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贴着塌陷巷道的岩壁匍匐前进。
右腿旧伤在每一次挪动中都传来锯齿般的钝痛。
他左手将钢筋深插入岩缝。
指节因发力而泛出青白。
动作缓慢却稳定。
三百步外,一缕焦糊味混着低沉哭声断续飘来。
随风扭曲又消散。
他停下。
鼻翼微张,捕捉空气中残留的气息——血腥、烧木、还有某种药草被高温炙烤后的苦涩。
这不是寻常冲突。
是系统性的镇压。
前方拐角处的地面上,那串属于小石头的脚印依旧清晰。
走向单一,没有折返痕迹。
林风盯着那足迹末端消失的方向。
眼神渐冷。
他继续前行。
借着碎石堆与断裂管道的掩护,逐渐逼近南片区边缘的一处破屋。
屋顶瓦片有轻微错位。
檐角钉着一块锈铁皮,随风轻晃,发出极细微的“吱呀”声。
屋内传来布料摩擦的节奏。
不像是自由活动,而是挣扎受限的规律性拖动。
两名守卫站在门侧,背对墙壁。
一人靠墙打盹。
另一人低头摆弄腰间短刀。
窗缝被木条钉死,仅留顶部一处拳头大的通风口,透出微弱光亮。
林风绕至后方。
攀上半塌的柴垛,以钢筋轻撬屋顶锈瓦。
瓦片应声松动。
他单手托住,缓缓移开,露出一人可通过的缺口。
瓦缝尘灰如细雪飘落,在通风口斜射的冷光中凝成灰色雾带。
屋内一名喽啰猛然抬头。
“什么声音?”
就在他仰头瞬间,林风已从上方滑落。
足尖点地无声,身形如影贴至其身后。
掌缘如刃斜切颈侧,动脉血压骤降令对方喉间发出闷响,身躯瘫软如断线木偶。
另一人刚欲转身,喉间已被铁臂锁死。
林风手臂收紧,对方眼球暴突,双手徒劳抓挠。
几息后彻底失去意识。
屋内角落,小石头被反绑在一根铁管上。
嘴塞破布,手腕因挣扎磨出血痕。
见到林风,他瞳孔骤缩,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林风三步上前,扯断麻绳,取下布条。
“他们……杀了老李头。”小石头喘着气,声音发抖,“说要把你的人头挂在旗杆上祭刀。‘毒蛇’今早放话,你不出现,就挨家挨户烧屋,一个不留。”
林风蹲下身,检查他身上伤势。
除了擦伤与勒痕,并无骨折或内伤。
他点头:“还能走吗?”
小石头咬牙站起:“能。”
“跟紧我,别出声。”
两人从后窗翻出。
落地时林风左肩微颤,旧伤牵动神经,但他未停步,迅速转入一条隐蔽小巷。
行至中途,远处街心传来拳脚击肉的闷响。
夹杂着老人压抑的呻吟。
林风抬手示意小石头止步。
自己贴墙缓行,转角探视。
街中央,五名黑蛇帮众围成半圆。
中间一名灰发老者跪在地上,嘴角淌血,衣衫破碎。
为首的男子身穿暗绿长袍,袖口绣着蛇形纹路,正一脚踹向老者胸口,冷笑出口:“这就是你们的新靠山?让他出来啊!躲着算什么本事!”
围观者缩在屋檐下,无人敢动。
林风认出了那人——毒蛇。
新任南区头目,传闻擅用毒针与软鞭,手段阴狠。
他迈步走出巷口。
脚步不快,但每一步落下,地面皆有微不可察的震颤。
武徒四阶的气血自体内缓缓释放,如同潮水漫过堤岸,无声却压迫感骤增。
街面温度仿佛下降几分。
毒蛇正欲再踢,忽然察觉空气异样。
他猛地回头,正对上林风走来的身影。
那双眼睛平静如深潭,却映不出丝毫情绪。
林风停步,距对方十步之遥。
“我回来了。”他说。
声音不高,却穿透整条街道,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毒蛇瞳孔一缩,脚下不自觉后退半步。
他身旁一名喽啰手中短刀突然脱手坠地,竟似被无形之力牵引,刀柄微微颤抖。
林风未动。
可空气中,一股极细微的吸力已然成型。
一只飞蛾扑近街边油灯,翅膀刚触火光,便如遭巨口吞噬,瞬间粉碎,化作细尘卷入林风周身三尺范围。
毒蛇额头渗出冷汗。
他练武二十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之力。
不是元力爆发,不是气势压迫,而是一种仿佛连空间本身都在塌陷的吞噬感。
他强行稳住呼吸:“你……杀了刀疤刘,端了鼠王巢,现在还想怎样?”
林风不答。
只将目光扫过地上老者,确认其尚有气息后,重新锁定毒蛇。
“南区的事,轮不到你插手。”毒蛇咬牙,试图维持威严,“赫彪副帮主已下令接管此地,违令者——”
“啪。”
一声脆响。
他腰间皮囊无故裂开,一枚青铜铃铛滚落在地,表面浮现蛛网状裂纹。
毒蛇脸色剧变。
那是他从鼠王巢外围搜得的控制信物,据传能驱使低级灾兽。
此刻竟自行崩毁。
林风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上。
空中漂浮的尘埃、熄灭灯芯上的余烬、甚至地面裂缝中渗出的湿气,皆被一丝无形之力牵引,缓缓汇入他掌心漩涡。
毒蛇终于扛不住。
他猛地挥手:“撤!”
四名手下不敢迟疑,架起地上昏迷同伴,仓皇后退。
毒蛇临走前死死盯了林风一眼,眼中恐惧多于恨意。
人群沉默。
直到那队人影彻底消失在街尾,才有妇人颤抖着上前扶起老者。
小石头走到林风身边,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林风望着毒蛇离去的方向,掌心漩涡缓缓收敛。
他未回答。
风卷起煤灰掠过脚边,肩伤隐隐抽痛。
体内混沌熔炉持续运转,压制着识海深处那丝阴寒残余。
清心散的效力正在减弱,某种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仍在角落蠕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指尖皮肤下,一道幽绿纹路一闪而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