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粉在舌根化开的瞬间,掌心那团黑气猛然抽搐。
如活物般顺着经脉疾冲而上。
林风五指骤握。
体内元力逆冲,直贯《虚空古经》第三重路线。
混沌熔炉应念而动,自丹田深处掀起一股吸力。
硬生生将那股躁动黑气拽回,压入炉底。
他肩背绷紧,衣衫被冷汗浸透。
额角青筋跳动三次,终于稳住气息。
半柱香后,呼吸归于平稳。
他睁开眼,指尖轻抚掌心。
黑气蜷缩如死灰,再无异动。
这一回,不是压制,而是真正掌控。
吞噬之力已听命于心,不再反噬其主。
他站起身,取下墙角钢筋。
推开木门。
夜色正浓,巷道空寂。
往日此时,南片区必有帮众聚赌喧哗,如今却连脚步声都绝迹。
他贴墙潜行,身形如影。
在废墟间穿插推进,直奔原黑蛇帮三处哨点。
第一处,铁皮岗亭倾倒。
炉火熄灭已久,余烬冰冷,无人值守。
第二处,锈蚀了望塔上,绳梯断裂。
地面散落半截布巾,沾着干涸血迹,亦无守卫踪影。
第三处,废弃货箱堆成的暗哨内,只余一只破碗。
边缘残留浑浊酒渍。
他俯身细察,碗底刻着歪斜小字:“别值夜,活不过子时。”
林风眸光微凝,收手起身。
他继续前行,绕至集市角落一处塌檐下。
两名帮众缩在残垣后,低声交谈,声音发颤。
“毒蛇昨夜带队巡查,人没回来,腰牌今早在井口挂着。”
“听说是被抽干了,皮肉贴骨,眼眶凹得能塞进拇指。”
“不是鬼杀的,是‘影子’!你没听西头老疤说?那晚他在锅炉房后巷看见一道黑影贴地滑过,一眨眼三人就倒了,连叫都没叫出声。”
“我哥也在南区当差,今早托人捎话,让我别靠近这片。”
“谁还敢来?现在夜里巡逻,等于提头送命!”
林风悄然退离,未惊动二人。
他已确认:威慑已立。
恐惧不止于个体复仇,而是深入骨髓,成了群体本能。
黑蛇帮对南区的控制,名存实亡。
返回途中,他绕行至废弃水井旁。
月光斜照,井沿湿泥上拖痕清晰。
一具尸体横卧草堆,脖颈扭曲,头颅反折,死状狰狞。
他蹲下查验,死者身穿黑蛇帮底层服饰。
腰间令牌尚在,但胸口无伤,非外敌所杀。
手法粗暴,非他所为。
这是内斗——因恐惧失控,同伴误判,以暴力泄愤。
他沉默片刻,取下令牌,藏入岩缝暗格。
此类信物,日后可作情报参照,辨识帮派内部变动。
回到窝棚区域,他并未立即入内。
而是立于屋顶残梁,静候小石头归来。
约莫半个时辰,巷口传来轻叩石块三声,节奏规律。
他跃下,迎上前去。
小石头快步走来,身后两名少年各自背着药篓。
神情疲惫却专注。
见林风现身,三人立刻停下,低头肃立。
“哥,今日采到远志六株、茯神四块,石菖蒲两束。”
小石头低声道,“都在安全区,没出岔子。”
林风点头,从怀中取出三枚兽核,分发下去。
三人接过,眼中闪过感激,迅速隐去。
“听着。”
林风目光扫过三人,“从今日起,增派一人轮值镇门方向,记录进出人员服饰与数量。”
小石头抬眼:“若见到……穿黑袍、佩银蛇徽的?”
“立即中断所有任务。”
林风语气沉冷,“全员隐蔽,不得接触,不得尾随,原路返回报信。”
“是。”
“日常仍以采药为由,行为如常。”
他盯着小石头,“不许炫耀,不许吹嘘,更不许向任何人提起清心散。”
小石头重重点头:“我明白。”
林风顿了顿,又道:“张伯那边,每隔三日送一次药材,附带一包干净黄土,伪装成药渣处理。”
“懂了。”
小石头低声应下,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哥,现在连他们自己人都怕……有人传你是‘影阎王’,专收作恶之人的命。”
林风眸光微闪,未答。
他望向远处镇门方向,黑蛇帮据点灯火稀疏,守卫寥寥。
曾经不可一世的势力,如今连夜间巡防都不敢维持。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小石头肩头。
“回去吧,天亮前不要出门。”
小石头郑重应下,领着两人悄然离去。
当夜,林风独坐窝棚内,取出那块旧木板。
炭条轻划,添写新录:
【第七日】
反应:未现心魔反扑,黑气可控;外界恐慌加剧,敌方组织失序。
结论:威慑已立,短期内无需主动出击。静待其乱,伺机而动。
写罢,他吹熄油灯。
月光从破顶斜落,映在脸上,轮廓分明如刀削。
他闭目调息,体内元力循环不息。
混沌熔炉安静运转,再无躁动。
外面巷道,一片死寂。
曾彻夜喧嚣的赌窝、聚点,如今空无一人。
桌椅倾倒,酒坛碎裂,无人收拾。
一只野猫窜过街心,停步嗅了嗅,又迅速逃开。
此地已无活人气。
林风睁眼,望向窗外。
他知道,这种寂静不会持久。
高层尚未出手,真正的风暴还在酝酿。
但此刻,他已不再是被动挣扎的蝼蚁,而是立于暗处的执棋者。
他站起身,将木板翻面。
用炭条在背面写下四个字:
静渊待浪
随后,他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再度运转《虚空古经》。
丹田内,混沌熔炉缓缓旋转。
精纯能量如溪流般渗入经脉。
清心散的效力仍在延续,熔炉内部的能量分层现象愈发明显。
杂质自然沉淀,核心漩涡趋于稳定。
他感受着体内的变化,也感受着外界的死寂。
突然,他耳尖微动。
巷口传来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戛然而止。
他未睁眼,也未动作。
片刻后,一张纸条从门缝被推入。
轻轻滑至他脚边。
纸上无字,只画着一条蛇,首尾相衔。
蛇眼位置点了一滴墨。
林风低头看着那滴墨,缓缓抬起右手。
掌心黑气微微一颤,随即沉入皮肤之下,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