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刚刚用两千本金连闯两关赢来的六千筹码,我径直走向大账房。
沉甸甸的塑料筹码在掌心碰撞出清脆声响,像胜利的号角。
换现时,会计多看了我一眼——在这个时辰带着笑意来换钱的客人实在不多。
接过那叠带着打印机余温的钞票,拇指划过纸币边缘,新旧的质感层次分明。
第一时间小跑着赶到两毛一线的“多才多福”老虎机区。
中午时分的这片区域最是清静,只有机器运转的低吟和偶尔爆发的电子喝彩。
选了最角落那台没人光顾的老虎机,皮质座椅还残留着上一位玩家的温度。
先塞进两千元,听着纸币验钞机“唰”的一声,屏幕上信用额度应声跳动。
调整好坐姿,翘起二郎腿,鞋尖在昏暗光线下轻轻晃动。
我没有急着开始,而是先按下服务键,橙色的指示灯在头顶静静旋转。
这才选定17.6的注码,拇指悬在开始键上方。
老虎机屏幕上的水果图案在待机状态下来回滚动,像永不疲倦的万花筒。
不得不说,老虎机是纯粹的傻子游戏。
我不需要像在百家乐台上那样观察牌路、揣测庄家,只需要机械地拍打开始键。
按钮发出沉闷的“咔嗒”声,卷轴开始疯狂旋转,最终定格成随机组合。
输赢全看机器心情,这种放弃思考的放纵,反而让人轻松。
没拍几下,身后传来均匀的脚步声。
一位约莫四十岁的大姐端着托盘站定,制服领口别着三枚服务之星徽章。
“靓仔是不是要喝红牛啊!”
她说话时眼角漾起细纹,托盘里的饮料罐凝结着水珠。
我笑着点头,接过冰镇红牛。
她并不急着离开,看着屏幕说:
“这台早上刚出过小奖。”
说完便悄声离去,留下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继续拍打按钮,偶尔有小图案光临,机器发出欢快的电子音效。
但大多数时候,信用额度都在稳步下降。
为什么放弃更刺激的百家乐?
我盯着屏幕上飞舞的金元宝,思绪飘远。
首先,老虎机的积分累积速度是百家乐的数倍,
对于需要快速累积消费额的玩家来说,这是最有效率的选择。
其次,老虎机就算上头,单次最高投注也不过176元,输钱是个缓慢的过程;
而百家乐桌前,一次冲动可能就意味着两百五十万的代价。
最后,每个拍老虎机的人,心底都藏着中大奖的梦想——
也许下一秒,就是改变人生的时刻。
当然,还有不用动脑子的惬意。
在这里,不需要计算概率,不需要观察对手,只需要将自己交给命运。
就像现在,看着额度从2000慢慢滑向三位数,心情却异常平静。
今天这台机器的心情确实平常。
两千块筹码支撑了不到四十分钟,期间最大的一次赢利不过三百。
当最后一次旋转结束,屏幕暗下,最终定格在“请投币”的提示界面。
起身时,座椅向后滑动发出刺耳声响,在空荡的大厅里回响。
拖着脚步走进吸烟室,径直走向最深处的角落。
这个时间点的吸烟室总是同样光景:
几个换汇的游走在门口,像等待潮水的赶海人。
他们熟练地辨认每个走进来的客人,
用“大哥”“大姐”的称呼织成一张捕捉生意的大网。
但当我走进时,他们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盯着门口——
认识我的人都清楚,心情不佳时若来打扰,我随时会叫保安清场。
而心情好时,我也会主动关照他们的小生意,毕竟在这座不夜城里,谁不是在讨生活?
今天他们识趣地保持距离,让我能窝在角落里抽烟。
打火机齿轮摩擦出火星,烟草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在静谧中格外清晰。
透过氤氲的烟雾,看着那些换汇者在各色客人间周旋:
有时成功换出一单,数钱时手指在唇边一蘸;
更多时候是被不耐烦地挥手赶开,却依然堆着笑容转向下一位潜在顾客。
深吸一口,让尼古丁在肺里流转。
其实我要的从来不多,只是想要安安静静抽完这支烟的时间。
他们不来烦我,我也不会去打扰他们的生计——
在这座永不停歇的娱乐场里,我们各自守着心照不宣的界限,
像不同轨道的行星,在晨昏交替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香烟燃到尽头,烫手的触感将我从思绪中唤醒。
这个黄思思还真能沉得住气到现在都没有给我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