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坠在瓦片上,砸出细小凹痕,随即被夜风卷走。
次日清晨,林风踏进公开课演武场时,左肋处的伤仍在隐隐作痛。
他未包扎,染血的衣角垂落身侧,步伐却稳如铁铸。
赵承安一行人正立于场边石柱旁,谈笑间目光扫来,见他现身,笑声微顿。
林风不语,右手自袖中抽出一枚扭曲金属残片。
手腕一抖,残片飞出,撞在青石地面上发出刺耳锐响。
那枚刻着“赵”字的符牌残影翻滚两圈,停在人群中央。
所有视线随之聚焦。
林风迈步上前,靴底碾过残片边缘,声音不高,却穿透全场:“昨夜兽群,是你所控。”
他目光直锁赵承安:“今日,我以生死擂,讨还公道——你,敢应否?”
四周骤然寂静。
有人低呼:“疯了!竟当众挑战世家子弟!”
赵承安脸色一沉,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生死擂?”
话音未落,眼角余光扫见周围已有不少学员举目注视,更有执事长老坐镇高台观课。
若当场拒绝,颜面尽失;若应战,凭家传灵器与六阶修为,未必落败。
他咬牙,抬手一扬,赤红光环浮现掌心:“好!我应了!生死不论,擂台之上,各凭本事!”
裁判执事跃入场中,查验双方身份令牌,确认无误后宣布擂约成立。
规则定下:生死擂,不限手段,败者自认,胜者无责。
林风退至擂台一侧,双足开立,气息缓缓下沉。
赵承安冷笑一声,赤炎环腾空而起,真气灌注,火焰轰然爆发,化作三重火轮环绕周身。
他双手结印,口中喝出家族秘传战诀,火势随声暴涨,热浪逼得近处学员连连后退。
“府域来的蝼蚁,今日让你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武道天才!”
话音未落,火环疾旋而出,划破空气直取林风头颅。
林风不动。
直至火刃临面,身形突闪,贴地疾行,《星流遁》催至极限,避过正面锋芒。
赵承安瞳孔一缩,操控火环回转追击。
然而就在林风掠过擂台中心刹那,丹田深处混沌熔炉骤然开启。
吞噬之力如渊张口,无形漩涡扩散而出,瞬间锁定赵承安体内真气流转节点。
对方刚欲催动第二式,经脉一滞,火环轨迹偏斜半寸。
林风抓住破绽,暴起前冲。
双掌齐出,《吞天噬地掌》连拍三记。
掌劲未触敌身,四周元气已被抽空,形成局部真空漩涡。
赤炎环受此牵引,火光摇曳,竟有溃散之兆。
“不可能!”赵承安怒吼,全力催动灵器。
火环猛然膨胀,烈焰化龙扑出。
林风不退反进,右掌横推,吞噬之力全开,硬生生将火焰龙形吸入掌心,熔炉内烈焰翻腾,转瞬炼化为精纯能量,补入自身损耗。
他脚步未停,逼近至三步之内。
赵承安惊骇欲退,却被一股无形力场笼罩,行动迟缓。
那是【吞噬领域】初成之威,在有限范围内压制对手真气运转,削弱外物加持。
“你……你这是什么邪功!”他嘶声怒吼,挥拳打出家传战技“焚岳击”。
拳劲裹挟高温,轰向林风面门。
林风侧身避过要害,肩头仍被擦中,布料焦裂,皮肉灼伤。
他眉头未皱,左手反手一抓,擒住对方手腕,五指收紧。
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
赵承安惨叫,另一手欲掐法诀,却被林风右掌贴胸按住。
吞噬之力再启,直接抽取其丹田真气。
赵承安面色剧变,拼命挣扎,却发现越动弹,真气流失越快。
“住手!你不能废我!我是赵家嫡系!你敢——”
林风眼神冰冷,不发一言。
左手指尖骤然点出,《寂灭指》凝聚全身劲力,破空无声。
指尖触及其小腹丹田瞬间,指劲如针,穿透护体真气,轰入经脉枢纽。
“噗——”
赵承安仰天喷出一口混杂着碎血块的黑气,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瘫软倒地。
丹田处灵气彻底溃散,经脉中枢尽毁,从此再无法吸纳天地元气。
全场死寂。
无人敢言。
赵承安躺在地上抽搐,双眼瞪大,满是不可置信。
他曾是州域年轻一代中排名前十的天才,如今却连站都站起来。
林风收回手掌,指尖残留一丝灰黑浊气,随即被熔炉吸尽。
他立于擂台中央,衣袍染血,身形挺拔如刀。
目光扫过四周,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任务之争,我认规矩。”
他俯视地上之人,语气森寒:“但若再用兽群、陷阱、阴手——下次,我不留命。”
话音落下,场边数名赵承安同族欲冲上理论,却被执法弟子拦住。
高台之上,一名灰袍长老微微颔首,未作表态。
默许,即是认可结果。
林风不再停留,转身离台。
脚步沉稳,一步步走向教学区深处。
沿途学员纷纷让路,无人敢直视其眼。
他走过讲堂外廊,指尖轻抚袖中玉瓶。
裂纹仍在延伸,但渗出的邪异波动已微不可察。
方才一战,熔炉吞噬大量真气与灵器残能,不仅修复旧伤,更将《不灭星辰体》第二重瓶颈推至临界。
远处传来钟鸣,公开课即将继续。
林风停下脚步,立于主殿侧门阴影下,抬头望向讲堂入口。
门内走出一道身影,披甲执鞭,面容冷峻。
雷教官驻足,目光落在林风肩头焦痕与手中尚未收回的赤炎环残件上。
“生死擂赢了?”他问。
林风点头。
“知道后果吗?”
“知道。”
“那就进去。”雷教官侧身让开,“课还没完。”
林风踏入讲堂时,身后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
“赵承安就这么废了?他是赵家重点培养的继承人之一啊。”
“你没看见吗?那林风用的根本不是普通功法,是吞噬类的禁忌之力。”
“可擂台规则写明了生死不论,谁也没法追究。”
“但他才来几天?就敢挑战世家核心子弟,这胆子也太大了。”
“你不记得昨夜的兽潮了吗?听说就是冲着他去的,现在看来,果然有人动手脚。”
“赵承安控制兽群?他哪来的权限?”
“别忘了他叔父是外务执事,掌管三处禁地巡查令符。”
“这么说,林风不只是报仇,是在揭黑幕?”
“嘘,小声点,这话传出去麻烦就大了。”
两名穿着普通学员服的少年站在角落,神情复杂。
其中一人攥紧拳头,低声道:“我就说不该帮他们散布谣言,说什么林风靠关系进来的。现在看,是他太低调了。”
另一人苦笑:“你还记得入学测试那天吗?他一个人破了七道机关阵,成绩本该排前三,却被压到了三十名开外。”
“因为赵家提前打了招呼。”
“可现在呢?他当着全校的面,把赵承安踩进泥里。”
“这不是报复,是警告。”
“警告谁?”
“所有想拿他当垫脚石的人。”
林风并未回头,这些话语落入耳中,如风吹过山壁。
他心中清楚,这一战不止为自保。
昨夜兽群突袭,路线精准封锁他归途,且兽眼中泛着诡异符光,绝非自然暴动。
他追踪血迹至废弃哨塔,发现了残留的控兽符灰烬,上面烙印正是赵家私纹。
更关键的是,一枚断裂的令符嵌在瓦缝间,与赵承安腰间佩饰材质一致。
那一刻,他便知幕后之人是谁。
若不反击,今日是兽群,明日便是毒阵、陷杀、借刀杀人。
唯有以雷霆之势斩断野心者的爪牙,才能换来喘息之机。
他走进讲堂后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阳光透过雕花木棂洒在桌案上,映出斑驳光影。
身旁几名学员悄悄挪远了些距离,仿佛怕沾上煞气。
只有左侧一个戴斗笠的瘦削身影纹丝未动。
那人缓缓抬头,露出半张布满疤痕的脸,声音沙哑:“你赢了。”
林风淡淡回应:“只是开始。”
对方沉默片刻,低声道:“赵家不会善罢甘休,今晚值守名单已经改了,你被调去了北谷禁林。”
林风眸光微闪。
北谷禁林,正是昨夜兽群出现之地。
这是明摆着要他再遇“意外”。
他嘴角微扬:“正好。”
“查清楚那些符文的来源。”
斗笠人点头,重新压低帽檐。
讲堂前方,雷教官走上讲台,手中拎着一块黑色木牌。
“今日课程继续。”他声音如铁,“上半节讲‘任务协作中的信任边界’。”
“下半节,实战演练。”
“地点:北谷禁林。”
“任务内容:回收三枚遗失的考核玉简,并带回活体样本一只。”
台下顿时哗然。
北谷禁林素来危险,近月已有三人失踪,此刻竟安排新人进入?
雷教官目光扫过全场:“名单已定,不得更换。”
“林风,赵家旁系赵明远,李昭,苏婉儿,四人一组。”
林风神色不动。
他知道,这是试探,也是陷阱。
但正合他意。
只要踏入那片林子,就能顺着符文残迹,挖出更深的线索。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枚从赵承安身上夺来的赤炎环碎片,还在微微发烫。
熔炉深处,一丝异样的波动正在苏醒。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回应这片土地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