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基地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在沉睡中保持着绝对的警觉。没有号角,没有集结的哨音,只有偶尔掠过头顶的夜风,吹动着训练场上孤零零的旗杆,发出细微的呜咽。
“凤翎”小队全体成员——凌玥、霍霆深、猴子、大壮、鹰眼、山猫,静立在基地最偏远的、灯光刻意调至最暗的机库旁。他们不再身着军装,而是换上了符合各自伪装身份的便服。凌玥是一套剪裁利落的深色女式西装,外罩一件米色风衣,头发挽起,显得干练而冷艳;霍霆深则是一身质感良好的休闲夹克和长裤,气质沉稳,像一位出差的商务人士;猴子打扮得略带痞气,像个跑单帮的;大壮穿着结实的工装,如同劳务输出人员;鹰眼和山猫则更像沉默的技术员。他们脚边放着不多的随身行李,那些经过伪装的装备箱早已通过特殊渠道先一步运走。
赵汉生主任站在他们面前,身后是几位基地的核心领导。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只有一双双凝重而充满托付的眼睛。远处,一架没有任何标识、涂着深灰色哑光漆的中型运输机,如同暗夜的幽灵,已经发动了引擎,螺旋桨搅动着空气,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
“同志们,”赵主任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引擎的噪音,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准备的,也已经备齐。祖国和人民,将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们,也将最深的信任赋予你们。”
他的目光逐一扫过每一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庞,在凌玥和霍霆深脸上停留了片刻。
“记住你们的使命!记住你们的代号!”
“也记住,”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铁血的味道,“无论遇到什么情况,祖国,永远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我们,在这里等你们凯旋!”
没有更多的言语,所有的叮嘱、所有的期望,都浓缩在这简短的话语和沉重的目光里。
“敬礼!”霍霆深低喝一声。
刷!六只手臂同时抬起,标准而有力的军礼,指向眉梢。尽管身着便装,但那瞬间迸发出的凛然之气,依旧如同出鞘的利剑。
赵主任和身后的领导们,同样肃然回礼。
礼毕。凌玥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航空燃油气味的空气,目光扫过她的队员们。猴子眼神灵动,隐含兴奋;大壮胸膛起伏,战意昂扬;鹰眼目光沉静,如同古井;山猫推了推眼镜,指尖稳定。霍霆深站在她身侧,如同最可靠的磐石。
“出发。”凌玥吐出两个字,清晰,冷静,不容置疑。
她率先转身,拎起脚边的行李,迈步走向那架等待着他们的“铁鸟”。高跟鞋(伪装需要)敲击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而坚定的声响。霍霆深紧随其后,其他人依次跟上,步伐沉稳,没有丝毫犹豫。
运输机的舱门已经打开,内部灯光昏暗,如同巨兽张开的口。机械师站在舷梯旁,沉默地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凌玥踏上舷梯,在进入舱门的前一刻,她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仰头,望了一眼头顶那片被基地稀疏灯火映衬得有些朦胧的星空。家乡的星月,不知在欧陆的天空,是否还能看见。
霍霆深在她身后,伸出手,轻轻扶了一下她的肘部,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传来。凌玥感受到他的支持,不再停留,弯腰钻进了机舱。
舱内空间逼仄,两侧是坚硬的金属折叠座椅。队员们鱼贯而入,沉默地找到位置坐下,系好安全带。引擎的轰鸣声在密闭空间内变得更加震耳欲聋。
最后登上飞机的霍霆深,在舱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送行目光的瞬间,他透过那迅速缩小的缝隙,最后望了一眼这片他守护了多年的土地。眼神复杂,有眷恋,有决绝,最终都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坚毅。
舱门彻底闭合,锁死。机舱内只剩下昏暗的应急灯和仪表盘发出的幽绿光芒。
飞机开始滑行,速度越来越快,强大的推背感将众人紧紧压在椅背上。透过狭小的舷窗,可以看到跑道两旁的指示灯飞速向后掠去,化作两条流光。
终于,机身一轻,强烈的失重感传来。飞机挣脱了地心引力,昂首冲入了漆黑的云层。
凌玥和霍霆深的座位挨在一起。在飞机爬升平稳后,凌玥伸出手,轻轻放在了霍霆深紧握成拳、放在膝盖的手背上。他的手很凉,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霍霆深身体微震,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十指相扣。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透过舷窗,望着下方逐渐远去、最终被云海彻底吞没的点点灯火——那是他们的国,他们的家。
机舱内一片寂静,只有引擎持续的轰鸣。队员们或闭目养神,或检查着随身的小件装备,或只是望着窗外无边的黑暗,各自调整着心态,将所有的牵挂与柔软深深埋藏。
他们知道,当飞机再次降落,脚下将是他国的土地,周围将是潜伏的危机。他们不再是儿子、丈夫、父亲,他们是“凤翎”,是即将刺入敌人心脏的利刃,是肩负着国仇家恨的幽灵。
凌玥感受着霍霆深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缓缓闭上了眼睛。她的意识深处,灵溪空间静谧而稳定,灵泉汩汩,储备充足,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老首长站在空旷的机场边缘,望着那架消失在夜空中的飞机,许久,才低低地叹息一声,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青鸾,国之利器,但愿……平安归来。”
飞机掠过云端,向着西方,向着未知的战场,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