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手指从空药罐边缘滑落,陶土的粗糙触感在指尖留下一道微痕。
他没有回头,身形已贴着塌陷的屋脊向北侧潜行。
夜风裹着血腥味扑来,不是残兵流血的腥。
是新鲜的、带着皮肉焦灼气息的暴戾之气。
他知道,赫彪来了。
星轨第一式在经脉中悄然运转。
感知如蛛网铺开,三十丈外。
一队人影呈扇形压进南片区腹地。
脚步沉重而有序,为首的那道气息浑厚如铁塔。
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传来细微震颤。
武徒六阶。
气血凝实。
远超他此刻初入五阶的根基。
林风伏在一处断墙后,目光穿过碎瓦缝隙。
赫彪一脚踹开破屋木门。
门板撞墙崩裂,屋内老汉刚撑起身子。
已被他单手拎起衣领掼在地上。
骨裂声闷响,老人蜷缩抽搐。
口中溢出暗红血沫。
赫彪俯身,声音如砂石摩擦。
“林风在哪?谁藏了他?”
无人应答。
赫彪冷笑,挥手示意。
两名手下拖出三名居民。
绳索套颈,直接吊上横梁,皮鞭抽出空气爆鸣。
血珠随每一次抽打溅在墙面,滴落地面时发出轻响。
林风的指节抵在砖石上,指甲崩裂,渗出血丝。
混沌熔炉在丹田深处嗡鸣,仿佛感应到远处暴虐气血的波动。
竟自发旋转起来,催动吞噬本能。
他的右手微微抬起,掌心发烫,几乎要按向虚空。
将那股狂妄的气息生生抽离。
但他停住了,未到时机。
他闭眼,吞下半粒清心散,药力化开。
识海清明,躁动的熔炉缓缓平复。
他不能冲动,赫彪身后十余精锐分三路推进。
封锁巷口,若有反抗者立即重罚。
一名少年因开门稍迟,被刀鞘砸中额头,当场昏厥。
恐慌如瘟疫蔓延,但无人喊出林风的名字。
林风在阴影中移动。
借屋顶残垣与废巷交错的地形快速穿行。
他经过张伯药铺后巷,在墙缝嵌入一枚铁钉。
又在岔路口的塌墙下划下两道短痕。
这是撤离标记,也是伏击坐标,若局势失控。
小石头会带人从这些节点撤往地下管道。
他继续前行,耳中捕捉到赫彪的命令。
“搜不出来,就烧屋。一间一间点,我看他们能撑多久。”
火把被点燃,映照出赫彪狰狞面容。
他站在空地中央,居中压阵,亲信环绕四周。
每次清场,皆由手下先行破门,他本人始终不涉险境。
傲慢,却也谨慎。
林风靠在一处倒塌的灶台后,呼吸放至最缓。
他看清了对方的节奏。
赫彪不信民众会主动供出林风。
所以用恐惧逼迫崩溃,可越是如此。
越说明对方心中无底,他在等。
等赫彪因久无所获而焦躁,等那股盛气凌人的姿态出现裂缝。
风忽然卷起灰烬,掠过林风的脸颊。
他睁开眼,望向东南方向,一道极淡的绿光,自地下一闪而没,和鼠王颈间信号同源。
他瞳孔微缩,这不是巧合。
赫彪的背后,或许牵连着更深的东西。
但他现在顾不上追查,眼前这场暴行,必须终结。
他靠墙静坐,运转《不灭星辰体》基础循环,能量在经脉中缓缓流转,四肢百骸逐渐充盈。
清心散压制着吞噬残留的精神余波,也压下了心魔低语。
那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吞了他……现在就吞……力量会更强……”
他咬破舌尖,痛感刺入脑海,不行,若此刻出手,必被围攻。
他虽突破五阶,但面对六阶强者加十余精锐,正面硬拼毫无胜算。
唯有等待,等赫彪深入腹地,等其阵型拉长,等其亲信分散。
他抬头,看向远处一间亮着微光的破屋。
那是张伯藏身之处,灯光微弱,却未曾熄灭。
他知道,那不是为了照明,是为了告诉别人。
我还活着,他还记得白天时,西头几个少年埋绊索的样子。
动作笨拙,却一丝不苟,他们不是战士。
但他们选择了站出来,所以他不能死在这里,也不能退。
他缓缓起身,沿着废巷向西南方向移动,脚步无声,身形如夜雾般融入断壁残垣。
他抵达一片坍塌的院落,伏在断墙之后,双目锁定空地中央的赫彪,对方正在咆哮。
“再没人说话,下一具尸体就是这老头!”
他拎起昏迷的老汉,刀锋抵住喉咙。
林风的右手缓缓握紧,掌心发热,混沌熔炉再度苏醒。
这一次,他没有压制。
他在等一个瞬间。
一个赫彪分神、阵型松动、杀机毕露的瞬间。
他的左手探入怀中,摸到一枚银蛇徽章。
金属边缘划过指腹,带来细微刺痛。
这是从敌方头目身上取下的战利品,也是他留给赫彪的讯号。
南片区的规则,已经变了。
赫彪猛然抬头,似乎察觉到什么。
林风不动,风停了,巷子里一片死寂。
赫彪收刀冷喝。
“搜下一家。”
队伍开始移动,阵型略显松散。
林风缓缓吐出一口气,双目如寒星,静静注视着赫彪一行渐行渐近。
他的右手,已悄然按在腰间钢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