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缓缓转过身。
目光锁定远处通风口边缘一块松动的铁皮。
风灌进来,刮得那半截金属片来回摇晃,发出吱呀声。
他盯着看了数息。
确认只是气流扰动,才收回视线。
他俯身,一手按住刀疤刘干瘪的肩胛骨,拖动尸体向锈蚀最深的竖井口挪去。
动作迟缓,每一步都像踩在泥沼里。
刚吞噬完强者的气血,体内能量仍在翻涌,四肢沉重如灌铅,视野偶尔闪过血影。
但他不能停。
一具接一具,喽啰的残躯被拖入竖井底部。
他脑海中回放着与刀疤刘战斗的每一个细节。
分析着对方招式中的破绽。
想着若是下次再遇到这样的对手,该如何更高效地解决战斗。
这种复盘让他的眼神愈发坚定。
他掀开几块废弃铁板压住尸身。
又搬来碎石掩埋。
最后从旁边渗水沟舀起浑浊污水泼洒在周围,掩盖血腥气味。
做完这些,他脱下外衣。
袖口、前襟早已被血浸透。
指尖触到布料时还能感到残余温热。
他在角落点燃火折,将衣服扔进火堆。
火焰腾起,映出他脸上未干的血痕。
他没擦,只静静看着火光吞没那层染血的布料,直到只剩灰烬随风飘散。
换上里衣后,他沿着管道边缘低身前行。
绕开主道,专挑贫民窟外围的污水沟潜行。
腐臭味弥漫,脚下泥泞湿滑,但他走得极稳。
他知道,有些灾兽靠嗅觉追踪活物,而血腥气是最致命的引路标。
混入污浊气息中,才能断绝追踪可能。
他能感觉到周围有细小的声响。
那是老鼠在墙角穿梭。
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每走几步就停下来,侧耳倾听是否有其他异常的动静。
手中紧握着之前战斗时用的武器,以防不测。
前方排水管阴影处传来轻微摩擦声。
他立即伏低身体,贴紧地面。
一只背生骨刺的变异鼠快速爬过,鼻翼翕动,似在嗅探空气中的气味。
林风屏住呼吸,肌肉绷紧,随时准备暴起反击。
那灾兽停留片刻,最终转向另一侧通道离去。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前进。
中途经过一处塌陷区,头顶钢筋裸露,如同巨兽的獠牙垂落。
他攀附锈铁,悄无声息地翻越过去。
落地时脚下一滑,踩碎了半块瓦片。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
他瞬间凝滞,耳朵捕捉着四周每一丝变化。
远处传来一声低吼,像是某种大型灾兽被惊动。
但他没有回头,加快步伐向前推进。
二十分钟后,他终于接近窝棚区域。
这里的建筑更加破败,墙体倾斜,屋顶塌陷大半。
但正因如此,反而成了最好的藏身之所。
回到窝棚,他反手关上门,用一根铁条卡死门缝。
屋内昏暗,空气滞闷,只有墙角破陶罐里存的一点清水泛着微光。
他盘膝坐下,双腿交叉,掌心贴于膝盖,闭目调息。
混沌熔炉在他体内重新启动。
起初是沉寂。
接着一股灼流自丹田炸开,顺着经脉奔袭四肢百骸。
那是尚未炼化的刀疤刘气血,狂暴、炽烈,裹挟着杀意与压迫感,如同千军万马冲撞城门。
他的肌肉不受控地抽搐,指节因过度紧绷而发白。
识海再度浮现画面。
巷口老者跪地求饶。
妇人衣衫破碎。
孩童哭喊着被推倒。
那些不是记忆,是烙印在刀疤刘气血中的精神残渣,此刻正试图侵入他的意志。
他咬住牙根,舌尖抵住上颚,以痛觉锚定神志。
脑海中反复回荡一句话。
“我不是他,我不需要认同这种活着的方式。”
《不灭星辰体》的运转路线自动浮现。
他引导那股驳杂能量进入既定循环。
骨骼发出细微脆响,密度再次提升。
筋膜层层加固,血管扩张承受高压冲击。
力量在增长,但更危险的是情绪。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戾气,每一次心跳都像擂鼓催战。
他不再被动承受。
主动调动混沌熔炉,将涌入的能量分层剥离。
第一层,是暴虐意志,直接封锁于识海外围,不令其渗透。
第二层,是杂质血毒,逼至皮表,随汗液排出。
最后一层,才是精纯元力,压缩凝练,沉入丹田气旋。
过程如同剖骨剔肉。
背部肌肉猛然弓起,衣衫崩裂两道口子。
额角渗出的汗水中混着黑红色絮状物,顺着脸颊滑落,在地面砸出几点污痕。
他的呼吸变得极浅,却极有节奏。
一呼一吸间,体内能量流转愈发有序。
时间一点点过去。
窗外传来早起者走动的脚步声。
有人咳嗽。
有孩子啼哭。
还有远处传来的叫卖。
他不动,也不睁眼。
哪怕外界再嘈杂,他也必须守住这口气的流转。
一旦中断,积蓄在经脉中的高压能量便会反噬,轻则重创根基,重则爆体而亡。
中途他曾数次濒临昏睡。
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铁块,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即将沉沦之际,他猛地咬破舌尖。
剧痛瞬间刺穿混沌。
鲜血在口中蔓延,腥咸味让他清醒。
他继续运转功法,不敢有丝毫懈怠。
直到体内那股躁动终于平息。
能量不再横冲直撞,而是如江河归海,缓缓汇入丹田。
两千斤之力稳固成型,距离武徒三阶仅差临门一脚。
他感知着身体的变化。
反应更锐利。
五感更清晰。
连心跳频率都趋于完美控制。
他缓缓睁开眼。
天色微明,灰白光线从屋顶裂缝漏下,照在他脸上。
他没有起身,仍静坐原地,双手置于膝上,掌心朝上。
汗水已干,皮肤表面残留一层薄薄黑垢,呼吸平稳绵长。
但他知道,还有一部分东西没能彻底清除。
心底深处,一丝暴戾感仍在游荡。
它不像刚才那样汹涌,却更加隐蔽,像是蛰伏的蛇,随时可能抬头。
那是吞噬强者留下的烙印,无法靠炼化抹去,只能靠时间与意志压制。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五指收拢,筋骨作响,力量充盈。
可就在那一瞬,瞳孔深处掠过一抹猩红,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门外,一个声音响起。
“林哥……你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