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战争巨像的能量光柱即将喷薄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夜琉璃动了。
她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向前轻轻踏出一步。然而这一步,却仿佛踏在了整个战场的法则节点之上。她脚下焦黑的大地无声地荡漾开一圈圈深邃的黑色涟漪,那涟漪所过之处,连血月的光芒都被短暂吞噬。下一刻,她的身影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又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没有引起任何气流波动,仿佛从未存在过。
几乎是同一瞬间,她便已然出现在神界军阵的最中央,恰好立于那位手持圣焰长剑、正准备挥下总攻指令的三翎神将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甚至能看清对方金色面甲下那骤然收缩的瞳孔。
神将那蓄满神力、即将脱口而出的怒吼,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扼住,戛然而止。他脸上那属于神界高级将领的威严与冷酷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理解、无法言喻的极致惊恐。他发现自己周身的时间与空间仿佛被一种更高层级的力量从整个世界中强行“剥离”了出去!他无法动弹一根手指,无法调动一丝神力,甚至连喉咙都无法震动发出半点示警。更让他绝望的是,他的思维都变得无比迟滞,如同陷入了万古冰封,只能像一个被束缚在自身躯壳里的囚徒,眼睁睁地看着,感受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夜琉璃的身影,如同闪烁不定、穿梭于现实夹缝中的黑色闪电,围绕着他被彻底“定格”的躯体,开始了极速的穿梭。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只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构成的、令人头晕目眩的黑色轨迹。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能量对轰,也没有任何华丽炫目的神术光芒碰撞。有的,只是最极致、最残酷、最精准的……凌迟与肢解。
夜琉璃的指尖,纤细、白皙,如同最上等的玉石雕琢而成。然而此刻,这双手指却化为了世间最锋利的、蕴含着绝对毁灭意志的屠刀。她看似随意地划过,神将那件华丽无比、镌刻着强大防护神纹的金甲,如同遇到了克星的朽木,无声无息地碎裂、剥落,化为最细微的金色粉末。指尖继续深入,坚韧无比、蕴含着磅礴生命力的神躯血肉被轻易地分开,断面光滑如镜;接着是那些闪烁着神光、比星辰铁更坚硬的骨骼,在她指尖划过时,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断裂,发出细微却直抵灵魂的碎裂声。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异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优雅与流畅,仿佛并非在进行血腥的杀戮,而是在进行一场精心编排的、充满了残酷美感的死亡之舞。她并非为了追求一击毙命的效率,而是在……享受这个过程。享受着敌人被彻底剥夺一切反抗能力后,那无法言说、无法宣泄的极致恐惧与灵魂层面的战栗痛苦;享受着这纯粹毁灭所带来的、掌控他人生死的绝对权力感。
整个战场上,出现了死一般的诡异寂静。
原本如同金色潮水般汹涌而来的神界大军,那震耳欲聋的冲锋呐喊声、光矢破空的尖啸声、战争巨像的沉重步伐声……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掐灭。所有神兵神将,无论是前排的重甲守卫,还是后方的光弓手,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骇然望着军阵中央那令人灵魂冻结的一幕。他们强大的神将,此刻正像一件毫无反抗能力的玩偶,被那黑衣女子以一种超越他们理解的方式,从容而残忍地“拆解”。
四姐妹也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远比面对千军万马时更加汹涌。沈若水忘记了战斗的渴望,紧握“破军”的手心沁出冷汗;王诗画停止了星图的推演,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李琴雅的琴音滞在指尖,忘了下一个音符;秦嫎妖的傀儡丝都忘了牵引,完全被母亲的另一面所震慑。她们从未见过……从未想象过,母亲会有如此……冷酷而残忍的一面。那个总是温柔抚慰她们创伤,耐心教导她们仁爱与坚守,眼神中永远带着包容与智慧光芒的母亲,此刻展现出的,是仿佛生于战场、长于杀戮,浸透了无尽血海与死亡的修罗本色。一股陌生的、带着刺骨寒意的战栗,悄然掠过她们的心头,让她们一时间竟有些无所适从,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位至亲。
当夜琉璃的指尖最终探入那几乎被拆散架的残躯深处,精准地捏碎了那枚代表着神君生命与力量本源、依旧在顽强跳动着的璀璨神魂核心时,她的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捻灭一盏微不足道的灯烛。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在死寂的战场上却清晰可闻。统帅残存的神躯与那碎裂的核心一同,化为最细微的飞灰,簌簌飘落,彻底消散在血月的红光与冥河毒雾之中,没有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夜琉璃缓缓转过身,纯黑如深渊、映照不出丝毫光线的眼眸,淡漠地扫过前方那一片死寂、如同被冻结的金色海洋般的神界大军。那张绝美而冰冷的脸上,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勾起了一抹极淡、却足以让任何目睹此景的生灵心胆俱裂的弧度。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如同冰冷的锥子,清晰地刺入了每一个存在的意识深处,带着一种俯视蝼蚁般的漠然:
“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