往屋里观看,屋里昏黄的灯光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李淼屏住呼吸,慢慢凑近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看见刘寡妇正坐在床边,怀里紧紧搂着年幼的小宝。
女人满脸的焦急紧张,眼神惶恐不安,时不时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掩盖不住她此时的心情。
李淼不敢大意,贴着墙根屏息听了好一会儿,确定屋里没有其他人的动静后,才小心翼翼地摸出腰间的驳壳枪,轻轻的拉栓子弹上膛。
李淼走到屋门前,轻轻推了推屋门,发现从里面上了锁,他只好压低声音试探着轻轻敲门。
屋里传来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谨慎的询问:谁啊?
刘嫂子是我。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刘寡妇那张俊俏的脸从门缝里探出来。
看清来人后,她急忙拉开门栓,把李淼拽进屋里,又紧张地探头张望了一下,才迅速把门关上。
刘寡妇把门关好后,跟着李淼走进里屋,李淼端起桌子上的茶壶,几口就喝完了一壶茶,李淼擦了擦嘴边的水,转头对刘寡妇说道,大嫂侯三那小子被我们处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