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光和白叶看他,眼里有话,张了张口,另一边惊心动魄的场面,瞬间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先是一个人跳下去,摔在大石头上,等人变成了肉泥,又换下一个,眼珠肠子崩了一地,其中一颗眼珠轱辘轱辘滚到他们脚下,连着筋膜带着血肉,眼珠子上粘了灰,死不瞑目一样盯着他们。
再看血肉已经哺育着土地,黑土瞬间变得油亮亮的,他想到一开始村民说的土地死了,那么如今血肉覆盖,土地又短暂的活了,那碗黑土汤,仔细一想,上面似乎还漂浮着一层油。
村民们虔诚的将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嘴里呢喃着方言,祈祷完了,李灵柩惊诧的发现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用的全部都是方言。
白炽光喃喃道:“他们在说什么?我还以为……”意识到了什么,他有种恍然大悟,缓缓转身,三人对视,像是到了一个答案。
没有人会在家乡一直说普通话,从他们来到这里开始,村民就一直在用蹩脚的普通交流,甚至村民之间也是用普通话交流。
普通话是说给他们听的,方言才是说给他们自己听的,想到这里,他胃里波涛汹涌。
白炽光问:“他们是哪里的方言,从来没有听说过。”
白叶垂下眼帘,“他们和外界几乎没有交流,就…就算有同他们是一派的方言,多多少少…也会有所差异。”
眼看村民就要散了,往这边走来,李灵柩说:“我们先离开吧。”
他们点头,慢慢沿着山体往回走。
都默契的没说话。
经过挂着白灯笼的大树时,树上的灯笼还在飘着。
白叶站住:“变成六个了。”
李灵柩仰头,“这个灯笼是什么意思?对应人数吗?”
“那也不对啊。”白炽光说,“我们还剩十一个人。”
地上空无一物,那个长着方束脸的灯笼不见了。
掉下来的是不是灯笼里,也长着别人的脸。
上次灯笼掉下来是方束遇险了。
李灵柩仰头看枯树上摇曳的白灯笼,“会不会有人遇险了?”
“我们赶紧回去。”白叶一下子警惕起来,他边走边提起,“你还记得盲女的话吗?”
白炽光不知道这件事情,跟上他们问:“什么盲女?”
李灵柩念出来,“你们本命有三,一条挂在树上,一条行在地上,最后一条游在水里。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他看着白叶,“难道挂在树上的意思是白灯笼。”
白炽光说:“地上的就是我们?那水里的是什么,鱼?”
白叶说:“有的活着,他已经死了,可能在说那些行尸走肉的村民。”
白炽光问:“那最后一句又指的是什么?”
忽然出现一般,村中那个老奶奶还在唱,整日的唱,不停的唱。
“全村的人都去祭祀了,为什么她还在这里?”李灵柩看向土坯房旁石阶上坐着的老人。
从一开始就是说方言的人。
他们对视了一眼,决定上前。
见他们上前,老奶奶半点视线都没有看他们,嘴里咿咿呀呀的唱着,唱的什么不知道,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写着什么,依稀能看清几个字。
悲。
愤。
哀。
鸣。
白炽光试探的喊了一句,“奶奶。”
头也不抬,只是固执的写着,李灵柩以为她没听见,稍微提了一点儿音量。
“老奶奶。”
白叶向前一步,半蹲下,轻轻接过老奶奶手中的棍子,老奶奶嘴里念叨的声音越来越小,近乎没有,堪堪抬头目光打量着他们。
白叶没说话,只是低头握着棍子在写什么,白炽光投给李灵柩一个询问的目光,李灵柩摇摇头,他也不知道,等白叶停下笔时,他心中一动,才看见那两个字。
谛听。
老奶奶低下头看那两个字,才用像干涸的河道一样的嗓子,说了一句话,“你们是外地人吧。”
白叶回答:“是。”
李灵柩注意到,老奶奶的目光落到白叶的嘴上,原来她听不见。
李灵柩走到白叶旁边蹲下,“奶奶,能说说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老人仰着头,泪就那么落了下来,悲鸣似的拍着石阶,喊了一句又一句,“报应,一切都是报应。”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
……
等他们赶回去时,房子里一片狼藉,几个人都灰头土脸的。
纸人倒了一地,肢体残骸乱七八糟的,两个女生头发凌乱,互相搀扶着喘气,小眼镜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在戴眼镜,李雾正握着自己另一只手臂,厉冬和厉清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脸狼狈不堪。
可能是受伤了。
方束巴巴的盯着,但是没有上前,先发现他们回来的是白乔慧。
她跑过来,“哥哥。”
白炽光接过她半蹲下检查,“没受伤吧。”
李灵柩扫视了一遍,纸人虽然倒了一地,但是额头上的符纸贴得稳稳当当的,把目光移到低着头的方束身上,“发生什么了?”
白叶敛了目光,对李灵柩说:“果然是…危险信号吗?”
李灵柩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白灯笼。
掉落多少个白灯笼就说明多少个人处于危险状态之中。
令他不解的是,“为什么安全之后,这些白灯笼却没有挂回去。”
“树,地,水。”白叶慢慢的看他,“连起来可能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作用。”
方束看见他们回来,走过来说:“我又闯祸了。”语气中还带着一点委屈。
李灵柩:“……”
白叶看看方束,又看看李灵柩,然后从门侧走进去,仿佛在说,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
“操了,他tm现在先委屈起来了……嘶!”厉清太激动扯到了嘴角,瞬间疼得哈气,一边捂着嘴角,一边说怨怨的看着这边。
“闭上你的狗嘴吧,要不是你嘴巴贱,结果会变成这样吗?”
林小慧顶着鸡窝头,粉色冲锋衣上还沾了不少红褐色的染料,怎么蹭也蹭不掉,此时有些气急败坏。
“烦死了,本来就不多的头发被该死的纸人抓了一把。”段倾情将辫子放下来,头发有些卷,李灵柩开了个小差,这样的段倾情倒是和林小慧有些像。
厉清还想说什么,被厉冬踹了一脚,老实了。
小眼镜也没说,但是在场沉默的好像只有李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