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腊月十五,田九云跟我商量把店关了,回家过年。
田九云拿出账本,盘了一下这几个月的账目,刨去人工、房租和材料成本,还净赚了四十六两二钱。我俩各分得了十五两,剩下的作为明年开店的本钱,再给妮儿、田福和兰花一人一两当作奖金。
兰花和田福的部分在他俩回家过年的时候已经给过了,如今只需要给妮儿一个人就可以了。
打扫完店里的卫生,给店门贴上春联,我们就各回各家了。
想着妮儿也是一个人,我邀请她一起回家过年,她拒绝了,大概是不想看到同村的人,怕尴尬吧。
本打算把租赁的小屋退了,也能省下一些钱,如今我跟房东说了,直到年后。过年前,我把小屋的钥匙给了妮儿,也算是有个栖身之所。
我背着我的小背篓回了村子,背篓里装着我买的年货、春联还有一套新衣裳,以及给村长芳婶和李叔李婶的礼物。
那是我用第一笔收入盖的房子,里面有我在这个世界所有的牵挂,只是如今已经没有了。
打开大门,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叽叽喳喳的鸡叫声,也没有一只小黄狗来迎接我。干旱的时候闹饥荒,李婶说哮天有一天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八成是让人盯上打杀了。
院子里积了一层枯树叶,去年搭的葡萄架最终还是变成了一根枯藤,叶子也落光了。哪怕房门全都关上了,房间里也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幸好苕帚还能用,我把院子里的灰和树叶清扫干净,树叶扫进厨房里刚好可以当柴烧。
搬出两张长凳,又把被子抱出来晒一晒。中午没有胃口,只喝了一碗热水。下午的时候李婶给我送来了两颗白菜和四个萝卜,家里有柴火,晚上我掰了几片白菜和半个萝卜煮了一小锅。
吃饭的时候我习惯性的拿出来两副碗筷,正要开口喊元宝吃饭,才发现如今我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天刚刚擦黑的时候,我吃完了饭、铺好了床,躺在久违的房间里,夜不能寐。
临近过年,外面还是很热闹的,村里大多数人家都点着油灯,偶尔还能听见小孩玩鞭炮的声音,紧跟着是狗叫声。
我家刚好在村边上,离村子里还有些距离,看得见人来人往,也听得见人声,只是我这里看起来更像是旁观者的视角。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来这里一年多,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孤寂,我抱了抱自己,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二天没有下雨,太阳照常升起。我去集市上买了些面粉和大米,又蒸了一锅馒头,作为这几天的口粮。
我扛着锄头去给地里的小麦和油菜除草,其实冬天地里并没有太多的杂草,但家里太安静了,待在外面有些事情做反而会觉得好受一些。
但其实田野里也看不见人,小动物也没有,只有风声划过耳侧,和锄头碰击土地的沙沙声。
很快就到了除夕那天,我给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贴上了对联,挂上了桃符,做完了年夜饭,我给自己换上了新衣,去门口放了一串鞭炮才回来吃饭。
虽然是一个人,但该遵循的旧例我也没落下。年夜饭煮的是麻辣烫,一时不知道吃什么,就把家里有的每样加了一点,就当是一个人的火锅。煮的太多,没有吃完,我念叨着年年有余,把它们收进了橱柜里。
只我一个人,就没有守岁,临睡前,我对自己说:
“顾生生,新年快乐!”