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谷静得能听见风穿过古老石缝的呜咽。
昔日里,这里是灵界最安宁的角落,只有偶尔几声鸟鸣划破寂静。可今日,山谷的每一寸土地都站满了生灵。人族修士御剑而立,衣袂在微风中轻扬;妖族大能现出部分本相,鳞爪在日光下泛着幽光;木灵精魅如萤火般悬浮在半空,周身环绕着柔和的光晕。更有些几乎只存在于古老传说中的存在——山岳之灵在远处显出朦胧巨影,河流之精化作水雾缭绕谷间。
他们都在等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谷地中央那座巍峨的祭坛。那祭坛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石面上刻满了斑驳的符文,此刻正隐隐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祭坛之上,凌渊负手而立。山风拂过他墨色的长发,却吹不散他眉宇间的凝重。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如孤松,可若细看,便能发现他负在身后的手正微微收紧。站在他身侧的琉璃,一身素白衣裙,周身流淌着纯净而强大的本源之力——那是集合了灵界残存意志的钥匙,在她体内轻轻震颤,发出只有父女二人能听见的共鸣。
“时辰将至。”
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开口的是站在祭坛最前方的人族大能玄玑老人。他须发如雪,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刻着岁月的痕迹。这三个字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山谷的每一个角落。
没有激昂的呐喊,没有悲壮的誓言。回应他的,是无数道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老妖王浑浊眼中深藏的期冀,年轻修士紧握剑柄时指节泛白的紧张,木灵们纯粹而担忧的注视……这些目光交织成无形的潮水,温暖而沉重地包裹着祭坛上的父女。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
一点荧光从一个年幼的花精额头浮现,怯生生地飘向祭坛。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从每一个生灵的头顶,无论强大还是弱小,都升起了代表着自身意志的光点。万千光点如逆流的星河,缓缓汇入琉璃周身的光晕之中。
那光晕原本就璀璨,此刻更是炽烈得让人无法直视,仿佛暗夜中骤然升起的朝阳,将整个万灵谷照得亮如白昼。光芒映在凌渊坚毅的侧脸上,在他眼底投下深邃的阴影。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山谷。他看见站在人群最前方的老友墨渊,对方微不可察地向他点了点头;他看见妖族那位脾气火爆的长老,此刻竟悄悄抹了下眼角;他看见无数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每一张脸上都写着同样的期盼。
这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肩头沉甸甸的重量。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远征,而是整个灵界在绝望中发出的最后呐喊。每一道汇入琉璃体内的光,都是一份沉甸甸的托付。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女儿。琉璃闭着双眼,长睫轻颤,正全力引导着这股庞大的力量。她还那么年轻,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承担起一界的命运。
凌渊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但他很快压下这丝情绪。他重新挺直脊背,感受着从万千生灵汇聚而来的力量在血脉中奔涌。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战斗。
求生之路,就在今日,就在脚下。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玄玑老人,对着整个万灵谷,更对着身旁的女儿,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
“必不负所托。”
山谷依旧寂静,但某种磅礴的力量正在寂静中酝酿,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