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宁！补防！”队长嘶吼着。
寇宁猛地回神，脚步横移，张开双臂，死死卡住附中那个6号，6号被他逼得一滞，仓促传球，被大刘候个正着。
“好防！”教练兴奋的赞许道。
寇宁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刚才那次成功的防守并没有带来太多喜悦，反而让他心头更加复杂。
司汀南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对他好？不对，他有时候也欺负人啊。
他甩甩头。
算了，别想了，越想越歪。
比赛结束的哨声终于响起。
寇宁浑身湿透，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
靠，累死了。
“寇宁！下半场打得不错！”大刘走过来，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 “最后那个篮板抢得漂亮！”另一个队友也凑过来。
寇宁扯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应付着队友，他下意识地抬眼，目光再次扫向看台角落。
那里已经空了。
司汀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寇宁的心头莫名地空了一下，随即又被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填满。
接下来的几天，寇宁的状态似乎真的在好转。或者说，他在强迫自己“好转”。
他反复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
甚至开始尝试用一种新的眼光去看待司汀南。
课后。
“寇宁，这道题，昨天讲过的同类型，你来做。”司汀南拎着习题册放正道寇宁面前。
寇宁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拿起练习册低头开始演算。
思路依旧磕磕绊绊，他尝试着按照司汀南之前教过的方法去思考，虽然过程艰难，但最终磕磕绊绊地写出了答案。
“步骤有点太烦，但结果是对的，有进步。”司汀南检查完客观评价了下，然后就坐回自己座位了。
寇宁愣了一下，心底竟莫名地生出一丝微弱的……成就感。
放学后，寇宁收拾书包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些。
他磨磨蹭蹭地，目光时不时瞟向后排。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拎起书包，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冲出去，而是脚步略显迟疑地走到了后排过道，在距离司汀南座位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个……”寇宁别扭地开口，“昨天……谢了哈。”他目光盯着地面，不太敢看司汀南的表情。
司汀南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住。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寇宁低垂的脸上。
短暂的沉默。
“不用谢。”他拉上书包拉链，站起身。“你数学实在是太烂了，作为同班同学，举手之劳。”他拎起包，绕过寇宁，径直朝教室门口走去。
寇宁站在原地，看着司汀南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回应，但对方这种彻底的公事公办态度，反而让他那点“缓和”的念头显得有点自作多情。
我数学烂，我其他学科又不烂，干嘛说的这么难听。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也快步跟了出去。
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操场上。
下午没课，三三两两的学生在跑道上散步的散步，跑步的跑步，偷偷谈恋爱的偷偷谈恋爱。
寇宁背着书包，漫无目的地走着，他有点懊恼，又有点憋闷。
为啥捏？要不要试着跟他关系好点？他似乎不太想搭理我。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司汀南正坐在操场边缘一处长椅上。他低着头，书包放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药瓶？
寇宁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被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装作若无其事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司汀南似乎没有察觉他的靠近。
他看着手里的药瓶，轻轻拧开瓶盖，从里面倒出一粒白色的、扁圆的小药片，然后微微仰头，将药片送入口中，再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喉结滚动了一下。
寇宁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吃药？司汀南在吃药？他身体不好？胃病？还是……别的啥？
就在他思绪翻腾的时候，司汀南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过头。
寇宁心里一惊，视线下意识地想躲闪，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目光猝不及防地与司汀南投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寇宁的耳尖瞬间涨红了，他尴尬地僵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想解释，又觉得说什么都显得欲盖弥彰。
司汀南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只有远处操场上传来的模糊嬉闹声。
寇宁感觉自己浑身不自在，尴尬的前后晃着手臂，假装自己很忙，他张了张嘴，喉咙发紧，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他甚至做好了迎接对方质问的准备。
然而，司汀南只是极其平静地收回了目光。
然后动作自然地拧好药瓶盖，将那个瓶子随手放进了书包外侧口袋里。然后，他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站起身，拎起书包，准备离开。
就在司汀南转身背对寇宁，迈步离开的瞬间，寇宁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他的动作，恰好落在了那个被塞进挎包外侧口袋的棕色药瓶上。
瓶身是半透明的，在阳光下，寇宁清晰地看到了瓶身上的标签。
最上面一行是药品的化学名称，寇宁看不懂。但下面一行小字，他看清楚了： 【适应症】用于缓解焦虑症状及辅助改善睡眠质量。 再下面，是用法用量和注意事项。
缓解焦虑？改善睡眠？
学霸都这样吗？
随后他又转念一想。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那些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的感觉，可能只是……病了？
寇宁心头那块名为“恐惧”的巨石，被这个意外的发现撬动了一丝缝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同情的复杂感受。他看着那个消失在操场边缘的背影，犹豫了很久，才迈开步子，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司汀南！”寇宁在司汀南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喊道。
司汀南脚步停住，缓缓转过身，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寇宁在他面前站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那个……学校门口新开了家面馆，听说牛肉面不错，量大管饱。”他顿了顿，眼神有些躲闪，“要不要……一起去试试？我请客，就当……谢谢你？”
司汀南看着面前抓头挠腮的男孩，没有说话。阳光落在他白净的脸上，让他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那双灰色的瞳孔在强烈的光线下微微收缩，像蒙尘的玻璃珠反射着阳光，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就在寇宁以为对方会像往常一样冷淡拒绝时——
司汀南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
“好。”
他转过身，重新迈开脚步，朝着校门的方向走去。
寇宁愣在原地，直到看到司汀南的背影快要走出操场，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绽开一个如释重负又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小跑着追了上去。
“哎！等等我！你知道那家店在哪吗！”
阳光灿烂，寇宁落后司汀南半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嘴里还在兴奋地说着那家面馆的传闻。司汀南侧着脸，似乎在听，又似乎没有，眼睛望着前方，阳光落在他细密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