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亮。
林风指尖轻触鼻端,一缕远志粉的气息渗入肺腑。
他闭目调息,体内混沌熔炉缓缓牵引药力。
那股清凉之感比昨夜自制药丸更为深透,如细流穿隙,直抵识海深处。
残存的躁动如薄冰遇阳,无声消融。
他睁开眼,取出《药吞体系·初录》。
翻开昨日所记,提笔续写。
“清心散二次验证:外源药材品质优于采集粗料,净化效率提升约三成。结论——自主炼制可稳定输出,但原料层级决定上限。欲破桎梏,必拓来源。”
笔锋一顿,他在下方划出两行横线,写下新条目。
“资源双线策略——野外采药为主,市集交换为辅。优先级:西崖药脉带 > 流浪药师接触 > 矿渣提纯再利用。”
地图摊开于膝上。
他以炭条勾出矿区外围三处警戒点位,又在西崖小径旁标注“黄昏蝠群出没区”。
昨夜推演已有雏形,今日再审,路线仍需压缩时间窗口。
矿卫交接原定辰时初刻,若提前半日潜行至枯林藏身,可避其锋芒。
他收起地图,卷成细筒塞入腰间暗袋。
窝棚外传来轻微脚步声。
小石头蹲在石台边,掌心贴地,正用铁钉划出几道刻痕。
林风走出门,少年立刻抬头。
“查清楚了。”小石头声音压得极低。
“昨晚有两个青年,穿着旧布甲,拿着木棍,在瘸腿老汉家门口要铜板,说……说是你手下,不给就砸门。”
林风神色未变。
“他们去了几家?”
“三家。都是孤老弱户。后来被张伯撞见,拿药箱挡了路,才退走。”
林风点头。
目光扫过巷口几扇虚掩的门。
他知道,刀疤刘死后,南区看似平静,实则人心浮动。
有人惧怕报复,不敢靠近。
也有人借势生事,妄图浑水摸鱼。
这局面,不能放任。
“今晚子时,你去通知那三人——让他们到废弃锅炉房后巷等我。”
“是。”
“别露面,只传话。说完就走。”
小石头应声离去。
林风返身回棚。
从木箱底层取出一小包硫粉、火折子、粗绳与削尖的钢筋,一一检查。
这些是进山必备之物,缺一不可。
他又将剩余气血草与凝脉藤打包,连同提炼出的三粒低阶晶粒,交予小石头藏入张伯药棚后的空陶瓮中。
“边集日用。”他说。
少年接过包裹,手指微微发颤,却稳稳抱紧。
暮色渐沉。
林风立于巷角阴影处,衣袍裹紧,气息收敛至近乎无形。
子时刚过,三道人影陆续出现在锅炉房后巷,皆裹着破布,手握短棍。
片刻后,两名青年踏步而来,胸前绑着皮带,腰间挂木槌,神情倨傲。
“谁叫我们来的?”一人喝问。
无人应答。
忽然,一股沉重威压自头顶碾下,仿佛巨石坠胸。
两人踉跄后退,脸色骤白。
林风从屋檐跃下,落地无声。
武徒四阶的气势全然释放,如铁幕压境。
“你们,打着我的名号?”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钉。
“我……我们只是……”一人结巴。
“南区没人管,总得有个规矩。”另一人强撑。
“我们替你收些供奉,有何不可?”
林风冷笑。
“供奉?”
他一步上前,右手如钳扣住其手腕,稍一发力,木槌脱手坠地。
“我林风不收礼,不立帮,只护该护之人。”
他目光扫过二人,冷如寒刃。
“谁再打着我的名号行事,便是与我为敌。”
话音落,气势骤收。
两人瘫坐在地,冷汗浸透里衣,连滚带爬逃出巷口。
林风转身,看向远处三户人家的门缝。
其中一扇门轻轻合拢。
另一扇窗后,有手掌抬起,短暂停顿,又放下。
他知道,这一夜之后,消息会传开。
不是靠杀戮震慑。
而是立下界限。
不是称王称霸。
而是守住底线。
翌日清晨,林风在窝棚内最后一次调息。
混沌熔炉缓缓旋转,体内元力如溪归渊,两千斤之力稳固如山。
他取出清心散药方,凝视片刻,折好放入怀中。
这张纸已不只是药方,而是一条活路的起点。
他起身,背上行囊,短铁条插于腰侧,火折子置于袖内。
所有准备已完成。
小石头站在门外,掌心红肿已褪,眼神清明坚定。
“三日后边集日,你按计划去张伯药棚取货。”林风说。
“若我没回来,你就当普通村民求医,别提我名字。”
“明白。”
“记住,先示弱,再探底。对方若问你会什么,就说只会认几种止血草。”
小石头点头。
林风不再多言,转身迈步。
巷道狭窄,碎石铺地。
他脚步轻缓,却步步沉稳。
行至镇口,天色微明,五更鼓尚未响起,巡逻队尚在换岗前的短暂空档。
他贴墙而行,绕开主道,经塌陷通风井边缘悄然出村。
镇外荒地风沙渐起,枯草伏地。
远处矿区轮廓隐现。
他停下脚步,回望一眼盘龙镇南片区。
那些低矮窝棚、断墙残壁之间,已有炊烟升起。
他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只为活下去而挣扎的少年。
他建立了自己的规则——无声无号,却已改写格局。
他转过身,朝着西崖小径的方向,稳步前行。
风掠过耳畔,吹动衣角。
他的手按在腰间地图上,指节收紧。
前方山影重重,枯林如骨,药脉带藏于险地深处。
他踏入第一片枯树林。
脚下枯枝断裂,发出轻微脆响。
一只灰羽雀惊飞而起,掠过树梢,消失在晨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