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偏房的猫窝旁,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窝里除了干草,还有几根黑色的猫毛,很长,根部带着白色的毛囊,和死者脸上的毛发颜色很像。
我用证物袋小心翼翼地装起来,心里琢磨着:这李老太难道养了猫?可王老太没说啊,而且猫窝看起来很久没用过了,猫粮也是受潮的。
就在这时,院墙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喵——”的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像是婴儿的啼哭,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我心里一惊,猛地站起身,朝墙外望去。巷子口空荡荡的,只有昏黄的路灯在风中摇晃,投下晃动的光晕,什么也没有。
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就在附近,躲在黑暗中,用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我。后背的冷汗浸湿了警服,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我握紧了警棍,快步走出院子,锁好门,和小王汇合。警车驶离老槐巷时,我回头望了一眼,巷子深处一片漆黑,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我们。
第二天我请了半天假,回到家倒头就睡,可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李老太那张扭曲的猫脸,黑洞洞的眼窝,尖尖的獠牙,还有那些恶心的黑毛。
每次刚要睡着,就会被惊醒,浑身冷汗,心跳得像要炸开。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光柱,却驱不散我心里的寒意。
下午回到派出所,同事们都在议论昨晚的案子,说什么的都有,声音不大,但句句都钻进我耳朵里。
老陈端着茶杯,压低声音说:“我听技术科的小李说,死者脸上的毛真能根根分明,还带着毛囊,老张解剖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说从来没见过这情况。”
“何止啊,”旁边的年轻警员接过话茬,“听说眼睛是被活生生挖走的,现场还有大猫爪印,比脸盆还大,你说是不是山里的野兽跑出来了?”
“别扯了,城里哪来那么大的野兽?”
老陈瞪了年轻警员一眼:“山里的野兽会专挑老槐巷的人下手?还专挖眼睛?我看啊,八成是那地方的老传说应验了。”
他呷了口茶,声音压得更低,“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老槐巷民国时期就出过怪事,有个接生婆为了钱财害了产妇,后来被发现死在槐树下,脸上也长了猫毛,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被活活吓死的。”
“陈哥,你别吓我啊,”年轻警员缩了缩脖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陈放下茶杯,指节叩了叩桌面,“那地方邪性得很,几十年前还有个猫脸老太太的传说,你们没听过?”
我皱了皱眉,敲了敲桌子:“都别瞎传了,案子没查清之前,少散播谣言。小王,跟我走,再去老槐巷一趟。”我不想让谣言影响调查方向,但心里却越来越沉。老陈说的民国旧事我从没听过,难道老槐巷的诡异传闻由来已久?
再次驱车前往老槐巷,午后的阳光勉强驱散了些许寒意,但巷子深处依然阴沉沉的。
墙根的青苔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几只黑猫蹲在墙头,见我们走近,齐刷刷地抬起头,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声。
我们先去了王老太家,想再核实些细节。王老太家就在李老太隔壁,门是老旧的木板门,上面贴着褪色的福字。敲了半天门,里面才传来拖沓的脚步声,王老太探出头,看见是我们,脸色又白了几分。
“警察同志,又……又怎么了?”她侧身让我们进屋,屋里光线很暗,弥漫着一股草药味。
“王老太,您再想想,李老太最近除了说梦见变猫,还有没有别的异常?比如有没有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跟谁来往过?”我坐在炕沿上,尽量让语气温和。
王老太坐在对面的小马扎上,手指绞着围裙,想了半天:“异常……要说异常,就是她最近总往巷尾跑,尤其是傍晚。
巷尾那片荒着,就剩几间破院子,还有棵老槐树,平时没人去。有次我撞见她从那边回来,手里提着个布包,鼓鼓囊囊的,看见我就赶紧藏背后,神色慌慌张张的。”
“巷尾的破院子?具体是哪一间您知道吗?”
“好像是最里头那间,门都烂得掉了,院里杂草长得比人高。”王老太叹了口气,“还有啊,她前阵子去我家借过火盆,说要烧点东西。我问她烧啥,她支支吾吾的,就说烧点旧衣服。现在想想,她烧的可能不是衣服……”
我们谢过王老太,顺着巷子往深处走。越往巷尾,房子越破旧,很多都塌了半边,露出黑洞洞的窗口,像空洞的眼窝。风穿过断壁残垣,发出呜呜的声响,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迷得人睁不开眼。
走到巷尾,果然看见一间破院子,木门歪倒在一边,门楣上的牌匾早就朽烂了,看不清字迹。
院子里杂草丛生,齐腰高的蒿草间,一棵老槐树鹤立鸡群,树干粗壮得要两人合抱,虬结的树枝扭曲着伸向天空,树皮皲裂,像是老人布满皱纹的脸。树下的泥土明显被翻动过,还残留着烧纸的灰烬,黑色的纸灰混在土里,格外扎眼。
“峰哥,你看这儿。”小王蹲在树旁,指着地上的灰烬,“这灰烬里好像有东西。”
他用树枝拨开灰烬,露出几块没烧透的布片,上面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像是血迹。布片旁边还有几根骨头渣,细小易碎,不知道是动物还是人的。
我蹲下身,用镊子夹起布片,放进证物袋。布片质地粗糙,像是麻布,上面有淡淡的腥气。这时,一阵风吹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我抬头看向树干,发现树干上有个树洞,洞口被藤蔓遮掩着,隐约能看见里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去看看树洞。”我示意小王拿手电筒,自己则拨开藤蔓。藤蔓上长满了尖刺,划破了我的手背,渗出血珠。树洞比想象中要大,直径差不多有半米,一股浓烈的腥臊味扑面而来,像是动物的骚臭味混着腐烂的气息,让人胃里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