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这里的最后一晚,明天我们将踏上新的道路,只是还没有可以展望的未来,大家心里都没底。
但在这里等死也不是办法,没油没盐只吃野菜补充不了体力,唯一的好处就是有水源,可以烧热水喝。但是我们没有家伙什,很快就没有柴火用,也不会有热水喝了。
晚上,我和文娘并排躺在床上,还是盖着那身蓑衣,都有些睡不着觉。一来是肚子饿,二来是对未来心里没底。
睡不着的时候我们说起了闲话,大多都是聊一聊从前和家人。
我说起我的师父,如今也不知道在那哪一方,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又说起元宝,算是我的弟弟吧,他被接回去之后不知道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偶尔想起我。说起这些,自然又想起我的父母,不知道他们在那那个时空好不好,有没有人代替我活下去。
文娘也说起她的过去,她从前的婆家和三个女儿,她被休的时候大女儿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二女儿和小女儿还小,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活着。
文娘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大概是想到自己的命运不好,被休的时候无人照应,甚至都不能带走自己的孩子。那样的家庭,怎么会好好善待他的女儿们呢?可她也没有办法,如今她有了新生活,以为是开始,没想到是巨渊深坑,还要搭上性命。
我们又聊起无双寨,那里毕竟让我们平静的活了好几年,还有彼此都熟悉的人。我们聊起王大娘,不知道她被儿子接回去之后有没有过上含饴弄孙的好日子。我和文娘约定以后有机会去看看她,王大娘在寨子里的时候对我们都颇为照顾,我们也可以去投奔她。
说起无双寨,文娘大概又想起了李管事,虽然她没说,但那阵子她是过得很开心的。李管事对她也不错,虽然发生后来的事,但他大概也是无能为力,现在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有没有能够活下来?
临睡前,我的耳边还在回荡着文娘说的那一句:“这是个吃人的世界!”
我很想给她描述一下未来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想让她有些盼头,可那是几千年后的未来,太遥远的未来抚慰不了凡人的心。想了想,还是没说,只搂着她的胳膊睡着了。
这一晚睡得昏昏沉沉,我梦见了许多人,我的亲人和朋友,还有一些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大多都是在李家庄的日子,那会儿我们种田挖地、养蚕开店,忙得不亦乐乎,生活也很有奔头。我还梦见了李大娘做的鱼汤,李胜带着我在河里捞鱼,还有王奶奶家的槐树花。梦见了青云渡的二楼,夕阳染红天边的云彩,还有田九云羞红的脸颊。
天亮的时候,还是文娘拍醒了我,我有点不愿意醒过来,只想在梦境里沉沦。
重新上路的时候,我们带上了所有能带上的东西,一个能装水的瓦瓮和那一段绳子,还有我们来的时候拄的那两根棍子,再无其他。但看起来倒是有些家当了,至少不是两手空空。
木屋的周边有人走过的痕迹,有几处荆棘还有被修割过,我们小心翼翼地沿着那条路往前走,走了大半日,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