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学生会例会，因为梦月清的缺席，由副会长马天行主持。
会议流程按部就班，但夏念清敏锐地注意到，杜春秋的位置也空着。
[他怎么缺席？]
夏念清心中掠过一丝疑虑，这巧合让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但眼下并非深究之时。
更让他关注的是会议桌对面的林默和梁婉婷。
整个会议过程中，两人竟一反常态地没有发生任何争执。
林默汇报财商部工作时言简意赅，梁婉婷提出异议时也语气平静，甚至在她发言时，林默还会下意识地停下转笔的动作，略显专注地听着。
这种诡异的和平氛围一直持续到会议结束。
马天行宣布散会，众人开始收拾东西，闲聊着陆续离开。
夏念清看准时机，趁着人群移动的嘈杂，飞快地朝林默递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又向正拿起文件夹准备离开的梁婉婷方向，极轻微地颔首示意。
林默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战场般绷紧了身体。
梁婉婷的脚步也几不可察地放缓了些，指尖微微用力捏紧了文件夹边缘。
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人，以及几个还在慢吞吞收拾东西的干部，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而安静。
就在夏念清以为需要自己再推一把的时候——
“林默。”梁婉婷的声音响起，不再带有往日的冰刺。
她转过身，目光看向他。
同时刻，林默也像是鼓足了勇气，脱口而出：“梁婉婷！”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愣住。
视线在空中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外和那一闪而过的、久违的尴尬与局促。
旁边还没走完的学术事业部部长和传播媒体部部长惊讶地停下了动作，好奇地望过来。
夏念清也微微挑眉，这同步的开口是他没预料到的，但却是一个绝好的开始。
林默率先反应过来，他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抢先一步，目光真诚地看向梁婉婷：“对不起。”
梁婉婷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眼眸微微睁大。
“为大三实习那次，还有…更早之前，很多次。”
林默的声音稳定了些，却依旧带着沉重，“明明许多事没有明了，是我情绪失控，口不择言，却说了太多混账话，伤害了你。
我…真的很后悔。”
他没有找任何借口，干净利落地认错。
梁婉婷静静地听着，之前准备好的话语似乎都哽在了喉间。
她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清晰的悔意和不再闪躲的真诚，那些冰封的怨怼仿佛在阳光下开始悄然碎裂。
她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比刚才柔和了许多，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我…我也该道歉。”
她微微吸了口气，继续道：“当年那件事后，我应该更早、更坦诚地跟你沟通，而不是自以为能处理好一切，却造成了更大的误会。
我的隐瞒和后来的冲动…也伤害了你，也…毁了我们之间很多东西。”
她艰难地说出最后几个字，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两人先后说出的道歉，像两把钥匙，几乎同时插入了那把生锈了太久的心锁。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松弛了下来。
那几个旁观者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惊讶和一丝了然的善意，然后默契地加快速度离开了会议室，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短暂的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不再充满隔阂和痛苦，而是一种卸下部分重负后的空白与无措。
林默看着梁婉婷低垂的侧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想起夏念清的话，想起那个他们曾经倾注心血的系统。
他喉结滚动，尝试着用一种尽量自然的、甚至带点他以往风格的口吻，打破了这沉默：“那个…咳，说起来，我们当年弄的社团经费那个系统，现在好像确实有点跟不上时代了，bug也不少。
听说学校信息中心有升级的预算…你…”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期待，不再仅仅是完成夏念清的建议，“可不可以…再合作一次？把它弄得更好？”
梁婉婷终于抬起头，看向他。
她的眼神复杂，有惊讶，有犹豫，有对过往的忌惮，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被掩埋了很久的光亮。
她没有立刻回答，会议室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许久，梁婉婷微微抿了抿唇，目光转向窗外。
“我…”她用着不大，却清晰无比的声音说道：“可以试试。”
五个字像惊雷一样落在林默心上。
坚冰，终于裂开了一道实实在在的缝隙。
夏念清悄悄地退后几步，彻底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需要他们自己走了。
剩下的路或许还很长，但至少，他们终于看向了同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