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园外的烤肉店霓虹招牌在朔风中明灭,排队人潮呼出的白气凝成寒雾。苏小小踩着积雪跺脚,羊皮小靴早已冻透。身后三个女同学挤作一团,像群挨冻的雀儿。
早知道该去东来顺!穿玫红羽绒服的王璐牙齿打颤,为口烤肉冻掉耳朵,亏大了!
苏小小却盯着店门玻璃映出的身影发怔——那个挺拔的背影穿过热气腾腾的门帘时,侧脸轮廓像极了她枕下照片里的人。三个月前珠江机场的匆匆一瞥,少年检查苗巴布蛊虫时专注的眉眼,夜夜在她梦里反复勾勒。
不等了!她突然拽下毛线帽,长发在路灯下扬起金沙,就算是唐僧肉也......
话音戛然而止。玻璃门内闪过阿龙熟悉的戎装背影,旁边那件靛蓝中山装的主人正侧身与老板娘说话。苏小小突然把围巾裹紧,逆着排队人潮往前挤:你们先排着,我见到个熟人!
推开店门的刹那,羊肉与孜然的暖香扑面而来。她看见陈云站在收银台前,指尖正轻点着玻璃柜里陈列的景泰蓝火锅——那动作让她想起祖父鉴赏古玩时的姿态。
烤肉店后厨的喧闹声浪中,秦岚捏着单子穿过蒸笼白雾。她枣红旗袍襟口的翡翠胸针突然松动,坠地时滚到陈云脚边——那是一只衔着松石的双头蛇造型。
阿龙!她弯腰拾胸针时,发髻银簪擦过陈云袖口,老爷子上周送来的滩羊还剩半扇,要不要给苗......她突然噤声,警惕地扫视大堂。
阿龙军靴碾灭地上的烟头:秦姐,这位是陈云。
秦岚瞳孔微缩。她腕间的沉香手串突然散落,108颗珠子在油毡地上拼出星图。陈云俯身帮忙拾捡时,发现某颗珠子刻着醇亲王府满文款识。
梦如那丫头好眼光。秦岚用抹布擦拭珠串,动作却像在结某种手印,听说你连李老爷子的蛊毒都能解?她突然掀开保温柜,露出里面正在文火慢炖的陶罐——药香竟是《巫医经卷》记载的破蛊汤配方。
玻璃门突然洞开,寒风卷着雪花扑灭灶火。苏小小站在明暗交界处,貂毛大衣领口的琥珀扣子映出后厨暗格里的物件——那尊鎏金佛像的莲花座底,分明刻着与苗巴布蛊盅相同的徽记!
拼桌?秦岚引众人上楼时,指尖在楼梯扶手的螭龙纹上叩出三长两短。包厢门开刹那,满墙唐卡无风自动,画中绿度母的眼睛竟随人转动。
苏小小刻意挨着陈云落座。她递调料碗时不小心碰翻茶盏,乌龙茶汤在桌上洇出藏地地图的轮廓。陈云用纸巾擦拭时,发现木质桌纹天然形成六字真言。
这店原是前清喇嘛庙。秦岚布菜时突然说,文革时佛像都埋在后院枣树下。她分羊肉的匕首柄上,红珊瑚镶嵌的卍字符正对陈云眉心。
酒过三巡,王璐突然指着墙角的落地镜:那镜子照人怎么是倒的?众人望去,镜中影像竟全部头足颠倒,唯陈云的镜像正常端坐。阿龙突然拔军刺掷向镜面,玻璃碎裂处露出背后暗室——满墙贴着西藏矿脉勘探图!
小小。陈云突然按住苏小小舀汤的手,你爷爷书房那幅《雪域梵音图》,右下角钤印是不是格萨尔王宝
苏小小汤勺坠地。那是苏家绝密,连她都是昨夜偷听祖父与活佛通话才得知!
散席时已是深夜。秦岚塞给陈云个油纸包:给梦如带的果脯。他回到沈宅拆开,蜜饯底下压着张老照片——1928年西北科学考察团合影中,年轻时的秦岚祖父站在李维父亲身旁,两人中间是个穿喇嘛袍的僧人。
阿龙突然敲门而入,军刺挑着只信鸽:刚从苏家方向飞来。鸽腿铜管里的密信写着梵文:古格地宫门开,需以龙血为引。
陈云推开窗,见胡同口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摇下时,苏小小祖父苏林生的脸在雪光中一闪而过。老人指尖夹着片金箔,上面朱砂绘制的图案,竟与秦岚旗袍上双头蛇胸针完全相同。
看来...陈云摩挲着怀中黑卡,卡面蟠龙鳞片在月光下泛起血光,这场烤肉宴,才是真正的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