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照片里的黑色陶罐像一只盯着猎物的眼睛,在屏幕上幽幽地泛着光。我看着那条挑衅的文字,手腕上的红绳突然又开始发烫。
这次的疼带着尖锐的刺痛,像有针在往骨头里扎——林薇薇不仅知道我在查她,还在肆无忌惮地炫耀她的掌控力,仿佛笃定我只能任她宰割。
我死死盯着照片里那个黑色陶罐,手腕上的红绳突然像被扔进火海的烙铁,“嗡”地一下剧烈发烫,痛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尖锐,像有无数根烧红的细针往骨头里钻,疼得我浑身抽搐。
空气中的腐味瞬间炸开,浓得像凝固的尸臭,瞬间盖过了房间里的百合香薰,呛得我呼吸困难。恍惚间,我竟能看到无数黑色的颗粒在空气里漂浮,密密麻麻的,像成群的小虫在飞,争先恐后地往我鼻子里钻。
窗外的风不知何时变得狂暴起来,卷着落叶“啪啪”打在玻璃上,窗帘被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被扯动的破旗。窗帘后面,隐约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白影,背对着我,乌黑的长发拖在地上,沾着湿漉漉的水珠。
它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长发下没有脸,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而它的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正随着风声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它来了!”阿肯低喝一声,反应极快地从帆布包里抓出一把糯米,猛地撒在我脚边,“别害怕!糯米能暂时阻挡阴灵靠近!”
糯米落在地板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形成一圈白色的屏障。那些漂浮的黑色颗粒像是撞到了无形的墙,在糯米圈外疯狂打转,再也无法靠近。
阿肯又迅速掏出一个青铜铃铛,用力摇了摇,“叮铃铃”的清脆铃声在房间里炸开,我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些,鼻腔里的腐味也淡了几分,呼吸终于顺畅了些。
“它在催你。”阿肯的表情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他紧盯着窗帘后的白影,声音压得极低。
“这张照片是诱饵,林薇薇知道你一定会去,故意用本命物刺激你。但我们必须去,再拖下去,灵体吸收的精气越来越多,力量会越来越强,等熬到第七天,你精气耗尽,就真的没救了。”
我低头看着手腕上溃烂流脓的伤口,红绳已经和腐肉黏成一团,又抬头望向窗帘后那若隐若现的白影,心里一片冰凉。我没有选择,要么去闯这个陷阱,要么坐以待毙。
“好,我们去。”我咬着牙,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今晚就去。”
阿肯点点头,立刻开始清点物品。他从包里拿出一把桃木刀,刀身泛着淡淡的光泽;一个装着黑狗血的小玻璃瓶,标签上写着“辟邪用”;一叠黄色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符号;还有一个小小的佛像吊坠,用红绳穿着。
“这些都是辟邪的东西。”他把佛像吊坠塞到我手里,“戴上,能挡挡邪气。桃木刀用来破她设的符咒,黑狗血对付可能出现的灵体,符纸是我奶奶留下的,能暂时压制邪术的力量。”
“我们怎么进去?直接闯进她家吗?”我攥紧吊坠,冰凉的触感稍微缓解了些恐惧。
“林薇薇住在哪?”
“我知道,她之前在公司群里发过定位,就在城南的阳光小区,是个老小区,没有电梯。”
“今晚十二点前到。”阿肯快速制定计划,眼神锐利,“子时阴气最重,邪术的力量会达到顶峰,但这时候本命物的防御也最松懈,是下手的最好时机。我们从阳台翻进去,拿到本命物立刻用桃木刀毁掉,然后马上撤退,绝对不能恋战,拖得越久越危险。”
我看着阿肯认真的侧脸,他正有条不紊地把物品分类装好,心里那团冰冷的恐惧里,终于透出一丝微弱的暖意。至少,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晚上十点,我和阿肯准时出发。他开着一辆半旧的捷达,车里循环播放着低沉的佛经吟诵,梵音混着发动机的轻响,据说能净化周遭的气场。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手心的汗把佛像吊坠攥得发潮,冰凉的金属触感贴着掌心,勉强让狂跳的心安定了些。手腕上的红绳依旧在隐隐发烫,像揣着一颗定时炸弹,每分每秒都在提醒我:时间不多了。
“别紧张。”阿肯眼角的余光瞥见我发白的脸色,语气尽量轻松,“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我奶奶生前教过我些驱邪的法子,虽然不算精通,但对付这种旁门左道的小场面,还行。”
“谢谢你,阿肯。”我真心实意地说,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要不是你愿意帮我,我现在可能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朋友之间,不用这么客气。”阿肯笑了笑,方向盘轻轻一转,车子拐进夜色更深的街道,“而且这种用邪术害人的人,本来就该遭报应。我帮你,也是在积德。”
车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像泼洒的浓墨,路灯的光晕在地面上拉成长长的光斑,又被车轮碾过。
我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红绳,它已经和溃烂的皮肤黏在一起,隐隐透着黑色,心里默默念着:林薇薇,你用阴毒手段欠我的,今晚该一笔一笔还了。
可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林薇薇设下的陷阱,远比我们预想的更阴森。那个藏着本命物的黑色陶罐里,装着的绝不仅仅是我的皮筋和钢笔,还有更恐怖的东西,正蜷缩在黑暗里,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车子停在阳光小区门口时,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十一点半。老小区没有门禁,只有一个敞开的铁闸门,门口的保安室亮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光线昏沉沉的,能看到保安趴在桌上打盹,头歪在臂弯里,发出均匀的鼾声。
小区里静得可怕,只有零星几户人家还亮着灯,大多数窗户都黑黢黢的,像一只只紧闭的眼睛,在夜色里沉默地注视着我们。风穿过楼栋间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有人在暗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