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下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寇宁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感觉身旁人的存在感异常强烈，那种让他思念的快要发疯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着。
地下车库空旷而寂静，脚步声在这里被放大。司湳的车极其好先，寇宁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车内空间宽敞，但空气似乎比外面更冷些。
车子平稳地驶出车库汇入车流，雨刮器一下一下地摆动，刮开挡风玻璃上不断流淌的雨水。
车内很安静，司湳专注地开着车，侧脸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显得轮廓分明。
“听音乐吗？”男人忽然问。
“啊？哦，不用了，谢谢。”寇宁连忙说。
他怕音乐会让他感到更不自在。
又是一阵沉默。
寇宁的目光游离地飘向车窗外。
司湳： “你工作多久了？”
寇宁转过头有些疑惑道，“4年，怎么了？”
司湳盯着前面轻轻一笑，“没什么，感觉你工作很认真，挺有责任心的。”
寇宁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评价，“呃……谢谢司总监。”
“叫我司湳就好。”他的视线依旧看着前方，语气较为平淡，“下班时间，不用这么正式。”
寇宁张了张嘴，那个名字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没能叫出口。
叫“司湳”总觉得别扭，他只得含糊地“嗯”了一声。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
雨似乎更大了些，敲打车顶的声音更强烈了。
“寇宁。”对方声音再次从旁边传来。
寇宁被他叫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转头再次看向他。
男人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目光依旧直视着前方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模糊的红灯，他的侧脸线条显得有些冷硬。
“你觉得……”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一个人，如果曾经犯过错，被……遗忘了很久，还有可能被重新接纳吗？”
寇宁的心猛地一沉，车厢里本就偏低的温度似乎瞬间又下降了几度。
遗忘？
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后背渗出的冷汗。司湳为什么会问这个？是巧合吗……
他强迫自己镇定，喉咙有些发干：“这……要看是什么样的错吧？如果是无心之错，对方也……也理解的话，或许……有机会？”
司湳沉默着。
绿灯亮了，他缓缓踩下油门，车子重新启动，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力握着方向盘。
车内的空气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车子在寇宁的公寓楼停下，外面雨势未减。“谢谢你啊，又麻烦你了。”他解开安全带，准备推门下车。
“拿着。”司湳从后座够过来拿吧黑伞递给寇宁，“真不用了，我跑进去就行。”寇宁连忙摆手，他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借别人东西吧。
“雨大。”
“别感冒影响工作。”
寇宁心底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他再次道谢，推开车门。
唉……是个有点固执的人……
冰冷的雨水夹杂着风瞬间灌了进来。寇宁撑开伞，快步跑向公寓楼，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司湳的车还停在原地，驾驶座的车窗缓缓降下了一小半，昏黄的路灯光线勾勒出男人模糊的侧脸轮廓。隔着重重雨幕，寇宁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那道目光似乎穿透了雨帘沉甸甸地落在自己身上。
寇宁的心跳骤然加快，他不敢再看，转身快步冲进了公寓楼。
直到跑进电梯，按下楼层，他才靠在电梯墙壁上长长吁出一口气，手里的黑伞还在滴水，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低头沉默地看着这把伞。
他用力甩甩头，试图驱散心底那股强烈的不安和那个几乎要破土而出的荒谬念头。
巧合，一定是巧合。
回到家，寇宁随手将湿漉漉的黑伞靠在玄关角落。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晓发来的微信。
【春眠不觉晓】：寇子！饭吃的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心仪的对象？［坏笑］
寇宁苦笑了一下，回复：没，跟上司谈了会工作。
【春眠不觉晓】：哇！是那个新来的吗？单独相处？［奸笑］怎么样怎么样？近距离接触，有没有心动？
寇宁看着屏幕，林晓现在不会真认为他是gay吧……他犹豫了一下，回了个：还行吧，工作挺顺利的。就是……你能不能别总觉得我是gay了[叹气][哭笑]
【春眠不觉晓】：喂，死寇宁，这能怪我吗？你妈上次碰到我还跟我吐槽来着，给你介绍几个优秀的姑娘了，人家对你印象都特别好，你回回都把人家拒了，这能怪我瞎想吗？！你到底在想啥啊？！[打打打]
【春眠不觉晓】：上次我结婚还有朋友问我要你微信呢，你是不是都没同意啊，人家都跟我说了！[生气][生气][生气]
寇宁看着对方的消息有些哭笑不得：祖宗，你就别管我了[佛系]
林晓的回复很快。
【春眠不觉晓】：行吧行吧，随便你，大忙人！[白眼]
她话锋一转，【春眠不觉晓】：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
【宁.】：谁
【春眠不觉晓】：哎呀就你大学那个转学生！之前那个！跟你打视频的时候看见的那个室友，好像叫江豆豆的那个！
寇宁的心猛地一跳：江豆豆？他怎么了？
【春眠不觉晓】：害，就在大学城西街那个“一物换一物”那个店里！穿得人模狗样的，跟老板聊得挺热络。我当时在外面一看，我靠，是那个老头，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个店呢……
一物换一物？寇宁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第一次去找司汀南的时候他去过那里，但这家店，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杂货店，江豆豆……他去那里做什么？
大学那段混乱黑暗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江豆豆那张总是带着无害笑容的脸和他看向司汀南时那种充满恶意的眼神……
寇宁的手指有些发凉，他定了定神，回复林晓：可能是巧合吧。你看清楚是他？
【春眠不觉晓】：化成灰我都认得！那小子长得特别有辨识度好吧，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看着特甜，但总觉得有点假，反正怪怪的。对了，他还买了个东西，一个挺旧的……呃，像是八音盒？还是什么小玩具？黑乎乎的反正，看着就不太吉利。
林晓还在絮絮叨叨地一条一条发着描述，寇宁却盯着屏幕，思绪已经飘远。
江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