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阴尸岭越近,山路越发崎岖难行,脚下的碎石时不时滚落山崖,空气中的尸臭味也越来越浓,像是混合了腐烂的肉块与陈年腐土的腥气,闻得人胸口发闷。
路边的树木早已枯黄,叶子落得满地都是,光秃秃的枝干扭曲着伸向天空,远远望去像一只只干枯的鬼手,在风中发出“呜呜”的哀响。偶尔能看到散落的白骨,有的是人骨,有的是兽骨,在风吹日晒下泛着惨白的光,看得人心头发紧。
“前面就是阴尸岭的地界了。”师父指着远处被浓雾笼罩的山峰,那里的雾气比别处更浓,呈灰黑色,隐约能看到山顶矗立着一座破败的塔影,“那是‘残阳塔’,传说就是当年镇魂塔的遗址,现在被阴尸岭的邪道改成了炼尸塔,用来聚集煞气。”
我们在山脚下的一座破庙里歇脚。庙宇早已荒废,神龛塌了一半,泥塑的神像摔在地上,碎成几截,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还散落着鸟粪和枯枝。
师父拿出罗盘平放在地上,指针立刻疯狂转动起来,像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根本停不下来。
“这里的阴气太重了,煞气已经成了气候。”师父眉头紧锁,声音凝重,“看这情形,煞尸怕是已经炼成了,就差最后一步‘开智’了。”
“开智?”我不解地追问。
师父点头解释:“煞尸刚炼成时没有神智,只会听从邪道的命令行事。而开智,是要用活人的心肺喂它,让它吸收生魂的精气,从而产生灵智,变得更加凶残,甚至能记住仇人的样貌,主动追猎。阴尸岭的邪道现在急着找合适的活人,怕是就在为开智做准备。”
收拾行装时,师父把那面八卦镜解下来挂在我脖子上,镜面贴着胸口,传来一丝凉意:“这镜子能挡煞气,关键时候能替你挡一劫。”
他又从布包里拿出一把新的桃木剑,剑身上刻满了朱砂符咒,“这是用百年桃木心做的,特意浸过黑狗血和朱砂,对付煞尸最有效,能伤到它的本体。”
他顿了顿,表情变得异常严肃:“阿九,到了阴尸岭,一切都要听我指挥,千万不能冲动。煞尸刀枪不入,寻常法器根本伤不了它,只有用镇魂木和九字真言才能镇住它。
记住这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每个字都要用心念,配合对应的手印,才能发挥真正的威力。”
我跟着师父一字一句念了几遍九字真言,又学着结对应的手印,虽然手指有些僵硬生疏,但总算把口诀和手印都记牢了。师父看着我演练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
“这九字真言是道家秘法,能聚自身阳气,破天下邪煞,关键时候千万别记错了口诀和手印。”
第二天一早,我们沿着陡峭的山路往阴尸岭主峰爬去。山路布满碎石,稍不留意就会滑倒,山间的雾气越来越浓,白茫茫一片,能见度不足丈许。
路边的树木上缠着破旧的黑布,风一吹便猎猎作响,远远看去像挂着一排排尸体。偶尔能听到“呜呜”的哭声从雾中传来,时而近时而远,像是女人的啜泣,又像是风声穿过石缝的呜咽。
“是‘尸哭’。”师父压低声音提醒我,“养尸地的煞气太重,会模仿活人的哭声引诱人靠近,千万别被声音骗了,更别回应。”
我们循着罗盘的指引往上爬,掌心的罗盘指针一直死死指着山顶,分量越来越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往下吸着。
爬到半山腰时,雾气中隐约出现一座破庙的轮廓,庙门口挂着个惨白的骷髅头,眼窝洞里插着两根香,香头还在燃烧,冒着缕缕青烟,散发着一股诡异的甜香。
“是邪道的祭坛。”师父指着那个骷髅头,声音冰冷,“用活人的头骨做祭坛,专门用来聚集煞气的。”
我们走近一看,庙门口的地面上刻着个巨大的血阵,阵法中央躺着十几具尸体,都被桃木钉死死钉在地上,胸口刻着狰狞的聚煞符——这些都是被抓来炼煞尸的活人!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恶心别过头。师父看着眼前的惨状,轻轻叹了口气:“太残忍了,这些都是附近的山民,被他们抓来当祭品炼煞。”
他拿出朱砂,在血阵周围快速画了个镇魂符,“尘归尘,土归土,让他们安息吧。”
刚画完符咒,庙里面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破墙而出,震得地面都跟着发抖。师父脸色骤变,拉起我就往山上跑:“快走!煞尸被惊动了,出来了!”
我们刚跑出没几步,身后的破庙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墙体“哗啦”塌了一块,一个高大的黑影从烟尘中冲了出来。
它浑身漆黑如墨,皮肤紧绷得像铁皮,泛着冷硬的光泽,血红色的眼睛在雾气中格外刺眼,嘴里淌着粘稠的黑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正是阴尸岭的煞尸!
它的速度快得惊人,像阵黑色的狂风,几步就追上了我们,枯瘦却坚硬的爪子带着腥风直抓师父后心。
师父反应极快,转身举桃木剑迎面格挡,“当”的一声脆响,桃木剑竟被硬生生弹开,师父被震得连连后退三步,虎口瞬间发麻,握剑的手指都有些不听使唤。
“好硬的皮肤!”师父又惊又怒,“它已经炼成刀枪不入的铜皮铁骨了!”
话音未落,煞尸已经再次扑来,爪子带着破风之声横扫过来,我们赶紧侧身躲闪,爪风擦着肩膀掠过,竟刮得衣服裂开一道口子,露出的皮肤上火辣辣地疼。
煞尸发出一声震耳的嘶吼,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住我,再次猛冲上来,枯瘦的爪子带着劲风直抓我的胸口。我下意识举起胸前的八卦镜去挡,镜面与爪子重重相撞,瞬间发出“滋啦”的灼烧声,冒出阵阵黑烟,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煞尸被这股力量震得后退一步,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而我则被震得气血翻涌,“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八卦镜从脖子上滑落,掉在碎石堆里,边缘被磕出一个缺口,镜面也蒙上了一层黑雾。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腕却被地上的碎石硌得生疼。抬头一看,煞尸正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喉咙里的“嗬嗬”声越来越响,涎水般的黑血顺着嘴角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