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左肩的伤口泛黑,寒气如针般刺入经脉。
他后撤半步,脚跟紧贴孤崖边缘,碎石滚落深渊,久久未闻回音。
月光狐双目冰蓝,利爪在岩面划出三道裂痕,寒霜瞬间蔓延。
它低伏身躯,尾尖微颤,下一瞬已化作银影扑来。
林风横臂格挡,《噬空真解》催动周身气流扭曲,勉强卸去三成力道。
可那寒劲仍透体而入,右腿旧伤猛然抽搐,险些跪地。
他咬牙前冲,拳势未起,先以肩头硬接一爪。
血花绽开,布料撕裂,皮肉翻卷,但这一击换来了近身之机。
左手如铁钳扣住狐颈,右手掌心朝上,混沌熔炉轰然开启。
吞噬之力爆发的刹那,月光狐瞳孔骤缩,四肢猛蹬,寒气自体内狂涌而出,反向侵蚀林风经络。
林风闷哼一声,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仿佛有刃在里面来回切割。
他不退反进,将手掌更深压向狐身,熔炉运转至极限。
气血倒灌,精元如江河奔流。
月光狐挣扎愈烈,尾巴横扫而来,重重抽击其腰腹。
骨响沉闷,内腑震荡,一口血雾喷出。
寒毒顺着接触点逆冲,直逼识海。
眼前浮现无数冰原幻象,极寒之中似有古老兽吼回荡。
第七息,狐身力量开始衰减,动作迟滞。
第九息,它眼中寒芒黯淡,四肢抽搐,灵智涣散。
林风猛然发力,挟着残存之势将其狠狠撞向岩壁。
轰!
碎石飞溅,月光狐头颅撞击凸岩,当场昏厥。
额心晶凸微闪,随即暗淡。
他迅速抽出短刃,俯身在其后颈细筋处一划,断其行动禁制,防止复苏暴起。
随即转身,踉跄两步,靠近那株静静立于孤崖中央的月华草。
通体莹白,叶脉流转银光,随月辉轻轻摇曳。
整株草微微震颤,似察觉危险临近,竟有退避之意。
林风右手颤抖,指尖僵硬。
寒毒已侵至肘部,五指难以灵活屈伸。
他左手割破掌心,鲜血滴落玉盒表面。
盒内符印微亮,泛起一层柔和光膜,将逸散的灵性牢牢锁住。
屏息凝神,指尖缓缓探入根部土壤,轻托草株底部。
月华草轻微一颤,银光退却,终被完整托起。
置入玉盒,盖上密封符印。
盒内温度骤降,光晕流转。
林风将其贴身藏于胸前,紧贴心脏位置。
体温与自身气息交织,压制寒能躁动。
他靠岩坐下,喘息粗重。
左肩伤口持续渗血,寒气深入肌肉。
右腿筋脉断裂两处,行走艰难。
肋骨至少裂了一根,呼吸牵动剧痛。
体内熔炉仍在缓慢炼化寒毒,但速度远不及毒素扩散。
驱寒散药力渐弱,四肢发麻感再度袭来。
他低头看向昏迷的月光狐。
额心晶凸仍随月辉微闪,呼吸虽弱却平稳。
这异兽守护灵草多年,并未主动伤人。
它只是守自己的命途罢了。
若彻底吞噬其本源,可快速修复伤势、补充元气。
但他知道,那意味着更多记忆碎片涌入,心魔趁虚而入。
且违背了自己定下的底线——只吞该死之人,只杀犯我之敌。
沉默片刻,他蹲下身,从狐身上剥离几缕逸散的寒属性精元,引入经脉,暂缓毒素蔓延。
又撕下衣角,为其简单包扎头伤。
“你守你的命途。”他低声说道,“我走我的长路。”
说完站起身,扶着岩壁,一步步走向攀爬起点。
峭壁湿滑,苔藓遍布。
他每踏一步,右腿筋脉便如刀绞。
左臂无力,只能用右手交替抓握石缝。
中途歇了三次。
一次因寒毒复发,手指失控松脱,险些坠崖。
一次因内伤加剧,咳出带血痰液。
最后一次,是因胸前玉盒突然震动,月华草似感应到外界波动,灵性躁动。
他解开外衣,将玉盒再裹一层布料,重新固定于胸口。
暮色渐浓,山风卷云。
攀至半山腰时,岩壁缝隙中一块残破石片引起他的注意。
表面刻着半个古老符文,与赫彪颈间绿光同源。
他手指微顿,随即收拢,未取。
继续向上。
雾气悄然升起,灰白如纱,笼罩四野。
神念受阻,仅能感知三尺之内。
他放缓脚步,右手按住短刃柄部,左手凝聚一丝真元于掌心,随时准备引爆气劲脱困。
忽然,左侧岩壁传来细微刮擦声。
不是风蚀,也不是落石。
是某种生物在岩缝中爬行的声音。
林风停下,背靠岩壁,屏住呼吸。
那声音越来越近,带着潮湿的黏腻感,像是鳞片摩擦岩石。
他缓缓转头,眼角余光瞥见一抹暗绿色的影子正从上方岩隙中蜿蜒探出。
蛇形?不,更像是某种节肢灾兽的触足。
那肢体呈暗绿锈斑色,表面覆盖着厚实甲壳,关节处生有倒刺,每一寸移动都在岩壁上留下腐蚀性黏液痕迹。
前端裂开一张环状口器,布满锯齿般的肉齿,不断开合,分泌出黄绿色脓液,滴落在岩石上发出“嗤嗤”声响,腾起阵阵白烟。
它缓缓垂落,悬停在他必经之路正上方,似乎在感知空气中的气息。
林风没有轻举妄动。
此刻体力已达极限,若再遇强敌,恐怕无法全身而退。
他闭眼凝神,将心跳压至最低,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体内熔炉停止运转,避免能量波动泄露。
风从崖底吹上来,带着腐叶与湿土的气息。
那怪物触足微微抽动,口器张开,发出一声低频嘶鸣。
紧接着,整个岩壁开始轻微震颤。
远处其他岩缝中,也陆续传来窸窣之声。
更多的潜伏者正在苏醒。
林风盯着玉盒,眼神冰冷。
这株草的力量太强,哪怕被封印,也会引来灾兽感应。
此地不能再留。
他不再犹豫,强提最后一丝力气,脚尖点地,朝着斜上方一处突出岩架跃去。
身体腾空瞬间,左腿筋脉断裂处猛然撕裂,剧痛贯穿全身。
但他咬牙撑住,右手在岩架边缘一撑,翻身上去。
刚站稳,身后传来“嗤”的一声,黏液喷洒在方才站立之处,岩石立刻冒起白烟,腐蚀出深坑。
林风没有回头。
他沿着岩架横向移动,避开主路径,寻找新的上升通道。
风更大了,吹动他破碎的衣角。
胸前玉盒微光隐现,随着他的每一次心跳,轻轻闪烁。
他拖着残躯,一步,一步,向上攀去。
夜色如墨,山雾弥漫。
脚下是万丈深渊,头顶是稀疏星点。
他经过一片倾斜的岩层,石面布满风蚀纹路,像是一幅被岁月磨平的古老地图。
某处凹陷中,残留着半截断裂的绳索,早已腐朽,缠绕在一枚锈迹斑斑的铁钩上。
那是前人留下的痕迹。
或许也曾有人如他一般,负伤攀爬,最终葬身于此。
他没有多看,继续前行。
越往上,空气越冷。
寒毒在经脉中游走,如同细小的虫蚁啃噬骨髓。
他靠意志压制痛感,不敢分神。
前方出现一道断崖,宽约两丈,下方雾气翻涌,看不见底。
他深吸一口气,运转残余真元于双腿,纵身一跃。
落地时右膝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岩石上,手掌撑地才未摔倒。
伤口崩裂,血顺着手臂流下。
他抹去额角冷汗,抬头望去,终于看见通往山顶的最后一段阶梯——由天然岩层堆叠而成,歪斜不整,部分已被风雨剥落。
阶梯尽头,隐约可见一座破败石亭,檐角断裂,柱身爬满藤蔓。
那是他曾标记的安全点。
只要抵达那里,便可短暂休整,点燃驱寒火堆,熬过今夜。
他拄着短刃当拐杖,艰难起身。
一步,一步,踏上阶梯。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远方雷云的气息。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未结束。
可他必须走下去。
因为身后,已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